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凡脫了她的襪子，果然，她的腳趾頭被磨破了一塊皮。因為這一年來，她堅持穿高跟鞋的緣故，腳趾頭上有兩處被磨得亮亮的。

　　這兩年，林硯不知不覺間變了，稚氣漸漸褪去。眉眼長開了，水剪雙眸，看著你時候水靈靈的。

　　當然，受到大環境的影響，現在她也不再穿帆布鞋了，踩著高跟鞋咚咚得，一開始走路不穩，現在都可以穿高跟鞋跑了。

　　路景凡拿過抽屜里的藥膏，給她磨破皮的地方上了藥膏。女人對自己狠起來也是毫不心軟的。路景凡眼底有幾分好奇，伸出手比較著，她的腳和他的掌心，這么一比，她的腳真的太小了。“光長個子不長腳了。”

　　林硯縮回腳，腳趾頭四下動了動。“這是遺傳，我媽媽——”她頓了頓，“陳家媽媽的腳就很小。”倚在沙發上，“所以我小時候跑步跑不快，每每只能達到及格線。”

　　路景凡輕笑，“自己不愛運動，好意思說腳小。”這幾年，就沒有看她去鍛煉過。上次約好了去爬山，結果爬到一半，因為沒力氣，路景凡只好陪著她坐纜車上去，下山自然也是纜車。

　　林硯余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可能想到了爬山的事，“師兄，等我忙完這陣的事，我就和你一起鍛煉身心。”

　　路景凡自然不信，“我爸媽過段時間要出國，蛋撻沒人照顧。”

　　林硯眨眨眼，“這是？”

　　“我會將蛋撻接到我那里，正好這段時間，你也住我那里吧，恩，順便每天帶它去散散步。”

　　住他那里？這是要同居的節奏嗎？

　　林硯小聲嘀咕道，“我去你那不方便吧？”然而她的心早已砰砰直跳，激動地要蹦起來。

　　路景凡有一套兩居室，平時一個人住那。去年過年，林硯就住他那里。

　　路景凡看到她嘴角藏不住的弧度，他歪過頭，什么時候自己也這么別有用心了。

　　翟希一回到b市就給路景凡打了電話，約他晚上見面。

　　晚上，路景凡和林硯早早地去了火鍋店。兩人坐下來沒多久，翟希風塵仆仆的趕來，“嗨，景凡，林硯——”她拿下口罩和墨鏡，一張臉化著淡妝，讓人眼睛一亮。

　　林硯差點沒認出她，“翟希姐——”

　　“餓死我了，我們先點菜。”翟希拿過菜單，選的全是肉。

　　林硯咋舌，“翟希姐，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吃飯了？”

　　“上周去非洲拍了一套照片，回來就生病了，拍照前就開始控制飲食，我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吃肉了。”翟希瞅著她，“林硯，恭喜你了。”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林硯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個鉆石胸針，晶瑩透亮。“太貴重了。”會不會是在非洲買的？

　　“不貴。我也是借花獻佛，別人送我的。”

　　“翟希姐，你去的是南非？”

　　翟希一愣，“不是。”她忍著笑意，這丫頭怎么這么單純。“我給寶靈翠鉆做代言了，他們送的。原來的盒子被我壓壞了，不要介意。”

　　林硯：“……”寶靈翠鉆的東西不是一般的貴。翟希姐越來越財大氣粗了！

　　翟希撩了撩兩邊的發絲，目光轉向路景凡，“你說找我談事，怎么都不說話？”

　　路景凡扯了一抹笑，“你們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

　　翟希落落大方地笑道，“我看過你們的服裝，風格偏少女，我似乎不是很適合。”

　　林硯臉色一緊，有些急切，“翟希姐的風格不僅僅只有少女風，以后，我們還會推出其他的風格。”

　　翟希端起水杯，微微抿了一口水，檸檬味道淡淡的，她眨眨眼，“林硯，你知道我現在的價格嗎？”

　　林硯默然。

　　“我的價格可是不便宜喔。”翟希語氣夾著幾分俏皮。

　　林硯深吸一口氣，“翟希姐，其實給我們代言是一個雙贏的局面絕對會成為國內一線品牌，不亞于圣芙麗現在的市場地位，對你今后的發展絕對有利。”

　　“喔——”她尾音上揚，一顰一笑皆是嫵媚，“未來的事誰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呢？你讓我怎么相信你？”余光輕輕地瞥了一眼路景凡，他一直不動聲色，指尖摸索著杯身。她有些煩躁，盡管這兩年，她一直把心放在工作上，讓自己不再去想他，可是有些事真的無法控制。

　　林硯凝思片刻，從包里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畫本，“翟希姐，這是我最近設計的衣服。如果，你不喜歡，代言的事我們不再提。”

　　路景凡的神色終于變了，他看向林硯，目光里閃爍著什么。

　　翟希扯了扯嘴角，“好，我看看。”

　　這時候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鍋里的熱水咕咕地叫滾著水泡。翟希緩緩翻著畫冊，“這些準備什么時候上市？”

