瀟湘齋裝潢甚是古色古香，大約從此間也可窺出幾分主人家的文雅風(fēng)骨來。屋內(nèi)燒著熏香，香是甘松，味淡，聞來不覺沉悶。

        說話的是位少女。

        少女生得極其漂亮，宛如珠玉琳瑯般。著一襲藕粉色寬袖繡金襦裙，梳著雙鬟髻，髻上只簡單戴著支琉璃落珠步搖，臉龐潔白，眼神清澈，唇角含著幾分譏誚。

        生得明媚嬌爛的少女，姿態(tài)懶洋洋的，雙手交疊置于矮幾之上，半瞇著漂亮的眸子。

        她又道：“原以為是個(gè)癡傻的，未曾想還是個(gè)有腦子的。”

        “晏淮安可不是個(gè)需得小瞧的人。”

        坐在對(duì)面的是位婦人，穿著素淡，衣裳是新綠色勾棠雙襟仙月裙，妝容亦淡，眼尾微揚(yáng)，是銳利的丹鳳眼。

        陳家月稍垂首，隨意地?cái)[弄著裙擺。分明到了半老徐娘的年歲，然而瞧著卻是不見絲毫衰老痕跡，那張有著美人尖的面孔依舊平和可人。

        她道：“能夠打小鎮(zhèn)子上的窮苦女兒家一躍成為姜榮的妾室，這樣的女人，即使身處鄉(xiāng)野也不容小覷。”

        如此一言，倒是教姜晚不自覺地憶起了晏淮安的來頭。

        晏淮安是出身小鎮(zhèn)子的，縱然生得美貌，又具烈性，但身份低微，終究上不得臺(tái)面。

        姜榮究竟為何將晏淮安迎入府中納為妾室無人得知真正的原因。

        然而雖是納為妾室，迎入府中的時(shí)候卻是行了正妻之禮，八抬大轎，彩禮數(shù)十，該有的規(guī)矩一樣都沒少。

        是以將府之人對(duì)晏淮安的身份頗有微詞。

        卑微的身份，配著正妻才得的明媒正娶，實(shí)在是矛盾而又可笑。

        這也是為何老夫人杜霜兒不甚待見晏淮安的緣由。

        “娘所言極是。”

        姜晚點(diǎn)點(diǎn)頭，道：“低賤之人能攀得如此地位，本也是個(gè)不簡單的。不過，娘，既已經(jīng)無法在灑掃苑子之事上刁難，不若尋個(gè)其他法子？”

        她在提議。

        原是想在芳菲苑無人打掃一事上做些手腳，好給晏淮安幾人一個(gè)唬頭的。未料到還沒能出手，就被晏淮安幾人用銀子賄賂下人幫助打掃苑子給打亂了陣腳。

        誠然如此，那唬頭也依舊得給。

        “不著急。”

        陳家月卻拒絕，“府中之人自有辦法刁難，無須我們動(dòng)手。”

        說著，她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晚兒，你可是忘了祖母最為厭惡晏淮安了。”

        “……”

        姜晚聞言，瞬間知曉其中意味。她抿唇，展顏：“女兒明白了。”

        漸近黃昏，天際之處難得的暈染著鵝黃與朱紅，兩色交雜，渲出難言的美妙畫卷。

        天色沉沉，是絢麗。

        芳菲苑經(jīng)一番灑掃，如歷新生。本是該懷著美妙心情的，然而卻因膳食而感慍怒。

        近黃昏，是用晚膳的時(shí)候。

        勞累半日，晏淮安幾人俱是疲累且饑餓，然而下人送來的膳食，清淡不說，反是顯得似殘羹冷炙。

        偏生下人送來時(shí)笑道：“老夫人欣喜晏夫人和四小姐二少爺回府，特地吩咐小廚房制的，道是要好生迎一番。”

        好生迎一番？

        姜晏心間反復(fù)念著這幾個(gè)字，眸色愈來愈沉。

        真真兒是讓人覺得好笑。

        要做迎接之樣，何至于到府之際無人在門口迎候？又何至于所居苑子雜亂十分？

        亦或者說是，做迎接的膳食卻是寡淡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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