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o章又一年除夕夜

　　盡管慶宣帝有天大的怒氣，但他作為一國之君，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萬民更是他的，他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

　　國庫里剛收來的商稅都作了地龍翻身賑災的款項，而黃河泛濫造成沖毀堤壩形成堰塞湖引百姓流離失所，以及那些受了雪災需要求災的地方，慶宣帝只能再次從他的私庫里拿了些銀子出來，著令王臣相按照受災情況的嚴重程度撥了銀子去救災。銀子當然不夠，但王臣相也不敢再去煩慶宣帝，只能先看情況安排救幾個地方的災再說。

　　對于無作為的肅南“土皇帝”安東王，慶宣帝撕了其以一直重病為借口陳情的折子，出一道訓斥安東王的旨意后，不解氣的慶宣帝又將安東王的兒子宇文轍宣進宮里，狠命地訓斥了半天，嚴令其在府上再面壁思過一個月，就是初一宮中的御宴都不準其參加了。還罰宇文轍交了悔過銀子一萬兩，慶宣帝才把宇文轍趕回了王府。

　　時光匆匆，這是一年的最后的一天，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京城里的老百姓還沒有感受到來自皇宮以及各官宦之家那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氛圍，有錢沒錢的都要盡最大的努力過個熱鬧的年。

　　京城街道上，到處都揚溢著過年的喜慶氣氛。

　　如花的奇境苑里，此刻也是熱鬧非凡。

　　紅衣沉默地跟在如花身后，盡職盡責地守護著如花，看著如花和家人，給所有的家丁、奴婢、護院、侍衛們放著紅包。

　　“給，這是你的。”

　　紅衣飛快地抬起頭，先是看了眼如花，又把目光放在了如花手里的紅包上，半晌之下盡是忘了要伸手去拿。

　　“怎么？過年了，你不想要紅包討個喜慶？”

　　紅衣眼眸一閃，忙躬身雙手接過如花手里的紅包，微啞著噪音說了句：“謝鄉君，屬下給您拜年了。”

　　“嗯。”如花應了一聲，丟下還在怔的紅衣，給其她幾個丫頭也了紅包，立刻引得一群丫頭們高聲地道謝和說著吉祥的話。

　　夜半三更時，又下起了雪。

　　吳立德夫妻和杏兒，還有項方、桔子夫妻跟著伍立文一家圍坐在一起守著歲。

　　“又下雪了，都說瑞雪照豐年，可今年的雪太多了。”吳立德嘆了口氣，作為一個莊稼人，他真是憂心明年田地里的收成。

　　“是啊，二哥，家里今年的糧都沒賣吧？可夠吃到明年秋收的？”

　　吳立德看向伍立文，欣慰地一笑，說道：“三弟放心，咱村都聽了如花的話，今年收的糧食都沒有賣，我和大哥因為有面館和掛面作坊的生意，還又多買了些糧存在糧倉里呢。夠吃到后年秋收的。”

　　伍立文點點頭，“嗯，這就好，皇上不都下旨了，說今年冬天有雪災，只要大家把糧食都留夠了，不怕不夠吃到明年秋收的。”

　　項方微笑著給桔子遞了個剝好的糖炒粟子，這才說道：“聽我爹來信說，不只是咱們村子都存夠了到后年的糧食，就是別的村鎮，也因為有如花的勸告，大多數的人今年的糧都沒有賣。而且啊，如花那個田里屯冰的法子，至少能叫他們補了沒賣糧的銀錢損失。真要是哪家的糧食不夠了，有了賣冰的銀子，也能從糧鋪里去買糧吃呢。”

　　柳氏和如花幾個女眷，則圍著桔子和如梅兩個孕婦旁邊，和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得高興。

　　巧冬進來，在如花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如花聽了，拍了拍因為吃瓜子有些臟了手，跟柳氏等人說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先到暖閣里披了件狐皮披風，如花跟著巧冬一路來到了垂花門旁的一間屋子，這里是平常如花接見管事等人的地方，此刻，卻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

　　齊元凱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著如花步履盈盈的走了進來。

　　齊元凱靜靜地打量著如花，從面前的這個少年身上，已看不到曾經在他面前那個嬌俏的小女孩的模樣了。齊元凱心里一嘆，曾經的小女孩長大了，也變了，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說實話，齊元凱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他的母親齊夫人為何會對如花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如花坐下來，也不提醒正在愣神的齊元凱，她也打量著齊元凱，心下不由地就把齊元凱和伍志勤作著比較，這兩個人，他們都是她的大哥，不同的是，一個是曾經的無血緣的，一個是血緣上的親人。