　　“這只是我平時想到隨手畫的，所以風格比較多。”林硯解釋道。

　　翟希沒想到，她看過林硯今年參加的民族服飾大賽的作品，當時確實有小小的震撼。原以為，她是借了路景凡的光而已，沒想到林硯確實有些本事。從設計到材料的選擇，都匠心獨到。

　　她的臉色依舊淡然，眼底卻閃過幾分驚艷之色。

　　路景凡覺得自己今天完全可以不用過來，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談事，他似乎沒有插話的余地。默默地將肉放進鍋子里。

　　林硯心理有幾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服翟希，可她不讓路景凡去說服翟希。“翟希姐，我知道你現在的身價——很高。我現在也不在最好的狀態，可我知道，你是最適合我的服裝的人，還有我也懂你。”

　　翟希怔然，當然她不會輕易被她說服。輕輕合上畫冊，雙手奉還，“杜芷萱也找過我了。”這一句無疑給林硯當頭澆了一大盆冷水。

　　這時候路景凡終于開口，“肉已經熟了，兩位先吃飯吧。”

　　林硯望著翟希忽而一笑，好像剛剛一切都是一場夢。“翟希姐，開動吧。這家的豬腦評價很高，滑而不膩，你嘗嘗。”

　　翟希低頭就著調羹嘗了一口，入口軟軟的，像豆腐一般。“確實不錯。”

　　兩人吃吃說說，從衣服到首飾，最后到明星。得知林硯喜歡某陳姓男明星，翟希微微一笑，“真巧，他正邀請我做他新歌的mv女主角。”

　　林硯兩眼冒心了，“翟希姐，能不能幫我要一張簽名？我可喜歡他了。”

　　翟希剛笑說話，眸光卻偏到路景凡微皺的眉頭，她話鋒一轉，“好啊？要不要寫什么？”

　　林硯想了一瞬，“不用那么麻煩，有他的簽名我就很滿足了。我關注了他的微博，上回他拍戲受傷，我給他評論，他還回復了我，我那條評論有3000個多贊呢。”

　　“林硯，將來等你成為頂尖設計師，會有很多機會接觸那些明星。加油吧，你越成功，見你喜歡你的人機會越大。”

　　林硯信心滿滿，“我會努力的。”

　　路景凡不動聲色給林硯夾了一個玉米棒，“再不吃都冷了。”

　　林硯喔了一聲，心思還沉浸在自己的偶像上。

　　作為旁觀者的翟希看的清楚，眼前的路景凡早也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人了。她緊緊地握著筷子，“12月份，我只有三天可以空下來，要拍片的話，你們趕緊安排吧。”

　　林硯傻眼，食物卡在喉嚨，上不上下不下，連聲咳嗽。

　　路景凡拍著她的背，“別急。”

　　林硯灌了一口水，“翟希姐，你同意了？”

　　翟希莞爾，“希望你能穿上你美美的衣服。”

　　“你放心。”林硯難掩激動，“不過我們的價格可能不會那么高。”

　　翟希不禁搖搖頭，“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在乎價格。”

　　林硯嘻嘻一笑，“我就知道。”

　　林硯去洗手間，路景凡和翟希一時無言。

　　火鍋店熱鬧不已，和那種熱鬧與他們無關。

　　路景凡動了動嘴角，“沒想到你會答應。”

　　翟希失笑，“我答應林硯，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翟希心性高，斷不會因為他勉強自己簽一個合約。

　　光線有些昏暗，連著氣氛也變得壓抑了。

　　時間過得真快，她和他已經認識五年了。那時候他是才華橫溢的設計師，而她只是一個一心追求他的小姑娘。

　　他們都變了，變得都不是最初的自己了。

　　翟希眼睛微酸，“景凡，如果——我是如果，林硯沒有出現，你——”

　　路景凡神色肅然，“我從來不想如果的事。”

　　“為什么是她呢？”她還是問了，這是存在她心里的疙瘩，爛的血肉模糊。

　　路景凡從來回答過這個問題。大四畢業時，黃迪臨走前也問過他，將來會不會和林硯在一起？

　　當時他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不知道，現在我只想陪著她。”

　　從什么時候開始，陪伴，不再是一時，而是想要一輩子。

　　林硯不再是林家的小公主，而是他路景凡的小公主了。起初這種想法出現時，他也嚇了一跳，深深覺得有種無恥。畢竟，林硯當時還未成年。

　　他揚起嘴角，“林硯，就像是曾經的我。”

　　“翟希，你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只說一次，老戴一直都在原地。”

　　“呵——”翟希嗤笑了一聲，“景凡，我和老戴是一種人，這種人執著起來非常的可怕。”她扯了扯嘴角，“我現在還是以事業為重吧。”

　　這時候，林硯回來了，她一臉的淺笑，笑容單純而滿足。

　　翟希看著她，有一瞬的失神，這張略顯稚氣的臉，心里就是再有不甘她也只能放下了。

　　路景凡起身，“你們坐會，我去買單。”

