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苑內。

        姜晏還未歇下，她只隨意地罩著外衣坐在桌前，墨發柔順披散著，眉眼干凈如畫，頗有幾分出水芙蓉的韻味。

        桌上的油燈有呲呲響聲，影子落下，柔柔的打在鋪開的信紙上。

        她正提筆寫信。

        “展信佳：

        父親，多年未通筆墨，不知您一切可好？

        女兒正伏在案前。今夜上京下了春雨，雨后雖覺些些快意但卻泛著冷意。不知邊疆可是如此？無論如何，還望父親記著多添衣物，莫要感染風寒。一切，都要以身體為主要，切忌抱恙。

        此次寫信，是想告訴父親，我與母親還有弟弟在府中生活算得上知足。弟弟如今在岳麓堂進學，想來日后大約會是個狀元的。母親近日沉醉于繡帕，繡帕精致。饒是母親笑顏常掛，但女兒卻還是忍不住猜想，倘若父親您在的話，母親或許會更為欣悅。

        至于女兒，大約不久之后就會成親。女兒知道父親會詫異，但的確是如此的。所以還望父親能夠趕往上京送女兒出嫁。

        具體事宜，等父親回上京之后女兒會一一告訴。

        還請父親見諒。

        也請父親能夠成全女兒的一方念想。

        唯愿父親萬事安好。

        女兒姜晏敬上。”

        落筆收尾那刻，姜晏舒出一口氣。然后擱下毛筆，將信折了幾折后塞進信封，她想明日吩咐云枝送去驛站，按照快馬加鞭的速度，若是姜榮看了信之后如她所愿回上京，大約是一個月之后。

        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必須在這段時間里把婚事確定下來。

        另外，明日那出好戲，也得收個漂亮的尾，不然可就虧了。

        想到明日，唇角不由上揚。她仰頭，視線穿過一方小小的窗戶，遙遙落在蒙在黑云間的烏月。

        雨后現月亮還真是第一回碰見。

        稀奇。

        姜晏收回視線，動作利索地把信收好，然后起身，邊攏著外衣邊走向床榻。

        時候不早了，得養足精神看戲才是。

        翌日。

        約莫因著姜月是位庶女且此前已經是身子被污了的，再加之婚事定的輕率而又匆忙，將軍府只是象征意義地掛上了喜慶的紅陲，單是瞧著模樣就是不想大張旗鼓地操辦。

        但無論怎么說姜月到底還是將軍府的人，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是故今日清晨將軍府的人難得聚齊，站在正門門口送著姜月出嫁。

        林楓接親來得極早，好似一刻都不肯多等。所以姜月坐著婚轎離開將軍府的時候也不過辰時，此時天光恰好大亮，雨后清晨分外空透碧洗。

        “二姐姐……就這么嫁人了。”待到接親的隊伍走遠，一身素衣的姜晚情不自禁婉嘆著，語氣里充斥著難言的悵然。

        陳家月在她身側站著，關切地側目，道：“晚兒，成親是每一位姑娘都會經歷的事情，不必為此感傷。月姐兒只是……比你們都早一些出嫁罷了�！�

        “遲早都要出嫁的，晚姐兒�！睆埻袂镆矌椭�腔，只是幫腔的同時目光還在小心地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姜晏敏銳地捕捉到，卻不做聲。只微微揚眉，聽著陳家月與張婉秋二人兀自說著話，直到杜霜兒發話了，才隨著晏淮安離開。

        甫一走遠，張婉秋再也耐不住心慌，她一把抓過姜憶的貼身婢女水蜜，厲聲問道：“小姐呢？小姐去哪里了？”

        方才送姜月出嫁的時候，張婉秋注意到了。

        姜憶不在。

        只是那會兒人多，好在也無人發覺，她便也忍著慌張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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