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越來越好奇了
</> 三人這么一吃酒,就吃到了后半夜。
安子軒沒有醉,阿貴也沒有醉。
反倒是向來覺得酒量好的安瀟瀟喝醉了。
安子軒寵溺地看著她,然后伸手將她的頭發順了順,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專門說給了某人聽的。
“這個小丫頭,自小便喜酒。不過為了扮淑女,人前又總說自己不會飲酒。如今能喝得這般痛快,倒是難得。”
阿貴抿了抿唇,沒說話。
安子軒輕嘆了一聲,將身前的酒,一飲而盡
。
“阿貴,你跟在小姐身邊多久了?”
阿貴想了想,似乎是有些糊涂,“差不多兩個月吧。”
“嗯,時日也不短了。我看你的言談舉止不俗,縱然是失了記憶,可是許多的細節,卻都不曾遺忘。”
“在小姐面前,我只是阿貴。”
這個答案,似乎是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況且,安子軒覺得,自己并沒有問他話,何必要如此一說?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是,公子。”
“阿貴,將來,別忘了你今晚說過的話。”
阿貴的眼睛閃了閃,然后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再慢慢地站起來,退至一步。
他看著安子軒將安瀟瀟抱了起來,慢慢地往她的寢室的方向走著,每一步,都很慢,也都很輕。
似乎是怕吵醒了睡熟的安瀟瀟。
阿貴的眸光微動,想到自己之前也曾這樣抱過小姐,同樣,也是在小姐睡熟的時候。
什么時候,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一抱小姐,而且不是在小姐不知情的狀況下?
阿貴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不過,很快,他眸子里的自信又回來了。
只要他想,總會有辦法,讓小姐開心的。
或者,自己可以繼續研究一下膳食方面的事情了。
偶爾,再陪小姐練練手,小姐對自己的依賴,應該就會越來越重了吧?
這么想著,阿貴突然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呢。
只要小姐離不開他,那他在小姐心里的存在感,自然也就會越來越強了。
護衛又怎么樣?
只要自己喜歡,小姐也喜歡,那不就好了?
想想自己初見李庭希和墨扎時的心情,阿貴突然明白,自己那是在嫉妒他們。
嫉妒他們有著足以與小姐匹配的身分了。
換言之,他喜歡上小姐了。
腦子里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認知,嚇了一跳!
腦子里一片亮光,似乎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又快速地合攏了,總之就是怪怪的,然后又有些奇妙的感覺,讓他的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了。
以前,他只是單純地以為,他要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種種,根本就不是為了報恩,只是為了討小姐歡心
。
那是因為,自己真的喜歡上了小姐。
阿貴無意識地伸手撓了撓頭。
他在意小姐的一舉一動,在意小姐的一頻一笑。
小姐是不是吃飽了,是不是睡足了,是不是無聊了?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只要是與小姐有關的,他都在意。
原來,這就是喜歡……
不過,他為什么覺得,用喜歡這樣的詞,都不足以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呢?
或者,根本就不止是喜歡呢?
阿貴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覺,快速地侵蝕著他的心臟。
有一種暖暖的,甜甜的感覺,快速地彌漫上了他的心頭。
可是與此同時,心底似乎又開始攀生著一種渴望。
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
他總覺得,他的人生之中,還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一直以來,他都想不起來。
可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和小姐永遠地在一起。
甚至,是要娶了她,和她白頭偕老。
這種感覺來得太快,也太過美妙。
讓素來冷靜又睿智的阿貴,都有些難以抑制。
他雖然想不起來很多事,可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本心,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便夠了。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屋子。
阿貴腦子里再次閃現出兩人一起過招時的畫面。
快到屋門口時,他又突然定住了腳步。
腦子里打斗的畫面在繼續,只是,交手的對象,卻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阿貴的身子定住好一會兒,直到他確定腦子里再也沒有什么其它的畫面閃現了,這才擰了擰眉。
最近這段日子,他總是會有這樣的狀況發生。
有時候,在做菜的時候,都會有一些零星的畫面,在自己的腦子里閃動著。
只是,每一次,持續的時間都不會太長。
而且,有些畫面,讓他覺得沒頭沒尾,很古怪。
試著去細細地想過幾次,可都無果。
這一次,他干脆也就不再去深究了
。
或許,是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心里,現在最渴望的是什么。
所以,對于那些過去,反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想到自己第一次搶了小姐的早膳,那個時候小姐又怒又氣悶的表情,阿貴真地覺得很好笑。
而事實上,他一個人真地就傻傻地笑了出來。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了他的這個樣子,定然以為他是瘋了。
安瀟瀟被安子軒抱回到床上,再體貼地幫她蓋好了被子,微微一笑。
七月走過來,將小姐床前的帷幄給放了下來,安子軒轉身便走了。
抬頭看了一眼夜色,這個時候,應該是夜里最黑的時候吧?