　　“師兄——”林硯輕聲喊道，“我剛剛順便買了。”

　　路景凡：“……”

　　“我有錢的。嗯，今年我拿了國家獎學金。”她抓抓頭頭，“我辦了會員卡，可以打八五折呢。”

　　路景凡舍不得她這樣，卻也不好說什么，“那我們回去吧。”

　　翟希忍著笑意，趁著林硯不注意，悄悄說道，“她平時也這樣？”

　　路景凡點點頭，苦笑了一下。

　　“看不出頭，小丫頭自尊心這么強。”翟希眸色變了幾分。

　　路景凡表面無奈，心里不知道甜成什么樣了。無論她做什么，只要她幸福，他只會全力配合。

　　*****

　　那天晚上，林硯回去之后，把翟希和工作室簽約的事告訴了周橋，周橋滿是驚訝，“沒想到啊，你們不該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才是嗎？”

　　林硯瞪了她一眼。

　　“還是路師兄厲害啊！佩服佩服。”周橋一臉的打趣。

　　“這都是我自己爭取來，和師兄沒關系。”

　　“是是！林大設計師，請問你和路師兄打算什么時候公開關系呢？”

　　林硯沉默，他什么都對她說過啊。“我不知道師兄是怎么想的？”

　　周橋翻了翻白眼，有些受不了這兩人。“你們都接吻了，他還能怎么想啊。啥啊？路師兄也不是那種喜歡占便宜的人。”

　　“他也占我什么便宜啊。”她小聲嘀咕道。

　　“艾瑪，小石頭看不出來嗎？你挺迫不及待的嗎。”周橋壓著聲音，“姐要不帶你開開眼界？”

　　林硯不知道周橋竟然是個女流氓，電腦里竟然裝著□□。

　　周橋打開電腦，又關上了陽臺上的門。兩個人女孩子都有點不好意思。

　　“這男的身材不怎樣嘛，比男模差不多了，沒有腹肌差評。”周橋蝶蝶不語，“女的身材不錯，34c吧。”

　　林硯慢慢低下頭，看看自己，突然之間，她感到了強烈的落差。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橋橋，我是不是還沒長大？”

　　“什么？”周橋目不轉睛，“什么長大？”

　　林硯完全沒有心思看了。

　　周橋見她走了，合上了電腦，“嘿嘿，你才十八歲吧。那個——有些人發育的慢。”

　　林硯趴在床上，大腦里想著一些事。樓下經常有情侶，偶然她也會看見男生對女生動手動腳這才是男女生相處之道嗎？為什么路師兄從來不碰她呢？

　　“你別趴著啊，趴著更長不大了。”

　　林硯眼前一黑，卻迅速的翻身。

　　周橋拍怕她的屁股，“哎，林同學，你想長大，讓你的師兄努力一下——”

　　“怎么努力？”林硯一臉茫然。

　　周橋到底是女孩子，有些話也不好意思說的那么直接。她做起了動作，“就這樣，讓他努力努力。”

　　林硯的臉像染了胭脂一般，“橋橋，你懂得真多。”

　　“嗯，誰讓我比你大呢。”

　　“流氓！”

　　“喂，我是說我的年紀比你大。”

　　兩人尷尬地看著彼此，沉寂了一分鐘，沒忍住笑了起來。

　　一室歡快。

　　晶晶一直沒有聯系上小蝸牛，為這事煩的不行，人也憔悴了。

　　早上開會，大家聊到這事。

　　晶晶頭大，“你說這個小蝸牛是不是裝死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最后總結，小蝸牛可能是個馬甲。

　　“老大，你覺得是不是？”

　　路景凡沉思了片刻，“電腦給我。”路景凡電腦好的事，沒多少人知道。只見他指尖在鍵盤快速地敲著，那雙手修長干凈，不多時，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頁代碼。

　　“這是c語言嗎？”

　　“是什么程序吧。”

　　……

　　會議室一片安靜。

　　“b市電信。”路景凡沉聲說道，看著那串ip，突然有幾分眼熟。

　　眾人一言不發地緊緊地看著他，果然高手在民間。

　　路景凡抬首，“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那幾人連忙搖頭。

　　“我得出去買布料了。”

　　“我去發貨。”

　　城里人真會玩，設計師還兼職it男。

　　路景凡摸著下巴，大腦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是f大。”

　　“什么？”晶晶一臉不敢相信，“f大？會不會是林硯的同學？”

　　路景凡輕輕敲了敲指尖，“這事暫時不要告訴林硯。她最近一心撲在明年的巴黎秀上。”

　　“好。”晶晶吁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杜芷萱那里現在還一片平靜。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擱以前早就炮轟了。”當初有個初出茅廬的學生抄襲她的作品，杜芷萱可是讓媒體肆意地宣傳了一番，她也順勢紅了一把。

　　“杜芷萱明年也會參加巴黎秀吧？”晶晶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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