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手中的棋子墜落而下，清脆一響落在桌面，云枝探身上前，擔憂道：“小姐，若是精神氣兒不足的話，還是先去歇息吧。”

        姜晏在自顧自對弈，素日里鮮少能夠瞧見。云枝也不曉得自家小姐究竟是何時學會了下棋。但總歸來說會下棋是一件好事情，是故她一直安靜地在一側觀望。

        然而看著看著就看出了些問題來。

        初始一切都是好的，姜晏走的每一步棋似乎都有著些名堂，然而之后棋子卻時不時從指間脫落墜在桌面，譬如方才墜下的那顆棋子。

        云枝滿腹疑慮，目光落在姜晏的臉上，只瞧見眼底明顯的青色。

        大約是精神不濟，所以棋下到后頭愈發聚精會神不起來。

        “……”

        姜晏卻是沉默地抿緊唇，半晌才妥協似的嘆口氣，認命地收好棋子。

        邊收邊輕聲詢問：“我今日吩咐你辦的事情，可辦好了？”

        “嗯。依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尋了最快的驛站。驛站的人說不出半月應該會送到老爺手里。”云枝也過來幫著一起收棋子，她手腳快，不出一會兒就收得干凈。

        她又埋著頭將收得的棋子一一細心地放進棋罐子里，“只是小姐，您突然寫信送去給老爺，是為何啊？奴婢記得，從前夫人叫您寫信的時候，您都很是抗拒。”

        豈止是抗拒，簡直堪稱一百個一千個不愿意。

        還未離開將軍府的時候，晏淮安為了不讓姜晏姜淮二人同遠在邊疆的姜榮太過于生疏，常誘哄著二人寫信，雖然大多數時候信紙上出現的都是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涂鴉痕跡。

        對于這事兒，姜淮倒是樂意得很，畢竟小男孩兒心里對于諸如姜榮那一類保家衛國的將軍素來崇拜。

        但姜晏就不同了。姜晏不愿寫，只因為對于那位父親小小的她毫無印象，也從未得到過應得的父愛。

        小女孩兒心中有了計較，于是長至如今，從未主動寫過一封信給姜榮。

        從前送過去的那些，大多都是在晏淮安的逼迫之下寫的。

        所以云枝很是稀奇這一次姜晏居然主動寫信給姜榮。

        然而此姜晏非彼姜晏。

        于是她聽見姜晏輕輕的笑了一聲，笑得短促：“懂事了就曉得寫信給父親了。”她頓了頓，又道：“再來，此次寫信給父親，也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的。”

        云枝遞過去疑惑目光。

        “云枝。”

        姜晏忽而側目，直視著她，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

        “我可能，要成婚了。”

        “啊那奴婢恭喜小姐……”云枝下意識開口就是祝賀，然而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勁兒，于是猛的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指指姜晏又看看窗外。

        “小，小姐？”

        她瞠目結舌。

        可姜晏卻很平靜：“嗯。這件事情其實還沒有定下來，但我已與九皇子私相授受了，所以也確是板上釘釘。”

        云枝：“……”

        云枝：“小姐，夫人知道嗎？”

        夫人要是知道小姐您私相授受，還是和廢物九皇子，一定會打死您的。

        她在心里哀嚎。這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兒啊？明明她記得自家小姐和九皇子沒什么交集來著。

        “娘她不知道。我沒打算告訴她。”姜晏搖搖頭，“所以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萬不可告訴旁人。”

        云枝臉色一僵。雖然和小姐有秘密讓她感到很親切，但是這次的秘密未免太大了，她好難受哦。

        饒是如此想著，她也還是點頭應下。

        “奴婢知道了。”

        她頓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追問了一句：“可是小姐，終身大事當與心悅之人才是。小姐您，心悅九皇子么？”

        “不喜歡。”卻聽到姜晏語氣平平道，“但也不討厭。”

        對周行止，最多也不過是感激之情占著上風。

        但又的確是的，她不喜歡也不討厭。

        所以這樁私相授受的婚事打一開始就是各取所需。

        周行止需要她的身份。

        而她需要借助周行止打入大魏皇室的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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