也不知道,墨扎那個家伙,是否睡著了?
安子軒無奈地搖搖頭,他所關心的,只是妹妹是否開心快樂,其它的,他都可以舍棄。
哪怕墨扎是他的師弟,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敢對安瀟瀟不利,那他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踱回自己的院子。
微斜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有些長。
看起來,有些孤單,有些冷傲。
安子軒走的速度并不快,夜色再短,于他也沒有什么影響。
他初回京城,且身上沒有任何的職務,所以,他便是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次日,幾人都起地極晚。
便是連向來喜歡早起的阿貴,也一樣睡過了頭。
安瀟瀟洗漱完畢,得知哥哥也是剛剛起來,頓時一笑。
“七月,將早膳擺在花廳,我與哥哥一起用。”
“是,小姐。”
安子軒剛從院子里出來,就被福安堂的人給叫走了。
安瀟瀟等了會子,也不見哥哥過來,打發人去問,才知道哥哥去了福安堂。
“小姐,老夫人對公子的態度還是極好的。應該不會對公子有什么不利。”七月寬慰著她。
安瀟瀟當然知道老夫人不會對哥哥不利,只是,心里總有幾分的不痛快。
誰知道,她對哥哥的好,會不會只是表面上的功夫呢?
萬一她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哥哥那等風光霽月之人,從來是不屑于玩一些陰謀詭計。
老夫人偏又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這些年,沒少指使著劉氏為她做事。
當初自己險些喪命于她的手上,可以不計較,不追究
。
可若是她對哥哥也敢動那樣的心思,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氣了。
福安堂。
安子軒十分優雅地坐著,頭微微低著,面色恬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子軒,祖母知道,這些年你與你父親東奔西走,甚是辛苦。如今你既然回京了,便將這親事訂下,這偌大的侯府,也不可總是這樣沒個正經的主母。你說呢?”
“祖母,父親和母親遠在千里之外,孫兒此時,實在是沒有心情想著訂親一事。還是待父親和母親回來之后再說吧。”
“這種事情,已經拖了不是一日兩日了。京城其它府邸的公子,像你這年紀,都當爹了。祖母也活不了幾年了,就是想著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有后,也便安心了。”
一番話,說地合情合理,極其真誠。
安子軒不語。
他也明白,老夫人年紀大了,自然是總想著能看到安家有后。
只是,這等婚姻大事,豈能等同于兒戲?
似妹妹那般,險些便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笑柄。
“祖母的心思,孫兒都懂。只是孫兒在京城的時間也不會太長。或許一個月,或許兩個月,孫兒就得去接父親和母親回京了。”
“便是離開,先訂下親事,也不會有什么不妥呀?”
“祖母,孫兒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思。瀟瀟的事情,才剛剛告一段落,如今六王子又住在我們府上,我實在是不想再生事端。”
老夫人的臉色一沉,“胡鬧!婚姻大事,怎地就是生事端了?”
