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五章 趕赴煤礦救人
“小兔崽子,叫你跑。”兩個男人都追了過來,看男孩倒在地上,就要踢他。
“慢著,他是你們要賣的人?”
兩個男人停了腿,往驢車上的人望去,見是個小姑娘,但氣勢頗盛,一人就回答說:“是啊,這小子要跑,我們才要抓他回去的。”
如花就說:“是那位閃掮客手底下的人嗎?”
兩人聽如花認識姓閃的掮客,便說:“是剛送到這牙行里來的,還沒有人接手。”
如花聞言,下了車,對那個抬頭望著她的男孩說:“你跟著他們進來,我去找人。”
說完,如花又對那兩人說:“你們帶他進去,把閃掮客叫來,我和他談他的買賣。”
兩人頓時高興起來,一個男人一把拉起那個男孩來,男孩再沒有掙扎,被拖著進了牙行。
如花帶著李強也進了牙行里去。
姓閃的掮客聽了有人找他,便出來了,正好碰到如花進來,一瞧是前不久買了好幾個人的小姑娘,于是,笑著迎了上去。
“這位小姐,你來了,里面請,里面請。”
如花笑了笑,說:“閃掮客過年沒休息啊?”
閃掮客忙說:“哪能休息呢,這天天事多的一個接一個的,這不又有幾個人送過來,我這不是靠這個吃飯呢嘛。小姐,年過的好呀。”
“閃掮客也過年好,今天來就是在你這兒隨便瞧瞧的,不耽誤你吧?”
閃掮客笑的一臉花似的,說:“小姐來照顧我的生意,耽誤啥啊,我還要謝謝小姐呢。”
如花淡淡地瞥了一眼被兩個男人抓著的男孩,閃掮客順著如花的眼神看過去。
一個男人就上前在閃掮客的耳邊說了幾句,閃掮客瞥了眼如花的神色,一揮手,對兩個男人說:“他就交給我了,你們下去吧。”
兩個男人放開男孩,男孩搖搖晃晃的站不穩,最終,還是跌坐在了地上。
閃掮客看了,叫伙計給男孩端了碗水過來,男孩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閃掮客,把你的人都帶我,我先看看。”
如花說著,坐在了椅子上,伙計已早早地給倒了茶水來。
閃掮客“哦”了一聲,收回注視在男孩身上的眼神,叫伙計去把他手底下的人都帶了出來。
“加上這個男孩,一共是二十五個,十個男的,十五個女的。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的,有賣身葬父的,有家里過不了冬賣身的,有繡樓關了門沒地方去的繡娘,還有兩個是大戶人家到了年紀放出來的,不過因為沒有家人,就又賣身為奴了。”
聽著閃掮客說著,如花看從偏廳門里進來的二十四個人,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站著,有五個看上去年歲大了,如花想著其中有兩個應該就是因為年歲大才被主子給放出來的。
“老規矩,叫他們一個個介紹下自己。”
閃掮客“噯”了一聲,轉身對站著的人說:“聽著,你們一個個的把自己叫什么、多大年紀、會干什么、以前干過什么、家里有什么人,都仔細地說一遍,你,就從你開始。”
閃掮客指了第一排靠右手最邊上的一個人,那人抬頭看了一眼,見是指的自己,忙又垂了頭,小聲地說:“奴才叫花春生,今年五十有二,原來在一戶姓王的主戶家里做飯,因為年歲大了,就放了出來,奴才沒有親人,無家可歸,就想找戶人家,繼續去廚房里做活,給口飯吃。”
第二個人接著說:“奴才叫余佑文,今年四十八了,和花春生在一戶人家里做活,奴才是個花匠,也會種棵樹,也是因為年歲大了,放了出來,奴才也沒有親人了,無家可歸,只要主家給吃給地方住,我不要工錢都行。”
接下來的人,都一一的介紹了自己,如花聽著,覺得這次的這些人,都還不錯,最后到了那個男孩子。
男孩沒有意識到該他說了,還是顫顫危危地站在那兒,直到閃掮客走到他面前,說:“該你了,說吧。”
男孩才抬起頭來,向著如花望了兩眼,才又低了頭,說:“我叫鄭洋,今年九歲,我是良民,一個多月前被壞人捉來賣的,我的爹娘和大哥、大姐,還有雯姐姐,我聽說他們都被壞人賣到煤礦去了。”
如花靜靜地聽著,男孩起先低著頭,后來就抬起頭來一直望著如花,簡單地述說了他家的遭遇。
