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民貴眼睛一亮，但很快氣餒：“可我也不懂這些啊。”
老周氣定神閑，看著對面往這邊走的同事，口中快速說道：“怕什么，我的人負責面試。”
說罷，他朝同事招招手，指著胡民貴道：“小汪，他們樓的已經點好了，你給一起搬過去。”
“好的，周哥。”
工作人員搬起摞在地上的箱子，朝胡民貴所在的單元樓下走去。
胡民貴在老周的配送單上簽了字，瞄了眼單子上的數量，還是照舊多出兩箱。
回到單元樓下，已經烏壓壓一片人等著，男人小孩為了涼快基本都光著膀子，老老少少的眼睛都眼巴巴盯著地上的物資。
瘦猴和小趙正守在物資邊上。
胡民貴展開手中的單子，說道：“這次的救濟糧還是和以前一樣，每人七塊壓縮餅干，一瓶水。下面叫到名字的上來領。”
“唉，又是餅干。”
“民貴啊，啥時候提提意見，讓政府換換啊，天天吃干巴巴的餅干，咽都咽不下去，脖子都吃粗了。”
“對啊，水都退了，好歹偶爾也弄點蔬菜、肉嘗嘗，多久沒聞到肉味了。”
胡民貴朝說話的人翻了個白眼：“你當政府是自家的，想換就換。況且現在這種天氣啥菜都種不活，還有餅干吃就不錯了。領了東西趕緊回去。”
有人打趣：“老王，想聞肉味還不簡單，白天日頭下烤烤不就聞見了。”
“你還真別說，我和烤肉之間就只差一把孜然了。”
“唉，我倒是不求吃肉，能飽肚子救行。只是啥時候能發點廁紙啥的。現在每天拉完屎，屁股都沒得擦了，每次上完都得拿塊抹布擦，關鍵那抹布還沒得洗。”
“我靠，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惡心。”
“我說的是事實，不然你拿什么擦的屎？”
“那你也不要說出來啊！”
“擦屁股倒還好，家里悶熱，上一次廁所，得準備十張紙，九張擦汗一張擦屎。”
吵吵鬧鬧中，有人垂頭喪氣領了物資向回走，突覺不對勁：“不對啊，以往都是500毫升的水，怎么這次只有350的了？”
不怪他們對水這么敏感，一個人一禮拜就發這么一瓶飲用水，本來就不夠，現在竟然更少了。
其他人聞言也注意到了水瓶子變小了，紛紛抗議。
“怎么這樣，本來水就不夠喝，現在天氣熱死人，這點水一天都不夠喝的！”
“以前還能接點雨水，現在啥水都沒了，讓我們怎么活啊？”
“是啊，我連尿都沒了！”
一群人嘰嘰喳喳吵得人頭疼，胡民貴舉起雙手示意大伙聽他說兩句。
“我也知道大家日子過得艱難，但是這是政府的決策我個人也沒辦法，與其在這里吵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
“這天氣門都出不了，能有什么辦法。”
胡民貴看著這群死腦筋的鄰居，有些無語：“晚上雖熱但好歹還能活動，咱們縣河湖那么多，我不信就一點水都找不出來？”
他的話讓眾人茅塞頓開，對啊。
“這么說來我倒想起來了，咱們響山還有個大水庫，說不準能有水！”那人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興奮。
“對對對，那里還真說不準，而且早些年就開始保護，水質不差肯定能喝！”
“還有條楠江河，更近，從這往北走個五里就到了，以前我經常去游泳。”
眾人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七嘴八舌討論著去哪里取水。
胡民貴抓緊將手頭的物資分發掉，好打發眾人回去。
輪到701的小姑娘了，男朋友癱瘓在床，只有她一個人下來領物資。
就在瘦猴將物資遞過去的時候，一個鼻孔下掛著一行鼻涕的小男孩突然掙開大人的手，沖出來一把奪過了瘦猴手中的兩瓶水就跑。
“小兔崽子，你干嘛，快還回來！”
瘦猴急著就去追。
小男孩只穿了一條臟兮兮的內褲，撒丫子一溜煙就跑出了單元樓。
“這不是俞婆子的孫子嘛。”人群里有人認出了小男孩。
“俞婆子，你還不把你孫子叫回來！”胡民貴對人群里努力縮小存在感的俞婆子不悅喊道。
俞婆子有氣無力喊了兩句：“豆豆，趕緊回來，再不回來打你屁股了。”那溫柔的語氣，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假模假樣，小男孩能怕她就有鬼了。
瘦猴在外面追著男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汗水頃刻間洇濕了他的衣服。
男孩邊跑邊擰開瓶蓋，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一瓶水咕咚咕咚干了個精光，將空瓶子隨地一丟，作勢又要去擰另一個瓶蓋。
701的小姑娘都快哭了，扯著俞婆子的胳膊不停喊道：“啊！他喝了我的水，你快讓他還回來！快點啊！”
俞婆子瞪了小姑娘一眼，使勁抽出自己的手臂，嗓音尖利：“我不是已經叫了嗎，我一個老婆子哪里跑得動，要是摔了你負責？再說，他喝都已經喝了，還能吐出來還給你不成，才一點水而已，你作甚么嚎這么大聲！”
“你，你怎么能這樣，那是我的水。”小姑娘被俞婆子的厚臉皮驚呆。
“我家豆豆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渴壞了，你這么大人了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
那邊男孩剛擰開了另一個瓶蓋，便給追上來的瘦猴一把抓住，手中的瓶子一下沒握緊，掉地上灑了一地。
瘦猴趕緊將瓶子撿起來，里面的水已經只剩下半瓶的量。他只好先將男孩提溜回來。
小姑娘看著瘦猴手中晃蕩的半瓶水，欲哭無淚，拿求助的眼神望向胡民貴。
俞婆子則一把拉過孫子，護在懷里，防備地看著周圍的人。
男孩也喝夠了水，此刻縮在俞婆子懷里沒有再跑的意思。
胡民貴臉色陰沉：“俞婆子，你孫子喝了人家的水，你怎么說？”
俞婆子脖子一梗，一副耍賴的姿態：“我能怎么說，他喝都喝了還能叫吐出來？你再給她兩瓶就完了唄。”
瘦猴剛剛跑得渾身燥熱，聞言更是火大：“說得輕巧，這水都是有定數的，再給她兩瓶，拿你家的份例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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