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隆惠帝命令道。

        “牛頭馬面”松開葉浩邈，帶著一眾“小鬼”退到旁邊，任由葉浩邈匍匐在地上喘著粗氣。

        舌頭上冰冷的觸感猶在，是在提醒他：若是不交代是誰讓他殺了竇婉蓉，自己口中的這條舌頭就保不住了。相比起拔去舌頭，葉浩邈自認為是個惜命的人。把他的舌頭都拔走了，他還有命在嗎？

        恐怕明兒一早，院子里的小廝就會發現他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了……

        “葉浩邈，我只想知道，是誰讓你殺了我的？”葉芷晗等了一會，見葉浩邈不再喘氣了，便繼續逼問道。

        “如實說出來，也好早些讓竇氏踏上輪回之路。”隆惠帝知道，剛才的那一番嚇唬，已經奏效了。雖然是借著葉芷晗母親的瞑目，但能從葉浩邈的嘴里知道一些關于他籌謀的事情，也是好的。

        況且再過不久，他家老三就要抵達京城，同時回來的還有大將軍，那個讓他非常頭疼的人。

        此刻的葉浩邈，好像邁入了老年狀態。一個人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才跪坐好了。低下頭，開口道：“是郭氏讓我做的，我聽信了她的蠱惑，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對婉蓉做下了錯事。”

        葉芷晗想起之前慕麒燁告訴她的那些話，郭氏本就貪圖葉浩邈左相的身份，在沒有進去左相府之前，就勾搭上了葉浩邈。偏偏郭氏的母親還是一個厲害的角色，為了讓女兒能過得好一些，替她謀劃了不少事情。

        原先葉芷晗只是聽聽，并沒有當成一回事。現在聽到讓葉浩邈親口說出來，她就是再不相信，也必須相信了。對竇婉蓉下殺手，這件事情也是她們母女兩搞的鬼了。

        要說為什么她們母女兩會這么做，那就只有一個解釋——竇婉蓉占了左相府主母的位置！

        若是單純的看這一樁事情，其實到現在為止，已經結束了。指示葉浩邈殺竇婉蓉的人已經浮出了水面，原主和原主的母親也可以瞑目了。

        葉芷晗替原主母女兩報仇的事情是圓滿完成了，但是隆惠帝他們要調查的事情還有很多。

        “區區一個女子，竟然僅憑一些話語，就能讓你相信她？”慕麒燁開口說話了。從剛才拉住葉芷晗開始，他就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半步不離。剛才葉浩邈說的那些，他都查到過。聰明如葉浩邈，若是真的沒有實質性的利益，他怎么可能會這么做？

        “是，我相信她說的話。因為當時郭氏的母親也找過我，告訴我可以幫我成為皇親國戚。這一切，只要郭氏成為了左相府主母，之后的事情，便可以讓她們去辦了。”葉浩邈現在不敢說假話，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隱瞞了。

        可他隱瞞了又能怎么樣？“閻王殿”這里頭的人都聰明著，要不然就能把他騙得團團轉？！

        隆惠帝往慕麒燁那邊看了一眼，父子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也不再問下去了。折騰到現在，已經到了后半夜。再過兩個時辰，就該到上朝的時間了。

        慕麒燁給葉芷晗使了個眼色，告訴她：這場戲該結束了。葉芷晗微微點頭，她的“使命”已經完成，不必再在這里和葉浩邈耗著了。

        “也罷，你的陽壽未盡，地府不能將你的魂魄扣下。你便躺回到棺材里，讓牛頭馬面送你回陽間吧！”其實隆惠帝心里有些不甘，本來可以一并將事情從葉浩邈的口中問出來的，但是奈何時間來不及，不得不放棄。

        不過也不要緊，至少他們也得到了一條線索，回去可以派人繼續調查一番。

        葉浩邈在“小鬼”們替他打開枷鎖和腳鐐之后，自己乖乖的躺回到了棺材里。忽然一股香味襲來，兩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含香院里的丫鬟小廝們的“送葬”隊伍抬著棺材遠去，“閻王殿”里的一群人才松懈了下來。

        一直站著在蓮花座上的姜皇后，這個時候根本不管自己的形象，直接坐下來，伸手捏著自己的腿，罵起了葉浩邈。“人家好好的一個女子，為他生了孩子，就慘遭他的毒手。虧他還是讀圣賢書的，怎么也這般的狠心？”

        慕麒燁瞧著身邊的葉芷晗，讓戎戟去取了葉芷晗的斗篷來，親自為她披上。勸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你母親報的仇也報了。今日父皇和母后都在這里，他們也看到了葉浩邈惡的一面。且你已經在十二年前就被葉浩邈丟棄，現在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左相府嫡女。我保證，葉浩邈出了任何事情，都和你沒有關系。”

        葉芷晗想為顏氏和葉夢婉求情，才剛剛開了口，話還沒有說出來呢，就看見慕麒燁朝她比了個口型：“現在還不是時候。”

        葉芷晗皺眉，現在不是時候，那么什么時候才是時候？

        隆惠帝頂著閻王的妝坐在上頭，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聽到隆惠帝說：“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除了早前安排在這里的人繼續留下之外，其余人等都跟著離開了。京兆尹賀豐賀大人也從馬車那邊過來，對著隆惠帝和姜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請他們上馬車，親自送他們回去盛王府。

        還有兩個時辰，足夠隆惠帝換好衣服，重新回到皇宮了。

        葉芷晗和慕麒燁兩人坐在一輛馬車里，巧兒已經將卸妝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見他們兩人上來，便開始幫葉芷晗卸妝。

        臉上用面團做的傷口已經變得硬邦邦的了，黏在臉上很不舒服。沒法像上次那樣直接取下來，只能慢慢的，一點點的扣下來。

        經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眾人的心里都陰郁的很。平時在朝堂上，相貌堂堂，學富五車的當朝左相，居然是個會經不住誘惑的人。

        這樣的人著實危險，若是哪一天別國奸細到了他的身邊，對他許下種種好處，那么他會不會走上一條通敵叛國的道路？

        隆惠帝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腦子里一直想著剛才葉浩邈的舉動，還有說過的話。想想當年葉浩邈考上狀元的時候，他才剛剛登機，自然對他是有所期待的。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物是人非。那個時候一腔熱忱，滿腦子想著為天下臣民效力的葉浩邈，現在想的都是怎么樣成為皇親國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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