“閃掮客,說價錢吧。”
閃掮客一聽,喜上心頭,忙指著幾個人說:“這幾個都是十兩銀子的,這幾個是十五兩銀子的,這三個是八兩銀子的。”
如花聽了,一口氣指了十二個,其中就有那個男孩子,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兩銀子,如花沒有講價,給了閃掮客一百兩的銀票,四十兩的銀子。
“余下的是閃掮客的辛苦錢。”
閃掮客樂的直笑,“謝謝小姐,我這就把他們的賣身契給小姐拿來。”
“嗯,有勞閃掮客了,還有件事,希望閃掮客幫個忙。”
閃掮客忙問:“何事?小姐盡管說。”
如花指了一下那個叫鄭洋的男孩子,說道:“你查查他的父母兄姐賣到哪里的煤礦去了,經手的是誰,賣的價錢。”
閃掮客聽了,有些為難,這出了手的貨,要是再追查,怕是在同行之間都不好交待。
如花說:“只是請閃掮客打聽一下,其他的事我們自己去辦,不會連累閃掮客的。”
閃掮客猶豫了一下,這才說:“好吧,這位小姐一直照顧閃某的生意,閃某也該回報小姐的,我去去就來,小姐就稍坐一會兒。”
如花點了點頭,端起茶來,輕抿了兩口。
沒有選上的人都被伙計又帶了回去,留下的人加上小男孩共是十二個人,此時都靜靜地站著,不過,不說話并不代表他們心里不焦急。
“哦,忘了說了,我家只是個農戶,你們中間有誰不愿意去的,現在也可以說,我可以把你們退回去。”
如花似是才想起來般,對站著的十二個人說道。
這些人聽了如花的話,似乎都是松了口氣,尤其是那個說是花匠,會種果樹的余佑文,他第一個出了聲:“小姐,奴才會種果樹、會種花,去了村子上,會很快學會種田的。”
如花點點頭。
花春生也開了口,說:“奴才雖只干過廚房里的活,但奴才會努力干好小姐派的活的。”
如花笑了下,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個人都齊聲說了:“奴才(奴婢)會努力干好小姐派的活的。”
小男孩則說:“小姐,你一定要把我爹娘和哥哥、姐姐救出來,他們找的你好苦。”
如花微微地嘆了口氣,對男孩說:“鄭洋,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們救回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閃掮客回來了,把這些人的賣身契都交給了如花,對如花說:“我打聽了,他的家人都賣去常山的煤礦了。”
如花就問:“哪一個煤礦?”
閃掮客微微頓了頓,才說:“是王老虎家的煤礦,他這人可不好打交道,脾氣暴的很,他的二哥是常山縣的主簿,王老虎和常山縣的縣令關系也不錯。”
如花的眼神閃了閃,對閃掮客點點頭,說:“有勞閃掮客費心了。”
“小姐客氣,我送小姐出去。”
如花擺了下手,說:“不必了,閃掮客留步,我帶他們出去就行。”
閃掮客還是送了如花到了門外,這才轉了回去。
如花把人都先帶到了麗人坊鋪子,找了間屋子,如花坐下后,才對十二個人說:“你們四個,我會安排在伍家仙粉店去幫廚;你們兩個,我安排在這家店里做伙計;你們四個,我要帶回村里的麗人坊作坊里做繡活;你們兩個,我也帶回村里去,到時候去了再給你們安排活計。”
叫了張掌柜進來,如花先把安排在這里當伙計的兩個人交給張掌柜,叫他安排了住宿。
然后把安排到仙粉店的四個人交給張掌柜,叫他送去給安掌柜安排食宿和活計,這四個人三男一女。
剩下的兩個人,就是花匠余佑文和男孩鄭洋了。
如花帶了余佑文、鄭洋和四個繡娘上驢車,一路往大吳村去。
到了家,叫李強把余佑文和二河安排在一間屋子里住著,給他先安排了個每天到如花家四座山去熟悉山上的工作。
又把四個繡娘交給了李大喜,叫她帶去作坊安排住宿,就和上次買的繡娘住一起。
這時,如花才單獨留了鄭洋在屋里,鄭洋“騰”地一聲給如花跪下了。
哭了起來,“小姐,我娘一直惦記著小姐,就帶了我哥去漓縣,想偷偷地看看小姐。可沒想到,聽到了小姐離府的事,我娘就急了,和我哥去了伍家村找小姐,可村上的人都說小姐走了,去狗娃溝開荒去了,也有的人說你們一家出了事,沒去得了狗娃溝。”