“祖母!”安子軒的聲音,略帶了些急切。
“你別說了。你父母不在京中,你的婚姻大事,便由我為你做主了。回頭,我自會讓人將畫像和相關的生辰八字送去給你。”
“祖母,若是您一意孤行,那孫兒唯有立刻就走了。”
安子軒看起來溫文爾雅,可是真地一動起真格地來,似乎是誰也攔不住的。
老夫人面色微變,抬頭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安子軒。
完全沒想到,這個向來溫和的孫子,竟然也會忤逆她。
老夫人驚詫的表情,令安子軒清晰地收入眼底。
這個年邁的女人,是自己的祖母,也是父親的母親。
父親不在京中,他身為孫兒,怎能惹她不悅?
基本的孝道,還是讓安子軒的心底,多少升起了一些愧疚感。
“祖母,不是孫兒故意要跟您作對,只是現在父親和母親不知何時方能歸來,我心中實在難安。這議親一事,還是先緩一緩吧
。”
安子軒退了一步,沒有再說不考慮,只說緩一緩。
他的讓步,讓老夫人心中稍有些寬慰的同時,也看到了些許的希望。
這個孫兒,到底是與安瀟瀟不同的。
老夫人面上再度有了和藹的笑容。
“也好,那就先緩一緩,我先幫你留意著。”
老夫人頓了頓,又緩緩地松了一口氣,“你是兄長,我是想著你成親之后,府上有人打理,到時候,瀟瀟出嫁,府里也算是有個女主人能幫襯著。瀟瀟與你不同。你是男兒,再緩個兩三年成親也不礙事,可是瀟瀟呢?若是再晚幾年,她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安子軒微怔,沒想到,老夫人提及婚事,竟然還是顧慮到了這一層。
“讓祖母費心了。”
安子軒微微低了頭,又彎了腰,這樣的態度,再度博得了老夫人的笑容。
“子軒呀,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你比瀟瀟年長幾歲,不似她那般地愛胡鬧。只是,女大不中留。若是你父親三年兩年不回來,難道,瀟瀟還在再等上幾年?”
安子軒頓時一噎。
依瀟瀟的容貌和才華,自然是不愁嫁的。
只是,一個女子,若是真的被拖成了老姑娘才嫁人,到底是會少了些底氣的。
“回頭我與妹妹再商量商量。若是她心里有了中意的人,讓她先成親,也是無礙的。”
老夫人的眸光閃了一下,最終也沒說什么,只是無奈地搖搖頭,“罷了,也不早了,你先去吧。”
“是,祖母,孫兒告退。”
相比于安瀟瀟在她面前的放肆,這個孫子的態度,顯然是更得老夫人的歡心。
只是,老夫人顯然是忘記了,如果不是有她先對安瀟瀟冷淡,甚至是動了殺機,安瀟瀟又怎么會對她如此地不敬?
你待我如何,我便還你何種的態度。
這個道理,老夫人似乎是真地忘記了。
安子軒終于過來,安瀟瀟也命人將粥盛出來,剛剛好,不會太燙,也不曾冷掉。
“老夫人尋你何事?”
“沒什么,不過是想問問我,可曾有了中意的姑娘。”
安瀟瀟的眉心微動,“那你是如何回復的?”
“我只說如今沒有這個心思。倒是你,讓我也跟著擔憂了。你可有了意中人了?”
安瀟瀟的嘴一撇,“沒有。”
“當真沒有?”
安子軒明顯地不信,而且眉眼間,顯然還有幾分的戲謔成分
。
安瀟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當真沒有!”
“那也好。原本我還擔心你是看中了李庭希的,既然你心中沒有他,那我也便放心了。回頭,我該催著康王妃,早日給李庭希定下一樁婚事了。”
“嗯,這個我沒意見。早點兒娶了新娘子,也能早點兒安定下來。”
“瀟瀟,你對墨扎,可有那方面的心思?”
安瀟瀟一愣,眨眨眼,“哥,你能不能不要亂點鴛鴦譜?”
這意思就是沒有了!
安子軒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個墨扎的身分太過尷尬,若是妹妹當真嫁給他,將來的日子,怕是將要極其地熱鬧了。
“瀟瀟,六公主的事情,如今已是傳遍了皇宮。你醫術了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內外。同時,你是藥瘋子徒弟一事,只怕也瞞不住了。”
“瞞不住就不瞞了。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無所謂了。”
“瀟瀟,我想過陣子就離開京城,這靖安侯府,仍然讓二叔一家來打理,你以為如何?”