　　思考很久后，齊元凱開了口，“母親那邊祖父和父親已來信勸戒過了，以后不會再給你們造成麻煩。小姑姑去了祖父和父親那邊戍邊，我在三日后前往新泰州接替王將軍。”

　　看著如花平靜的神色，齊元凱繼續說道：“我走后，家里只剩祖母她們幾個女眷，嗯，日子會過的低調平淡些。”遲疑著，齊元凱再次仔細地打量起如花的神色來。

　　如花靜靜地看著手里的茶盅，對于齊元凱的話沒有給予一絲的回應，仿若她手里茶盅里的茶水是一副精美絕倫的畫作一樣，她已陷在深深的欣賞贊嘆之中不可自拔。

　　齊元凱輕挑了眉梢，頓了頓語氣，說道：“嗯，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祖父和父親信中也說了，等他們回來，會親自上門向你父母致歉。”

　　如花輕輕地抬起頭，心道：回來？如果齊虎依照前世的記憶，這次是永遠也回不來了。不過，自己一時心軟，給出去的那一車車的棉衣棉鞋和牛羊肉等物，不知道能不能改變齊虎的命運，他還能回來。而齊予揚呢，她曾經的祖父，守邊的大將，怕是沒有什么機會回來的吧。

　　如花搖搖頭，覺得世上的事真是難料，她心里不確定，對于齊元凱的話，也只就是聽聽而已。

　　齊元凱見如花搖頭，頓時以為自己的話叫如花聽來是以為他在騙她，忙著解釋道：“真的，祖父和父親信中是這樣說的，我并未虛言。”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今日來的目的。”如花打斷了齊元凱的話，直視著他。

　　齊元凱臉色一凝，瞥見如花眼里毫不掩飾的失望，頓時有些拿不準他此次做的是否是對的。

　　“以后若母親有冒犯你的地方，還請念在以前的情份上，手下留情。”齊元凱這句話說的有些艱澀。

　　“呵呵。”如花笑出了聲。

　　齊元凱臉色一變，“萱兒。”

　　兩人都是一愣。

　　如花又是自嘲的一笑，“如今我是伍如花。”

　　齊元凱張了張嘴，捏緊了拳頭，半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說道：“我代母親向你們賠罪，有什么要求，你說出來。”

　　如花的眼神一冷，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面色有些漲紅的齊元凱。

　　“真是難為齊公子了，驕傲如你，也會為了你的母親向一個農女低頭認錯。你不必開口，先聽我說完。你恐怕來得不情愿，這歉也道的不情愿吧。依照你們那幾位的性子，應該在想，你母親做出這種事情來，我應該藏著捂著，不該向你們討份公道。因為，不管她做什么，曾經她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就該什么都依從于她，否則，我就是忘恩負義之輩。”

　　齊元凱腦海里出現了祖母和母親她們說過的話，家里除了遠在邊疆的祖父和父親外，也只有小姑姑齊紅英聽說了母親對如花一家做的事后，曾激烈地表達過不滿。至于祖母和母親，還真就不只一次地說如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而他自己呢，他是不理解和奇怪母親對如花一家做的事，但也沒有像小姑姑一樣，認為母親該向如花去低三下四的賠不是，這有違孝道，如花再怎么說，也是母親曾經養育了八年的女兒。

　　“看來你也沒弄清楚你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如花在心里想著。

　　“你走吧，你身為人子，替你母親向我道歉無可厚非，我雖不接受，但也不至于向你難。”

　　眼前出現了小姑姑齊紅英的身影時，如花還是沒能惡語相向，只擺了擺手，對齊元凱下了逐客令。

　　大過年的，齊元凱來添堵，還真是枉為如花以前覺得齊元凱是個為人處事不錯的人。看來啊，少了祖父齊予揚帶在身邊的教導，齊元凱呆在京城里并未有所長進，反而受了齊老夫人的影響，還學了些京城子弟那些浮華的習氣。白白浪費了跟在齊予揚身邊時，在西北大營里耳濡目染學到的看事情的眼光和處理事情的見解。

　　齊元凱忍著氣走出了奇境苑，騎馬飛馳在路上時，心里開始有些忐忑起來，祖父的交待是叫母親親自向如花一家致歉并送上厚禮，可母親不愿，他也沒有強求，今日上門來，他也空著手，只為了完成祖父的交待向如花說了幾句歉意的話，還不知道要是祖父知道了，會不會怪他。

　　風一吹，齊元凱的腦子有清醒了，慢慢的停下馬來，回頭望向來路，望了半晌后，終是一搖頭，騎著馬往齊府而去，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切等他在新泰州安頓好了，再向祖父言明今日之事，而且，祖父近日忙于和北戎的戰事，怕是也無暇顧及母親向如花是否賠情道歉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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