“我娘就和我哥打聽了一陣子,最后,我哥勸著我娘說,先一路上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找到小姐。我娘和我哥是兩個月前回來的,到了家說了小姐的事,我娘和我爹商量了,退了租的房子,變賣了家里的東西,帶著我們和雯姐姐一起,到處去打聽小姐的消息。可誰知離開家的第四天,就被齊府的楊管事給捉了,他當時就把我娘教訓了一頓,然后就找了人來,那人來了就說只要我娘我爹他們幾個大人賣去煤礦,我太小了,不要我。”
“楊管事跟那個人說,賣的越遠越好,干的活越苦越好。那人帶了我爹娘、哥哥、姐姐和雯姐姐要走,楊管事又跟那個人說,順路找個買主把我賣了就好,他就當是把我白送給那個人的。于是,我就跟著一起,換了好幾次車,走了不少地方。”
“我們想著要逃,可幾次都沒逃成,就這樣,一個多月前我爹娘他們被帶走了,說是賣到煤礦去挖煤。我又被他們帶著,中間我逃跑成功了一次,可沒過一天,就被他們追回來了。前天他們把我賣到了這里,我就想著還是要逃,沒想到,今天能遇到小姐。”
如花聽了,不禁一陣神傷,沒有想到,奶娘會去找她,楊管事如此對待奶娘一家,一定是齊夫人曾經給楊管事交待過的,也許齊夫人冷梅香的原意是要把奶娘一家斬草除根,可楊管事貪財,就把奶娘他們一家賣了。
“鄭洋,你起來,你放心,我答應你的,我一定會把奶娘他們救回來的。你先去梳洗一下,吃點東西,我去準備準備,一會兒就動身,去常山縣,找奶娘。”
如花說完,叫了李小喜過來,吩咐她給鄭洋燒點熱水梳洗,又叫李小喜把志學的衣服找來,給鄭洋穿,叫了趙嬸給鄭洋準備了一些吃的。
然后,如花吩咐二河和袁宏去爺爺吳和邦家,把小叔吳立武在那兒編的荊條片都拿了過來,和這邊屋子里放的,一起整理出來了三百四十個,全部裝了在一輛驢車上。
收拾了一些衣物和銀兩,如花叫了袁宏和袁琦,叫他們也收拾些衣物帶上,又跑去作坊叫了柳氏和如梅回來。
伍立文帶著志勤三兄弟和大伯、蘋兒姐去黃老爺府上了,去感謝黃老爺在贖蘋兒姐一事上的幫忙。還要去一趟梅夫子家里,拜謝梅夫子教導志勤三兄弟。他們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如花跟柳氏和如梅說了她要去趟楚郡府,辦些事情,柳氏和如梅都很奇怪,柳氏就問:“怎么沒聽你說過?這是啥事要去那兒?”
如梅也問:“去多久?要不等大哥回來了,明天再走,離大哥他們開學還有幾天,可以叫大哥陪你一起去。”
如花說:“不了,時間緊迫,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去辦,我現在就走,作坊里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抓緊時間趕貨,我回來后要出新東西,到時候又得抽調一些人做新品,娘你和大姐現在就計劃好,到時候的人員調配要合理。”
柳氏沒問出如花要去干啥,只好說:“你把李強、二河、大喜也帶上。”
如花說:“不用,有袁宏和袁琦就成,他們都會武功,再說我是去談個生意,帶那么多人干嘛。”
柳氏忙問:“談啥生意?”
如花說:“就是小叔編的荊條片,我去找煤礦主談買荊條片的生意,娘你們跟小叔說一聲,叫他和爺爺、奶奶、大伯他們閑著時,都抓緊編,我回來了,說不定就需要大量的送貨。”
柳氏這才安心,說:“談生意嘛,也不急在這一時,這年都沒過完呢,你就等十六了再去不行嗎?”
“不行,除了生意的事,還有別的事,娘你別說了,我今天又買了十來個人,四個安排在仙粉店幫廚,兩個在鎮上麗人坊店鋪里做伙計,還有一個和二河同住,他懂種果樹這些,我叫他先去買的四座山上熟悉熟悉。還有四個繡娘叫大喜帶去作坊安排住宿了,想來你們也見到了,大姐你明天安排她們和上次我買來的那幾個繡娘一起,做那些我繪制的繡品。”
看到鄭洋站在門口,如花招了招手,對柳氏和如梅說:“這是鄭洋,我這次去常山縣,帶著他。好啦,我去看看趙嬸給我準備的吃的東西好了沒,我拿了就出發。”
說完,如花叫了鄭洋,問他:“你吃了飯了沒?”