安子軒思慮良久,才做了這樣一個決定。
安瀟瀟不解,她知道,哥哥這樣說,定然也是有著他的考慮的。
“京城如今的局勢未明,皇子間的爭斗,也將愈演愈烈,靖安侯府,原本就是幾位皇子想要爭奪的對象。如今父親不在京中,你我都需這般小心,若是父親回京,那場面可想而知。”
安瀟瀟不語,大概也猜到了哥哥這么做的用意。
“我帶你一起離開此地,我們去尋父親和母親,將來是否回來,到時候再定。至于這些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
“哥哥是擔心我不能自保,還是擔心我護不住靖安侯府?”
安子軒抿了抿唇,他兩者都擔心。
當然,比起妹妹的性命和將來,靖安侯府,算不得什么。
當年父親既然能因功而得了封賞,他日,自己也可以以功勛再換爵位名聲。
在他看來,什么,都沒有活下去重要。
“瀟瀟,我知道你很聰明,你也很有天賦,可是這政治權勢,不是你該沾染的。”
安瀟瀟沉默了下來。
雖然她在靖安侯府住的時間不長,可是在她的心里,始終認為,這里才是她的家。
兒時的那些畫面,總會時時地提醒著她,當初他們一家人,是何等的幸福快樂。
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了變故呢?
安瀟瀟記不得很真切了。
微微地抿唇,“哥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離開了靖安侯府這片院子,我們就一定能得到安寧嗎?”
這一次,換安子軒啞口無言了
。
“皇上若是想要逼出我們來,簡直就是太容易了。現在皇上一直不曾逼迫父親,一是因為皇子們的爭斗,還不到那么慘烈的地步,二來,也是因為京城還有我,如今又多了一個你。有我們做牽制,父親早晚都是要回京的。”
“瀟瀟?”安子軒沒想到,這個妹妹,竟然將一切都看得這樣透徹。
“若是我們都離開了,你可想過,皇上會下什么樣的旨意,來逼迫我們一家人?”
安子軒緊了緊眉,一言不發。
安瀟瀟抬頭,眸光微寒且帶著幾分的憂郁。
不大會兒,眸底竟然已經泛紅,似是要大哭一場了。
“哥哥,當初我回京,您真以為,皇上不知道嗎?當初二叔一家強占侯府的碧園,又讓安美妍頂替我嫁給魯宥策,你真以為,皇上都不知情嗎?”
安子軒的身子一僵,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了。
“皇上看似不在意靖安侯府的一切,可是明知道父親手上還有一支精銳,又怎么可能真地放松了對靖安侯府的監視。二叔一家,包括老夫人慫恿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宛若跳梁小丑罷了。”
安子軒的手指微蜷,太陽穴的青筋爆起,到底,還是他想地太簡單,太美好了。
“哥哥,我知你心善,也知你素來不愿意將人想地太壞了。可是在京城,有幾個人的心里是真正干凈的?咱們出生在了靖安侯府,當真就有安寧平靜的生活了?”
安瀟瀟越說,似乎是越激動了。
“哥哥莫不是忘了,你初回京城時,皇上便曾提到的你與六公主的婚事了?”
