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佳蹙了蹙眉，若范明遠(yuǎn)還像剛認(rèn)識時那樣，她是不會在乎人家死活的。

        可她和美人相公去潯陽的那段時間，都是他在照看著家里，且還與蕭若水有婚約，總不能讓他就這樣死了。

        還好這段時間她已經(jīng)攢下了五滴靈液，倒沒有那么不舍得。

        “他不會死吧？”沈易佳問。

        墨鳶一頓，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搖頭道：“奴婢已經(jīng)給他處理好了傷口，只要能醒來，就沒什么危險。”

        范明遠(yuǎn)傷及肺腑，且失血過多，方才墨鳶給他拔箭的時候都沒能醒來。

        其實若是沈易佳不出手，別說醒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撐著醒來了以后也是個藥罐子廢人。

        宋璟辰抿了抿唇，轉(zhuǎn)頭對李氏道：“娘，這里血腥味太重，你帶他們幾個先去前面吧。”

        李氏看出他們有事要說，只得帶著浩哥兒幾個去了前院。

        病床上，范明遠(yuǎn)一臉蒼白的躺在那，呼吸微弱到隨時都會停下似的。

        沈易佳抬起手，不想還沒動作就被宋璟辰抓住。

        “相公？”她不解的看過去。

        宋璟辰嘆了口氣：“兌水吧。”

        他實在說不出不救范明遠(yuǎn)這種話……

        宋璟辰說的兌水，是讓沈易佳直接將靈液滴進(jìn)井里，再用井水熬藥給范明遠(yuǎn)灌下。

        如此雖說效果大打折扣，但不是沒用，保住范明遠(yuǎn)的命是沒問題的，以后都用這水給他熬藥，他的身體也能慢慢恢復(fù)恢復(fù)，只不過需要的時間長。

        這是目前宋璟辰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靈液效果太過逆天，不僅一筒等人和范明遠(yuǎn)自己，包括出手之人都知道范明遠(yuǎn)受傷的情況。

        若是真讓他服下這滴靈液，到時候肉眼可見好全的傷要如何解釋？

        按一筒說的，他進(jìn)城找南風(fēng)的時候，其余人已經(jīng)去給范明遠(yuǎn)找過大夫，那些大夫因為沒把握連箭都沒敢拔……

        沈易佳只要確認(rèn)范明遠(yuǎn)不會死就可以了，至于其他，自然都聽宋璟辰的。

        墨鳶很快就熬好了藥，一碗藥給他灌下，范明遠(yuǎn)的脈象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

        宋璟辰這才去見了一筒幾人。

        除了跟著宋璟辰一起進(jìn)京的幺雞三個，麻將還有六人是和范明遠(yuǎn)一道進(jìn)京的，可如今卻只剩下三人。

        一筒，東風(fēng)，西風(fēng)……

        三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

        “沒事吧？”宋璟辰問。

        “屬下沒有保護(hù)好范大人，請主子責(zé)罰。”一筒帶頭，三人齊齊在宋璟辰面前跪下。

        看著三人通紅的眼眶，沈易佳心里莫名有點悶。

        宋璟辰拍了拍一筒的肩膀，沉聲道：“起來吧，他沒事。”

        南風(fēng)，三萬和幺雞上前將三人扶了起來。

        相較于東風(fēng)和西風(fēng)，一筒傷勢最輕，宋璟辰讓墨鳶去給他們看看，只留了一筒下來問話。

        “你們怎么會和范大人一起進(jìn)京，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一筒抿了抿唇：“是范大人找到屬下等人說要跟我們一道進(jìn)京的。”

        他們原來沒那么快出發(fā)，是范明遠(yuǎn)要求才提前動身的。

        一筒說了一句突而問道：“主子可還記得之前救了范大人，后被范大人認(rèn)為義妹的那名程姓女子？”

        宋璟辰和沈易佳對視一眼，點頭：“記得。”