鄭洋點頭,說:“我吃了,吃飽了。”
袁宏和二河已經把荊條片全部碼好了,如花就叫袁宏趕那輛裝著荊條片的驢車。
趙嬸把如花要帶的吃食和一些東西都準備好了,袁琦全抱到了另一輛驢車上放好,如花帶了鄭洋上了車,沖柳氏和如梅說了聲:“我走了。”
“如花,那你去幾天啊,什么時候回來?”柳氏追在后面問。
如花從車里探出頭來,說:“最多八天吧,我還惦記著爹春闈呢,事辦完,就回來。娘,你跟爹說,要是附近有賣地的,叫他都買了來,開春了我要種好多東西呢。”
“行,知道了,你不是跟你爹說過好幾次了嘛,你爹春闈前你一定要趕回來。”
袁琦趕著驢車在前,袁宏趕著的另一輛驢車在后,一前一后的就出了村子。
柳氏和如梅看著驢車沒了蹤影后,柳氏才嘆了口氣,帶著如梅回了作坊。
路上如花還在想,幸好今天她爹是趕著牛車去的鎮子上,否則帶著荊條子,若是一輛驢車一輛牛車的話,那速度上就會一個牽制一個。
一路急馳著,到了傍晚的時候,到了穎州府和楚郡府的交界慶豐鎮,四人找了家客棧投宿。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點,這才又趕起路來,又是一路不曾停歇地走著。
中午的時候,把從家里帶的饃頭夾了牛肉醬吃了些,喝了些早上從客棧裝好的水,稍稍地歇息了兩刻鐘,就又出發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終于來到了楚郡府的常山縣,如花他們找了一家客棧投宿。稍稍梳洗了一下,便下到樓下去吃飯,叫了幾個菜吃著。
如花向小二打聽了王老虎的煤礦所處位置,又側面問了常山縣縣令和王主簿的一些消息。
打聽好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后,如花和袁琦住了一間屋,袁宏則帶著鄭洋住了一間屋。
翌日,如花帶著兩個壇子和一些粉條、粟子糕之類的,找到了常山縣的縣衙。
一個衙役帶著如花四人,去見了王主簿,也就是王老虎的二哥。
如花和王主簿一見面,便說:“王主簿,小女是穎州府彭田縣的,小女姓伍名如花。聽鄙縣的孫縣令和吳主簿常提起王主簿,今日正好路過常山縣,又逢正月新春,小女特來拜會王主簿,這些是家里做的一些吃食,吳主簿說常主簿喜歡,小女就給單縣令和王主簿帶來了一些,還請王主簿替小女將這一份轉交單縣令。”
王主簿打量了如花幾眼,聽她清脆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著,待到看清楚她送來的東西后,一時有些驚訝,問道:“你說你姓伍?難不成就是麗人坊和伍家鋪子的那個伍家?”
如花笑了笑,說:“正是,年前得睿郡王賞識,我家還給楚郡府供了一批粉條、中國結、手套等貨品,相信王主簿一定也見到過的。”
王主簿這才重新又打量了一眼如花,露出一絲笑來,說:“是見到了,而且味道都不錯,那些手套什么的,極是實用。我們也已上報了楚郡府的知府大人,為縣衙申購你們的貨品呢。”
如花聽了,很是高興,她家作坊的東西又可以銷往楚郡府了。
如花從袁琦手里拿過來一個竹編的小箱子,打開來,給王主簿看。
王主簿一瞧,里面整齊都擺著十二個動物,仔細一瞧,是竹子編的十二生肖,形態可愛,極是討喜。
“王主簿,這是我家作坊新出的貨品,此次來,正好帶了兩套,一套是送給王主簿的,回家給孩子們去玩耍。一套還是托王主簿送與單縣令,有勞王主簿跑腿,還望王主簿見諒。”
王主簿看了十二生肖,聽如花說帶回去給孩子玩,心里就頗為高興,誰都知道,他家的一兒一女,他都極為疼愛。
“伍小姐請坐,沒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在下只是舉手之勞,不足以叫伍小姐感謝。伍小姐,此來常山縣,可是有事?”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王主簿久在官場,也是頗為深暗此道。想著如花一個小姑娘,也不跟她打太極,就開門見山的問了。
如花起身向王主簿微微地一福,說:“實不相瞞,我家作坊有一些貨品,極是適合煤礦使用,特來常山是為了找買家的,因小女不熟悉常山縣的內務,也不知道與哪家煤礦主談此生意合適,所以就想到孫縣令和吳主簿常提起的王主簿來,想請王主簿參詳參詳,給小女子指指路,引薦引薦。”
“哦?是來談生意的,不知伍姑娘要做的生意是何東西?能否給在下說說,在下也好為你參詳參詳。”
看來這王主簿是個謹慎的人,于是,如花從袁宏手里接過一個荊條片,遞給了王主簿。
“王主簿,請看,就是這個荊條片。”
王主簿接在手里,來回翻來倒去的看了一陣子,疑惑地說:“這方方正正的,即不像筐子又不像箱子的,拿來做什么用?”
