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春宴設(shè)在離大魏皇宮不遠(yuǎn)的蘅蕪堂。

        蘅蕪蘅蕪。

        “夢冷蘅蕪，卻望姍姍，是耶非耶？”

        蘅蕪堂是大魏開國之際由帝王親自下旨，大興土木設(shè)立的，專舉行宮宴之用。蘅蕪堂四周依山傍水，山上種著的樹木少說也有幾十類，每每遇上花季，煞是明艷動人，只讓人覺得身臨仙境，妙不可言。

        大約是真心歡喜這一處地勢，蘅蕪堂的匾額由帝王親手提筆。占地幾千畝，修筑得宏偉磅礴，內(nèi)里陳設(shè)與裝潢更是精致無比。

        此刻蘅蕪堂內(nèi)已經(jīng)來了不少勛貴之家的子弟。

        列坐依舊是循照著禮節(jié)，分為男子席與女子席。

        因著此次宴席沒有父母在場，素日里收斂的少年少女們明顯放縱了許多。男子席那邊，互相認(rèn)識的少年交頭接耳著，不知在議論著些什么話題，偶爾說著說著就會不自覺地停頓片刻，眼神輕飄飄的落在對面的女子席上。也有不相熟的少年們微笑著互相介紹，以此攀上點(diǎn)關(guān)系。

        達(dá)官貴人之間總免不了互相扶持的。再者，少年遲早有一日是會接過父親手中的家族大爺?shù)模�多結(jié)交些朋友也合情合理。

        對比男子席，女子席這邊就相對安靜許多。縱然今日父母不在場，可以稍稍放松。但她們卻也清清楚楚的記得父母的叮囑。

        這回的賞春宴真正的目的是供皇后娘娘挑選適合天家的好人選的。

        是以姑娘們個(gè)個(gè)兒都是緊張著的，她們此時(shí)此刻分外注重一言一行，生怕落了旁人半分。

        不過往日里姑娘們常伴著自家母親一起同別家夫人論家常八卦，因而也有自個(gè)兒固定的朋友。今日宴席不分品階，自由落座，于是三三兩兩的，相熟的姑娘們坐在一處，小聲地議論著，即使再忐忑，也仍舊按捺不住心中藏著的隱隱期待。

        “柔兒，你可準(zhǔn)備了什么？”

        宋佳人一手托腮，一手屈起食指，漫不經(jīng)心地輕輕敲打著小幾。

        “琴。”

        坐在她身旁端坐的少女脊背挺直，面容姣好，一身淺紫色飛仙霓裳裙襯得肌膚白皙，墨發(fā)綰作垂云髻，髻上只插了一支青玉簪子。

        如此模樣，好似仙子。

        崔柔目光柔和，又道：“你且放心。我很早之前就準(zhǔn)備了。畢竟這樣的機(jī)會并不多得，我自然是得緊緊抓住。”

        “也是。”宋佳人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想著自己真是瞎擔(dān)心。

        她撇撇嘴角，道：“賞春宴難得，平日里這般盛大的宴席并不多見。此次宴席皇子們都會前來，介時(shí)定然是坐于男子席的前列的。到時(shí)表演才藝之際，你就大膽些，好讓自個(gè)兒被注意到。”

        “嗯。”

        崔柔輕聲應(yīng)下，不知怎的，她驀地愈發(fā)期待起來。

        宋佳人見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碰碰她的肩膀：“你個(gè)沒出息的！那譚家小少爺自幼跟在你身后，又是個(gè)杰出的公子哥兒，你偏偏不歡喜，竟偷偷愛慕起了周行止。”

        說起譚家小少爺譚珩，宋佳人不由惋惜。

        崔柔與譚珩是青梅竹馬，分明是話本子里常見的角色，卻不得話本子里的完美結(jié)局。

        譚珩愛慕崔柔，上京城無人不知。但崔柔對他毫無男女之情，不少人為此痛罵崔柔不識好歹。

        畢竟譚珩在上京貴門公子哥兒中有一席之地。

        宋佳人也覺得崔柔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說的可不就是崔柔么。

        可更令宋佳人覺得崔柔不識抬舉的是崔柔戀慕九皇子周行止。

        知道這件事的時(shí)候，宋佳人只覺五雷轟頂，越發(fā)替譚珩不值。

        譚珩優(yōu)秀英才，待人溫柔。而九皇子周行止，是個(gè)無能之人。

        二者完全不能相比較。

        思及此，宋佳人忍不住又是哀嘆一聲。

        “你哀嘆什么？一天天的別亂說話！”崔柔對她的這一聲哀嘆置若罔聞，她語氣稍顯兇狠地警告一聲。

        “嘖。”

        宋佳人卻是瞧著她紅透的耳根，不禁咋舌。

        她正欲開口調(diào)侃崔柔，兀的肩膀被身后的人拍了拍，于是疑惑轉(zhuǎn)過身。

        定睛一看，拍她肩膀的人是唐棠，是禮部尚書唐偉的嫡女。

        唐棠友好一笑：“宋姐姐。”

        宋佳人的父親宋柏官位比唐偉的高，加之宋佳人的年歲比唐棠大，是以稱呼為姐姐。

        宋佳人不答話，只略略挑了挑柳葉眉。

        她，好像和這位禮部尚書的嫡女不熟悉。

        崔柔也注意到了動靜，側(cè)過身望過去。

        乍然間被沉默不語的二人盯著，唐棠心間不由發(fā)顫。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而后道：“我的好友還沒有來，一人坐著孤單，便想與宋姐姐和崔姐姐談?wù)撜務(wù)摚�也好緩解緊張。”

        她說著，朝崔柔禮貌點(diǎn)點(diǎn)頭。

        不等宋佳人和崔柔回應(yīng)，唐棠很快道：“今日賞春宴各家子弟間不分嫡庶，盡數(shù)前來參宴。那么將軍府前不久方才回京的二房庶女庶子也會前來。此前關(guān)于將府二房的流言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我對那二房很是好奇。不知今日那二房的一雙兒女會是什么模樣。二位姐姐好奇嗎？”

        她自顧自說了半晌，末了才問崔柔與宋佳人。

        然而聽了她的那番話，崔柔與宋佳人二人俱是愣怔。

        唐棠的話里雖然充斥著好奇，但又明晃晃地夾著看笑話的意味兒。

        唐棠還欲說些什么，便忽然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哎哎哎，將府姜家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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