安子軒的身子一僵,隨后輕嘆一聲,弱弱地看了她一眼,再伸手輕輕地揉了揉眉心。
“瀟瀟,你不該這樣聰明的。”
話落,身子似乎是有些放松了下來,然后臉上慢慢地浮上了一層苦笑。
安瀟瀟的眼睛卻有些紅,而且還緊緊地瞪著他,似乎是要瞪得他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才肯罷休一樣。
“瀟瀟,別這樣。”
這一句,安子軒說地很溫柔,也很寵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地是多么地沒有底氣。
“你憑什么要我不要這樣?哥!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你不過就是想要說服我,然后把我騙走,你自己再回到京城來,面對所有針對靖安侯府的明槍暗箭罷了。”
說著,安瀟瀟已經哭出聲來。
此時,阿貴也用完了早膳,正往這邊走,然后就看到了花廳內,小姐哭得很傷心。
阿貴只覺得心底一揪,似乎是有點兒疼
。
然后二話不說,便快走了幾步。
“瀟瀟,你是姑娘家,我說過了,政治權勢的爭斗,不該將你摻和進來。”
“可我已經被攪進來了。”
安瀟瀟負氣一般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然后仍然十分惱火地瞪著他。
安子軒無奈,只好起身,拿著帕子到了她的跟前,極其小心地幫她擦著眼淚。
“瀟瀟,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也是父親和母親的心頭寶。這些年,他們雖然不能回來看你,可是心里對你卻是格外地記掛,不然,父親也不會將那么厲害的幾個高手,都給了你。”
安瀟瀟抽了抽鼻子,仍然一臉的委屈。
“好吧,是哥哥想錯了。哥哥不該瞞著你,可是到底不是還沒有實際操作嗎?”
“等到那會兒就晚了。說不定我以后都不會再理你了。”
安子軒輕輕地笑了笑,“瞧瞧你,都哭成什么樣子了?好在你今日不曾上妝,不然的話,定然是像是一個丑鬼,難看死了。”
“你才丑呢!”
安瀟瀟回了一句之后,便破涕為笑了。
“好,我丑,我最丑了。行了吧?”
“本來就是你的錯。別總覺得什么都是為了我好,你若是瞞著我,就是讓我不痛快。我定然是不會原諒你的。”
“好好,我知道了。別哭了。來人,去打些熱水過來。”
兄妹倆總算是握手言和,站在了門外的阿貴,心情似乎也不再那么地糾結了。
洗了把臉,安瀟瀟的眼睛仍然有些紅。
“你這樣子,還怎么出門?”
安瀟瀟哼了一聲,“我又沒說一定要出門?”
“那我和墨扎就先出去了。答應了他,要抽時間帶他在京中走走的。”
“去吧去吧。”
安瀟瀟一臉嫌棄地揮著手。
安子軒轉身出來,看到了抱劍站在那里的阿貴,微微怔了一下,低聲道,“聽聞瀟瀟愛聽你吹簫,吹幾支略為歡快的曲子,哄哄她吧。”
“是,公子。”
安子軒和墨扎一起出了門,并且交待了下來,說是晚上才會回來。
再說馮知良被馮侯爺給罰跪了一夜之后,馮侯爺這才允他起來,大夫也才敢給他看傷了。
馮知寒請了那位賈公子到府中做客,兩人言談甚歡,一直到日落西山,賈公子才提出告辭。
馮知寒送他至大門口,剛好看到了馮侯爺回來
。
“父親,這位是賈公子。”
“馮侯爺安好,晚輩有禮了。”
“哦,賈公子客氣了。這是?”
“哦,時日也不早了,晚輩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好好,以后常來坐坐,我這個兒子,別的不感興趣,就是愛舞文弄墨,還請賈公子能多多指點。”
“馮侯爺客氣了,當是晚輩求教三公子才是,告辭。”
門口的這一幕,很快被人稟明了馮夫人。
馮夫人心中有氣,卻又無處發泄。
眼下她一女已經是廢了,這個兒子又被侯爺所厭惡,若是再讓那個馮三一直占了好處,那將來,這侯府的一切,怕都得是馮知寒的了。
“夫人莫惱,我大淵朝可是有明文律法,庶子,是不得襲爵的。”
嬤嬤說著,連忙站到身后,開始為夫人松松肩了。
“你懂什么?庶子還是嫡子,還不都是老爺一句話的事兒?若是老爺有心要抬舉馮知寒,你又怎知,他不會讓馮知寒成為嫡子?”
嬤嬤有些遲疑,也有些不太相信。
“這,可是自古以來,若是庶子成為嫡子,無論是過繼到您的名下,還是抬了他的生母為平妻,都是需要您這個主母點頭方可的。”
“我知道。所以,現在我才著急了。若是侯爺有心要抬舉那個庶子,以知秋來逼迫我,你說我是應也不應?”