如花便笑著解釋道:“王主簿,煤井是不是通風不好?還會漏水?如果把這這個墊了,王主簿覺得會如何?”
常山縣有好幾座煤礦,王主簿是常山縣的主簿,又有個開煤礦的親兄弟,自然也是下過井的,聽到如花說出煤井通風不好會漏水這些井下的弊端來,有些驚訝如花小小年紀居然知道這些。
再將這手里的荊條片比劃了比劃,很快就看出了門道。
如花見了王主簿的神情,又說:“這荊條吸水,又密實,太細的煤炭總會從煤壁里漏出來的,要是用了這個……”,說著,如花語氣一頓。
王主簿很快地接話:“剛出土的煤炭有的太細,會從煤壁中漏出來,用這個遮擋是最好的,還能墊水坑呢。嗯,這東西確實是實用。”
如花笑笑,她就知道,在有煤礦的縣里頭當主簿,即便沒有個當煤礦主的弟弟,王主簿定也是下過礦井實地堪察過的,和親眼見過的人說起荊條片的用處,只要是聰明點的,都能看出荊條片在煤礦里的用處。
“伍姑娘,不知為何這生意是你來談,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呢?”
王主簿突然拋出這么個問題,問的如花一愣,繼而如花苦笑了一下,說道:“家中父兄都在備考春闈,母親與姐姐有作坊的事要管理,就剩我還勉強能說清楚話,所以我就自動請纓,來這里談生意,為家里出份力。”
王主簿聽了,不免一笑,說:“伍姑娘小小年紀,頗有巾幗不讓須眉之風,這字字如珠,句句在理,怎會只是勉強能說清楚話的人,伍姑娘真是太自謙了。”
如花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承蒙王主簿夸獎了,小女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王主簿笑著,又說:“你既是孫縣令和吳主簿介紹來的,我自當盡這地主之誼,這荊條片也確實是實用,這樣,我先跟你說說常山縣的煤礦情況,你自己選擇,看是和哪家合作,出售你這荊條片。”
如花一笑,說:“小女洗耳恭聽。”
王主簿就說:“這常山縣共有大小煤礦七處,其中陳礦主是這里最大的煤礦所有者,他的三處煤礦是常山縣最大的煤礦和兩處規模中等的煤礦。再有就是王礦主,他有一處煤礦,規模較陳礦主的那個大煤礦稍次之。還有李家、張家、邵家,他們各有一處煤礦,但都是這縣里屬于規格較小的。”
如花聽了,思索了一陣,就問王主簿:“王主簿,實不相瞞,小女聽說這王礦主是王主簿的親兄弟,若小女要與王礦主做這筆生意,不知王主簿可否給引薦一下。”
王主簿認真地看著如花,輕輕一笑,問道:“伍姑娘為何不選擇陳礦主,而要選擇與我家兄弟做這筆生意?”
如花說:“小女想與幾位礦主都做成這筆生意,但因王主簿的關系,自然想著就先與王礦主做成了這筆生意,以謝王主簿幫扶之義。而且,這么好用的荊條片,要是王礦主先他人一步用到了煤井里,說不定也能多挖些煤出來,少一些耗損不是。”
王主簿心想,這小姑娘倒是精乖,想要給他賣個好,不過,他也樂意促成如花和這些礦主的這筆生意,畢竟,這些礦主都享敬著縣令和他,沒有落了哪一個的道理。
他那弟弟要是拔得頭籌先進一批這荊條片后,等那些礦主找上他時,他再把伍家給介紹過去,這樣,也賣了那些礦主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一想,王主簿看如花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微微地一沉吟后,便說:“也好,你這荊條片畢竟無人用過,到底用著如何,還需要檢驗一番才是,我兄弟那兒我去說,讓他進一些你的荊條片,先替你用著試試,如果用著好了,那常山縣里的煤井里自然是全能用上這荊條片的好,到時候,我再幫你去和其他礦主說說,促成你這門生意,伍姑娘覺得如何?”