        “那姓程的有問題。”一筒說到那女子時握了握拳。

        若不是那女子，他們也不會一下子死了三名兄弟。

        程姑娘全名程秀英，為了救重傷昏迷的范明遠(yuǎn)將人撿回了家。

        那個村子叫小坑村，位置偏僻，全村加起來不過十來戶人家，各家各戶基本沒有什么秘密，一個孤女貼身照顧一個外男，可想而知這事對她名聲影響有多大。

        范明遠(yuǎn)為了讓其避開流言蜚語才將她帶出了大山，又認(rèn)其為義妹，且承諾會給她尋個好人家。

        而他也說到做到，傷好了之后就開始給程秀英物色合適的男子。

        因為尊重她自己的選擇，范明遠(yuǎn)還會讓她躲起來偷偷瞧上一眼。

        可程秀英愣是沒有一個看上的。

        若只是這樣范明遠(yuǎn)也不會懷疑她有問題。

        許是見范明遠(yuǎn)真要把自己嫁出去，程秀英也有點急了，開始各種對范明遠(yuǎn)好，暗示自己不想嫁人。

        范明遠(yuǎn)也不是傻子，看出她的想法，明確對她表示自己已有未婚妻，不會納妾。

        不成想程秀英更絕，竟然給他下藥爬床，雖然沒有成功，但也讓范明遠(yuǎn)對這個人起疑起來。

        對于程秀英事后的懺悔，說自己不過是愛慕他云云，范明遠(yuǎn)不為所動，只讓人在外面置辦了一處小宅子給她單獨住。

        一邊又派人盯著她的舉動，可盯了一段時間也沒發(fā)現(xiàn)她有別的問題。

        范明遠(yuǎn)還以為是他想多了，人家姑娘說的許是實話……

        就在他要打消疑慮時，一個男子突然在大清早找上他。

        范明遠(yuǎn)曾在小坑村見過那男子……

        從男子口中，他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騙了，小坑村確實有一個叫程秀英的姑娘，卻不是他認(rèn)識的這個，原來的程姑娘早在爆發(fā)雪災(zāi)那一年人就沒了。

        程家沒人了，可地還在，為了程家的那幾畝地不被官府收回去，他們也就沒去官府給她消戶籍。

        就因為這點私心，不想將他們?nèi)�村人都給害了……

        目前這個程秀英其實是在帶范明遠(yuǎn)去他們村里那日出現(xiàn)的，一起的還有另外四五個人。

        那些人給他們銀子讓他們陪著演了一出戲，這才瞞過了范明遠(yuǎn)……

        若只是這樣男子也不會尋上范明遠(yuǎn)，不想那些人竟還殺人滅口。

        男子因為進(jìn)山打獵回家太晚，等他回到村里時小坑村的男女老少已經(jīng)全部被屠。

        小坑村窮鄉(xiāng)僻壤的，平時連土匪都懶得去，除了最近出現(xiàn)的人，他想不通還有誰會對村子里的人下手。

        這邊剛了解完事情原委，不等范明遠(yuǎn)派人去小坑村，前面就收到人報案，稱小坑村被野獸襲擊，全村無一活口……

        衙役去查看后也確實發(fā)現(xiàn)了野獸出沒的痕跡，那些村民的尸首更是被咬得面目全非。

        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范明遠(yuǎn)自認(rèn)自己沒有那個本事讓人這般設(shè)計。

        想到宋璟辰在查的案子，他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找到一筒帶著程秀英一道進(jìn)京。

        不成想還是讓對方察覺了，起初他們的目標(biāo)是范明遠(yuǎn)，后來則是想殺程秀英滅口。

        范明遠(yuǎn)身上的那道箭傷就是為了保住程秀英受的。

        一筒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說完，宋璟辰擰了擰眉：“那人在哪？”

        “關(guān)在柴房，但是她的情況也不太好。”一筒道。

        程秀英許是一個突破口，他們一路保護(hù)她，所以她只受了輕傷。

        可是不知為何，最近她只要一醒來便開始渾身抽搐，甚至尋了機(jī)會就要自盡，他們只能將人打暈。

        宋璟辰和沈易佳只得去柴房，在門口就能聽到砰砰砰的聲音。

        一筒一驚：“不好。”

        說罷他忙推開柴房的門，就見四肢被捆丟在地上的女子正不斷的用頭往地上撞。

        一筒將人制住，程秀英此時已經(jīng)滿臉是血，眼眶通紅像是正受著極大的痛楚。

        這幅模樣明顯不對，沈易佳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脈搏，又從腰間拔出匕首在她手掌上劃開一道口子，一股黑色的血霎時冒了出來。

        “她中毒了。”探脈時不是很確定，看到這個她倒是可以確定了。

        一筒：“怎么會，我們一直守著沒讓人……”

        “應(yīng)該不是最近才中的毒。”沈易佳猜測道，武到用時方恨少，她學(xué)藝不精只能去把墨鳶找來。

        程秀英已經(jīng)被一筒敲暈了去，經(jīng)過墨鳶一番檢查，最終確認(rèn)她確實中毒了。

        “噬心毒……”墨鳶臉上露出一抹迷茫：“怎么會呢？”

        “這毒有什么問題嗎？”沈易佳問。

        “這癥狀和脈象與噬心毒一模一樣，奴婢曾在小姐那里看到過……”墨鳶說著搖了搖頭似乎又不確定：“但是奴婢并未制出來，因為制此毒有一味最關(guān)鍵的藥噬心草根本尋不到。小姐曾跟奴婢說過，噬心草唯有她的家鄉(xiāng)才有。”

        那時候她還在想，既然找不到那藥，這毒就做不出來，不管害人救人都沒機(jī)會，小姐為何還要教她……

        沈易佳心里突的想到一個人，天機(jī)谷，姬云熙！

        難道姬云熙輔佐的人就是這少女案的幕后主使？

        宋璟辰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去了，問：“這毒可能解？”

        在不用沈易佳靈液的情況下。

        墨鳶搖了搖頭：“噬心草葉為毒，莖為藥，想徹底解了噬心毒，最關(guān)鍵的藥引是噬心草的莖……”