嬤嬤嚇了一跳,顯然是大小姐離府的日子久了,竟然把她給忘了。
“不能吧?侯爺與您還是有著多年的情分的。應該不至于做得這樣絕。”
“應該?”
馮夫人自嘲一笑,“呵呵,這世上應該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又偏偏有多少是事情,是沖著不應該去的?”
這話,嬤嬤可實在是不敢接,也不好接了。
“總得想個法子,拿住那個庶子的短處才好。”
“夫人是說?”
“聽說侯爺這兩日,都歇在了那個蘭姨娘的院子里?”
“回夫人,正是。蘭姨娘剛進府不久,老爺也就是圖個新鮮。”
“新鮮?哼!誰沒有新鮮過?本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不也是水嫰嫰的一枝花?”
嬤嬤訕訕一笑,“夫人現在也是貌美如花呢。”
馮夫人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微微嘆氣。
花無百日紅,景無百日好。
這個道理,她自然懂
。
也因此,這么多年,她也沒攔著那些個下賤的女人被抬進府來。
男人嘛,總是圖個新鮮水嫰。
可是再怎么寵她們,這侯府的女主人,也只能是她一個。
如果不是這個馮知寒實在是礙了她兒子的路,她也實在是不愿意手段太狠毒了。
年輕的時候,她也沒少折騰那些個姨娘,從她手里掉的孩子,沒有十個,也得有七八個了。
最近幾年,日子過得太過順暢了,年紀也大了,也便沒了那些心思。
太平的日子過久了,倒是讓他們一個個都忘了,誰才是這侯府的女主人!
馮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先試試自己的手段吧。
“明日讓蘭姨娘到我這里來請安,服侍我用早膳。”
“是,夫人。”
后院里,主母整頓秩序,誰敢說個不字?
老爺只要一離開了后院兒,便是夫人做主。
嬤嬤不曾想到其它,只以為,夫人這是要給那位蘭姨娘一些排頭吃了。
自打這位蘭姨娘進門,還沒怎么讓她到跟前立過規矩呢。
日子久了,倒是讓她有些認不清楚自己的身分了。
蘭姨娘許是頭天晚上伺候老爺,所以起得晚了,換好衣裳,又打扮靚麗的過來之后,才發現,夫人正坐在八仙桌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蘭姨娘的心底一虛,到底不過是一個妾的身分,哪里敢在主母面前張狂?
“賤妾給夫人請安。”
蘭姨娘屈了屈膝,動作的幅度倒不是很大。
馮夫人微微一笑,“起來吧。蘭姨娘昨日服侍老爺,也辛苦了。讓本夫人等你伺候用早膳,倒是委屈你了。”
蘭姨娘自然也聽出了話里的嘲諷之意,當下便有些急切地解釋道,“都是賤妾的不是,還望夫人恕罪。”
“罷了,若是再與你糾纏下去,本夫人這早膳,也不怕吃了。”
蘭姨娘怔了一下,只見一位嬤嬤才將一雙公筷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頓早膳,吃地倒也還算是安生。
只是除了蘭姨娘走走轉轉,稍微辛苦了一些。
“蘭姨娘頭上這簪子,本夫人瞧著倒是不錯,顏色也正好,你們年輕,就該多戴些這等亮麗的首飾。”
“是,夫人。”
蘭姨娘自己也沒用早膳,又忙了大半天,這會兒可是早就餓了。
不過,夫人不讓她走,她也只能在這里候著
。
“聽聞昨日,有一位賈公子到府上與三公子吟詩作畫,風雅得很。蘭姨娘也算是出身名門,縱然是沒落了,可是這底子里,還是有些見識的吧?”
蘭姨娘的臉色青青白白,很是難看。
這夫人羞辱人的本事,果真是讓人受不住。
“賤妾無能,怎及三公子的見識。”
“你也不必自謙,我聽說,昨日三公子畫了一副新作,得了賈公子的贊賞。這樣,你就辛苦一趟,帶人將那副畫給我取來。也讓本夫人鑒賞鑒賞。”
蘭姨娘覺得委實不妥,自己一介女眷,怎可輕易地去外院?