如花站起身來,向著王主簿微微一福,抬頭說道:“自是聽從王主簿的安排,小女代家父家母多謝王主簿提攜照顧。”
“嗯,擇日不如撞日,你先稍坐,我將你這些東西先送與縣令大人處,然后就帶你去我兄弟的煤礦找他。”
“是,王主簿請便。”
王主簿叫了個衙役,拿著一堆如花帶來的東西,去了縣令那兒。
鄭洋自打跟著如花進來,一直規矩地站著,聽到王主簿說一會兒要帶如花去王礦主的煤礦,鄭洋這才長舒了口氣,又開始期待著一會兒能順利地找到爹娘、哥姐他們,把他們順利地從煤礦帶出來。
如花用余光看了眼鄭洋,不免在心里暗暗點頭,前世,奶娘的這三個孩子,老大鄭海、老二鄭雪、老三鄭洋,以及奶娘的丈夫鄭斌,都是齊雪萱的好幫手,對她極為忠心,可惜,一個個都沒能逃過齊夫人冷梅香的毒手。
想起那些天她昏迷不醒高燒不斷的日子,如花不禁握了握拳頭,如夢一般的對話,但卻是那么的真實。
也許,齊雪萱的不甘促使了她的一縷魂魄還殘留在了如花的這具身體里,可自己穿越而來,也占了如花的身體。
最后,如花不知道她的康復,是不是因為大相寺的大師念經所致,不知道齊雪萱的那一絲魂魄又沒有被佛法感化而離開。
唉,在心里嘆了口氣,如花覺得,自己穿越而來,還真是有多憋屈就多憋屈。也許有一天醒來,自己的魂魄被齊雪萱給打敗了,變成了飄蕩在空中的青煙。嗚嗚,回不到現代,又沒了一具身體。哎呀,這想一想,真是慘絕人寰的悲劇啊。
“二小姐,王主簿和你說話呢。”
袁琦輕輕地碰了下如花的胳膊,如花這才猛地回神,看向不知何時已回來的王主簿,如花微微地紅了臉,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說:“王主簿,您回來了,不好意思啊,我想事情走神了,不知王主簿方才和我說什么?”
王主簿看著如花嬌俏的小臉,想起自家的那個女兒,不由地笑了,說:“伍姑娘,我是說咱們現在去礦上吧。”
“哦,好啊,王主簿請。”
王主簿出行有他的馬車,于是,如花自家的一輛驢車就跟在后面,裝著荊條片的驢車存放在客棧里,如花只帶了幾個荊條片當樣品。
一路往城外去,大約半個時辰后,才遠遠地看到前面成堆的煤山。
這個時候的煤礦屬于私人產物,只每年向官府交納一定的稅金即可自行開采。王家的這個煤礦外圍很大,坐在驢車上,如花能看到很多煤礦里的工人背著筐子,來來回回的,從煤井里出來,把背出來的煤炭倒到堆成的山一樣的煤堆那兒去。
王主簿的馬車停了,袁宏也停了驢車,如花帶著袁琦和鄭洋從驢車里下來,鄭洋看著忙忙碌碌,一個個面色憔悴,衣衫襤褸的煤工,不禁眼里含了淚,強忍著,一雙眼睛四下里仔細地尋找著。
煤礦的一個小管事看到了王主簿,匆匆地跑了來,臉上身上還帶著煤炭印子,黑乎乎的,就和煤炭差不多了,露出一口白牙:“王主簿,您來了,是找主子嗎?”
王主簿點了點頭,問:“他在院里嗎?”
小管事忙說:“是,主子在院子里歇息呢。小的帶您過去?”
王主簿點了點頭,說:“嗯。”回頭看了一眼如花,又說:“告訴他,我帶了位生意人,要和他談筆生意。”
“是,小的這就先去稟報一聲。”
小管事向如花幾人看了一眼,瞧著幾人的樣貌打扮,似乎這領頭的是這位小姑娘,于是,馬上收起打量的眼神,跑著去給王老虎去稟報了。
“王主簿,我是第一次來煤礦,不知道能不能到處瞧瞧,嘿嘿,這里黑黑的,真的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呀,看著好稀奇。”
王主簿正要帶如花去王老虎在這兒辦事的一處三進的院子,聽如花說話,想著小姑娘家的,就是貪玩,不失孩子的本性,于是,笑著說:“行啊,你既沒見過,就四處瞧瞧吧,我叫個人帶你四處看看,我先去那邊的院子,一會兒你就過來。”
“是,多謝王主簿了。”
如花道了謝,王主簿叫隨從帶著如花去四處瞧瞧,這隨從經常跟著他來這里,對這里比較熟,這里的人也多都認識他,不會攔著他不讓四處走動的。
如花隨著那位隨從,先到煤井邊上看了看,一個個從里面出來的煤工,都是黑烏烏的,根本就瞧不清面貌,如花朝鄭洋瞧去,見他看著,沖她搖了搖頭。
那位去稟報的小管事也回來了,看到如花幾人在跟著王主簿的隨從四處看,便過來了,說:“小姐,在下是這里負責監管稱重量的,不知小姐有沒有需要在下效勞的地方?”