        想到什么她擰眉道：“雖然沒法給她解毒，但是奴婢可以試著制出壓制的藥。且我觀這人的脈象，中噬心毒不下于三年，應(yīng)該一直都是靠別的藥物壓制著噬心毒的毒性。”

        噬心毒并不會讓人立刻斃命，它有一個月的潛伏期。

        一個月內(nèi)若是不服下解藥或者將毒性壓制住，這毒就會徹底蔓延至心肺各處，發(fā)作之時猶如萬蟻噬心，讓人痛不欲生。

        一直待到第七日，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她這樣是第幾日了？”宋璟辰看向一筒。

        一筒想了想：“第三日。”

        沈易佳撓了撓頭：“那就還有四天的時間。”

        看程秀英方才那個樣子，就算醒來了也根本沒法審問，只能先將壓制的藥制出來再說了。

        為了避免她醒后再次尋短見，宋璟辰讓幺雞拿了一個被子來，將人帶被子捆在柱子上，后腦勺上墊著厚實的被子，別說本就處在噬心之痛上，就算正常人也別想磕死自己。

        接下去的幾天，沈易佳一心跟著墨鳶研究壓制的解藥，然而一直收效甚微。

        有些特殊點的藥材家里快用完了，要不就是沒有。去買又怕打草驚蛇，兩人只能出城去尋，這個時候團(tuán)子總算被沈易佳想起來了。

        幾個月不見，團(tuán)子不像以前那么胖，但是看著結(jié)實了不少，總算有點林中之王的意思了。

        它脖子上還掛著當(dāng)初沈易佳給的那個瓷瓶。

        最讓沈易佳驚訝的是，團(tuán)子既然還找到了個媳婦，一頭全身雪白的老虎。

        白虎一開始見到人還有點兇，團(tuán)子對它嗷嗚嗷嗚了幾句才放下戒備。

        沈易佳聽不懂，但是感覺到了。

        她走過去一手摸摸團(tuán)子，一手摸摸團(tuán)子媳婦，嘖嘖稱奇道：“團(tuán)子，你可以啊！”

        這才多久，就給自己找了個伴。

        團(tuán)子氣呼呼的撇開頭不搭理她，可步子一點也沒挪動，任由沒良心的主子的爪子在自己頭上撒歡。

        “這頭白虎應(yīng)當(dāng)懷孕了。”墨鳶突而道。

        沈易佳一愣，瞪大眼看向白虎的肚子，那里果然有點鼓。

        團(tuán)子不好意思的低低嗷嗚了兩句，走到白虎面前擋住它不讓沈易佳看。

        沈易佳被它逗得噗呲一笑：“護(hù)得這么緊作甚，我給它取個名字吧。”

        白虎聽不懂，但是團(tuán)子喝了沈易佳那么多靈液，早已成精。

        就見兩頭老虎你嗷嗚一句，我嗷嗚一句，完事后齊齊看向沈易佳。

        這是同意的意思了？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你叫團(tuán)子……那它就叫糯米吧，白白的。你們兩加起來剛好是糯米團(tuán)子。”

        團(tuán)子表示很滿意，湊到沈易佳面前用頭蹭了蹭她。

        沈易佳被它蹭得癢癢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讓墨鳶給糯米檢查了一下，糯米已經(jīng)懷孕一月。

        老虎孕期一般三月，也就是說再有兩月才會生小老虎。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撫了撫那熱乎乎的小肚子，指尖逼出一滴靈液喂給它，笑道：“這是見面禮，兩個月后我再來看你們。”

        團(tuán)子能有個伴，沈易佳算徹底放下心來，至少不會后悔當(dāng)初將它放回森林這個決定。

        敘舊完，沈易佳才讓團(tuán)子帶著她們進(jìn)山里找藥。

        動物對藥材藥性有一定的辨別能力，加上墨鳶又提供了氣味相似的藥材，半天時間不到，他們就將藥材找齊了。

        除此之外，團(tuán)子還帶著沈易佳挖到三支百來年份的野山參和一株年份不短的靈芝。

        看它每帶她找到一樣，就邀功似的搖搖尾巴，沈易佳鼻子有點酸。

        這一看就是之前就找好了，只等她來看它的時候就帶她去挖。

        沈易佳吸吸鼻子，咧開嘴一笑：“團(tuán)子真厲害。”

        跟團(tuán)子和糯米告別回到家，沈易佳將野山參和靈芝包起來讓幺雞送去了書院給秋夫人。

        又給蕭家送了一支，剩下一支野山參則給了李氏。

        接下去重新一頭埋進(jìn)了墨鳶的藥房。

        這一忙直到第四日，也就是噬心毒發(fā)作的最后一日，墨鳶將剛做出來的一顆藥丸塞進(jìn)程秀英口中。

        沈易佳甚至已經(jīng)決定若是再沒效果就要用靈液了。

        不想前一刻還在抽搐的人漸漸平靜了下來。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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