再說了,自己雖說是三公子的庶母,可如今還不到二十,怕是比三公子也大不了一兩歲,這實在是于禮不合。
“夫人,賤妾去外院,是不是不太合適?”
馮夫人瞄了她一眼,淡淡笑了。
“你不必擔心,我已經讓人去問過了,三公子已經出門了。這男女大防,本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蘭姨娘不敢再多言,稱了是,然后退了出來。
蘭姨娘越想越覺得不妥,可是自己身后還跟著夫人派過來的人呢。
若是自己執意不去,只怕是少不得一陣皮肉之苦。
可若是去了?
蘭姨娘又有些后怕,萬一夫人再利用這次機會,給自己冠上一個什么惡名,那自己怕是就再也沒有活路了。
思忖間,已是快要到二門了。
蘭姨娘咬牙,難不成,自己還沒有享受幾天的富貴,就得死在了夫人的手上?
突然,看到了甬道上的小石子,眼睛一動,心生一計。
“哎喲!”
“蘭姨娘,您怎么了?沒事吧?”
蘭姨娘的臉都白了,額頭上還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著,“腳好疼。啊,不能動了。”
“這,快,扶蘭姨娘回去。”
馮夫人聽聞此事,只是淡淡一笑。
“早知道她是一個聰明的,今日一試,果然如此。”
“夫人,那咱們接下來?”
“蘭姨娘倒是小心謹慎,不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整治她,還不是小菜一碟?去,將她身邊的貼身丫環給我叫過來。”
晚上,馮知寒回到府里,先是去了馮侯爺那里,將今日讀的書見的人都一一說了一遍,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中,馮知寒的腳步一頓,隨后,轉身,進了書房
。
到了屏風后面,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飄了進來。
“公子,有人將這個東西塞進了您床頭的柜子里。”
馮知寒拿過來一瞧,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肚兜。
馮知寒的眼睛微微一瞇,“是小東藏進來的?”
“回公子,正是。”
“呵呵,看來,夫人果然是忍不住了。那可曾注意到我這院子附近,還有人來過?”
“回公子,沒有了。”
“嗯,將這東西收好,然后給世子送過去。記住,要藏地不是太明顯,至少,要讓我的那位好兄長看到才好。”
“是,公子。”
此時的馮知寒,哪里還有平素的謙卑和溫和之態?
面色略有些陰暗,整個人的氣勢,都透著幾分的肅殺之氣。
“我本無意與你們玩兒這些陰謀詭計,可是你們偏偏要步步緊逼,那就怪不得我了?”
安瀟瀟盤膝坐于榻上,耳邊是阿貴悠悠綿綿的簫聲,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馮知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呵呵,怎么辦呢?阿貴,對你的身分,我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呢。”
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阿貴就在對面的亭子上吹著簫。
明明就是那么木訥的一個人,吹起曲子來,感情倒是蠻豐富的。
無論是恬淡的,還是歡快的,亦或發人深省的曲子,他都是信手拈來。
這樣的一個男人,委實讓人越陷越深。
同一時刻,墨扎站在了窗前,聽著那慢慢飄揚進來的簫聲,面色喜怒難辯。
他的身側,書案上,一只金獅鎮紙壓著的白色宣紙上,一名俏麗美艷的女子畫像,躍然于紙上。
細看,正是安瀟瀟無疑。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陪在你身邊的人,會是我。”
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宣誓著什么。
他的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包含了極大的不甘,消散在了風中。
轉身,將那一紙畫像抽出,再三地看過之后,搖頭輕嘆,“不像,還是不像。”
遂將其揉作一團,扔入了廢紙簍內。
安瀟瀟慢慢地走下床,看了一眼外面如墨一般的景致,衣袖一甩,窗子便緊緊地閉上。
與此同時,外面的簫聲,也慢慢地弱了下來,然后再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直至,完全地隱沒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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