如花打量了這位小管事一眼,心想:這給煤炭稱重量的做監管管事,可謂是一個肥差了,油水足的很呢,只要手指頭稍稍漏掉一點,足夠個人吃喝了。再瞧這人極懂看眼色行事,就知道此人是個機靈的,不怪乎能當此肥差。
如花裝做好奇的樣子,便細細的問了問這位管事,才知道他這個監管稱重的小工頭,其實只負責稱那些零散的個人煤炭,而那些大頭,運往縣城府城的,都歸另外的人來監管。
如花想著,管那些大頭的人怕才是王礦主的心腹之人。而這個小管事,其實也就是煤礦的最底層,比煤工好一些,不用下苦還能偷偷地撈點油水。
如花望著那被煤炭浸染成黑色的土地,不錯過任何一個看上去很憔悴很黑瘦的煤礦工人,卻始終沒找到熟悉的身影。
可她又不能叫他們把礦上的煤工都叫出來給她找,如花有些著急,想著一會兒見了王老虎要如何說,按閃掮客的話來說,這個人脾氣不好,不好打交道,她今天找了王主簿來,希望王老虎能給面子,辦成她想辦的事情。
王主簿的隨從有些不耐煩了,如花瞥了眼他的臉色,便說:“都是黑不溜湫的,也沒啥好看,走吧,我們去找王主簿和王礦主。”
“你們兩就別跟著來了,在外面等著,和這位華管事多學學,以后也好管好手下的那些工人。”
如花朝鄭洋使了眼色,留了鄭洋和袁宏在外面煤場里跟著那位小管事華管事在一處說話,便帶著拿著兩個荊條片的袁琦跟著王主簿的隨從去了王礦主辦公的院子。
這是一處三進的院子,隨從帶如花直接進了二進,帶她來到一間看著像是招待客人用的偏廳。
“這就是二哥帶來要和我談生意的小姑娘?”
如花瞧了眼說話的人,長的魁梧健壯,尤其是一臉的絡腮胡子,一雙虎眼,看著就很兇悍的模樣,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噪門很大。
不知道為什么,如花覺得王老虎不像個礦老板,卻更像個去沖鋒陷陣的戰場大將。
如花沒有說話,看向王主簿,王主簿沖王老虎一指,說:“伍姑娘,這就是我家三弟,是這里的礦主。三弟,這位就是穎州府彭田縣來的伍姑娘,就是開了麗人坊作坊和伍家鋪子的那個伍家。”
“是,小女姓伍名如花,是伍家的二姑娘,今日來見王礦主,是想借王主簿的交情,和王礦主做這荊條片的生意。”
說著,如花給袁琦一個眼色,袁琦把手上的兩個荊條片遞了過去,王老虎身邊站著的那個應該是管家或是親信的人接了過去。
如花自行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抬頭看向王老虎。
王老虎眼里閃過一道精光,打量了眼如花,說:“伍姑娘倒是快人快語,見了我直奔主題。”
如花笑了,說:“王礦主看著就像是雷厲風行做事果斷的直爽人,小女自然不想繞圈子,咱們有事說事,做生意能成則成,不成則罷,誰都不用多浪費時間。”
王老虎一拍桌子,高聲叫道:“嘿,這小女姑娘爽快,我就愛和利索的人打交道,像那些磨磨嘰嘰,說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了些啥的人,我狠不能一拳給揍死了去,像個蒼蠅一樣吵的人心煩。”
如花“咯咯”地笑了起來,說:“王礦主的拳頭揍蒼蠅太大材小用了,要揍也得挑只豹子、獅子啥的來揍才對,說不定還能給說書人添一個好故事,就叫王老虎拳打豹子,英雄虎膽。”
“啊?哈哈哈,這小姑娘真對我王老虎的脾氣,這東西我要了,多少錢一個?你說了算。”
“不貴,五文錢一個,我這次帶了三百四十個,除了這兩個外,其余的都在客棧里,一會兒我叫我的人給王礦主拉過來。王礦主先用著試試,要是覺得好,就派個人來彭田縣大吳村找我,我備好了貨等王礦主的人。”
“行啊,這三百四十個就是一兩七錢銀子,哎喲,伍姑娘,難得碰上你這么個爽快的生意人,咋就和我做這只有一兩多銀子的生意呢,不過癮,不過癮啊。”
如花心想:這編荊條片一分鐘就能編一個,荊條去山上砍不花錢,這五文錢是凈賺的,小叔一天就能編三百個呢,那就是一天能掙一兩五錢,一個月就能掙四十五兩銀子,這對吳家來說,那是以前十年都賺不來的。
“嘿嘿,積少成多,大錢小錢都是錢嘛。”如花笑著說道。
“如此,王礦主要不咱今天就把協議簽了,我這東西其實試不試的,我都知道你這兒合用不合用,今天簽了協議,下次你王礦主的人來了,直接付銀子拉貨就成,也省得再麻煩的還得跑來簽一次協議。”
王老虎就說:“行啊,簽吧,這一次訂多少量合適呢?這我心里可沒個數。”
王主簿在一邊一直微笑著看王老虎和如花說話,看三弟拿著荊條片不知要訂多少貨,便開了口:“我看你一次就訂五千吧,估計每三個月就需更換一批。”
如花點點頭,說:“嗯,王主簿說的是,就按五千個來訂貨,至于是不是三個月拉一次貨,就得看王礦主這些日子使用的情況了,到時候王礦主按實際情況看,提前或推后咱們到時候再說。”
王老虎點頭同意了,兩人很快地簽了協議,約定好首次的這一批五千個荊條片,由如花這邊負責送貨,貨到付銀子,待到第二次進貨時,就由王老虎這邊派人去大吳村拉貨。
這邊簽好了協議,如花還是沒有等到鄭洋進來找她,就知道鄭洋還是沒有找到奶娘他們,王主簿已起身要走,如花只得一起跟著出來。
到了外面,王老虎還熱情地給如花指著一堆堆的煤炭,在那兒說著他把這些都賣到了哪些地方去,如花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王老虎搭著話。
在找袁宏和鄭洋的時候,如花瞧見有些煤山似乎不太一樣,便走近了去瞧,發現那些全是篩的煤渣和煤粉。
如花就問王老虎:“王礦主,這些煤堆為何堆的這么高?”
王老虎看了如花指的煤堆,說:“哦,這些都沒用,就越堆越高了,等找個時間,就拉到溝里去扔了,也省得占地方。”
如花的心“咚咚”地跳著,兩眼冒光,說:“王礦主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垃圾了,沒人要?”
王老虎說:“是啊,這煤渣子又點不著,要它干啥?還沒有黃土來的有用,還能種地啥的。”
如花壓制住想要狂跳起來的舉動,小心翼翼地說:“王礦主,我想和你再簽份協議,把你不要的這些煤渣都賣給我。”
王老虎和王主簿互相對望了一眼,王老虎就說:“這些我不要錢送你都行,不過,你要告訴我,你要它們來干什么?”
如花心想:誰說這王礦主暴脾氣的?這人分明就內有乾坤,精明成穩的很呢。
“王礦主,你我對脾氣,我就不瞞你了,這煤渣我想用來做配料,做成了就能賣,賺幾個小錢來花花。”
王主簿想問如花她要做什么東西,可看如花已不打算再說的樣子,便沒有開口。
王老虎略一想,便說:“現在堆的這些個煤渣我說話算話,不要你的錢都送給你了,不過你要自己來拉,否則我還得倒貼人工和車馬費。”
如花像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猛點頭,然后說:“行,我自己找人拉,這次拉完以后,王礦主這里再有的煤渣,到時候我按一千斤一兩銀子來買,王礦主答應不?”
王老虎點頭,說:“行啊,一斤一文錢。”
“好,咱們再回去簽份協議吧。”
如花邀了王老虎又回到那個院子,簽了份買煤渣的協議。
“爹、娘,我是鄭洋啊,我是鄭洋,你們在哪?我是鄭洋,我是鄭洋。”
二人出來時,就聽到鄭洋的嚎叫聲,王老虎的臉色不好看了,虎眼瞪得的圓圓的,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條馬鞭,尋著聲音的方向就去了,如花心一沉,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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