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泛著金光的湖面，夜中浮著水霧。給湖水平添幾分神秘，湖心亭若隱若現，露出高聳的亭尖。

        清幽寧靜的夜，只聽見輕輕的流水聲。蘆葦隱沒在水霧中，枝影婆娑。

        展影站在斷橋邊，久久矗立。

        白天的破橋，到了晚上直接沒了。哪門子的拆遷大隊，效率極高。

        好在鎖鏈還留了活口，沒斷得干凈。

        展影跳上鎖鏈，三兩步便跑跳到亭子中。

        越是靠近湖中心，血腥味越濃郁。展影皺了皺眉，尋找氣味的來源。

        他站在亭子中，向下看去。水的顏色變得很深，久久凝視像是要被吸進去一般。

        他想知道，源源不斷流向四面八方的水，從哪里來。

        如果不是水循環，又沒有水源，那這里的水又是怎么做到源源不斷的？

        除非在看不見的地方，那些流向森林里的水又折回來了。

        展影離開亭子邊緣，氣味漸漸變得很淡很淡，淡到難以捕捉。他走到亭子中心，圍著祭祀臺轉了半圈。

        那上面的莫澤標志發著幽異的光。

        展影垂眸看了一會兒標志，季凌秋突然發了一條群消息：救救救！我在東邊看到好幾個“尸體”

        袁老四馬上回：這邊也是

        展影問道：都有么

        管書楠：我有

        唐老五：嗯

        展影收起通訊器，跳上祭祀臺。

        如果不出意外，每天控制傀儡暴露的數量都在遞增。如果整個鎮子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不正常了，可以想象到最后，所有人全部倒在街上的樣子。

        展影回神，打散腦海中一堆尸體亂七八糟橫在街上的詭異畫面，坐在湖邊凝睇片刻，起身返程。

        他直覺這個祭祀臺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但現在還不是破壞的時候。

        至少要等弄清楚這些“尸體”再說。

        管書楠發來消息道：“我讓季凌秋隨意在街上采集了一個“正常人”的基因信息，發現他們的皮肉組織也是假的。但實驗是秘密進行，除了我們沒人知道。”

        展影勾唇，心道小家伙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展影剛上岸，管書楠便發來了消息。

        管書楠：隊長，回來的時候留心一下起霧的裝置

        展影回道：好

        展影又默默拐回亭子。

        剛剛在鎮子里，霧氣就是從湖的方向擴散開，逐漸逼近。現在湖面上起水霧雖然是一種正常現象，他也沒有測定的儀器，但直覺告訴展影，這里就是控制中心。

        可……在哪？

        展影抬眼看著塔頂。

        上面沒有濃墨重彩的壁畫，也沒有巧奪天工的雕刻。簡單的木質結構樸實無華，但從塔頂向下綻放著一朵木制蓮花，剛好在祭祀臺的中心上方。

        像是與祭祀臺呼應的神跡。

        如果不是特意觀察，還真不一定能看見這朵蓮花。

        展影看了片刻，回眸看著亭子外圍，起身跳在洪荒亭的木椅上，手抓住亭檐，輕躍上塔頂。

        塔頂也是一朵蓮花，呈半閉合態。展影垂眸，帶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探向花心中的蓮蓬，果然是這是一個機械化的裝置。

        這就意味著這個亭子不僅僅只是外表看起來這么簡單。

        展影跳下塔頂，給管書楠回了一條消息：找到了，讓老五再來確定一下。

        管書楠：嗯

        唐老五主防御，平日經常會研究一些機械零件，儀器也相對齊全。

        展影等人的時候也閑來無事，從鎖鏈上了岸，拔下幾只蘆葦，又回到亭子中，用蘆葦慢悠悠地劃水。

        玩了半天，展影拎出濕漉漉的蘆葦，聞了聞。

        那股血腥味果真來自湖水。

        只是湖水深邃的顏色融入夜中，血液和湖水的比例又過于懸殊，所以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又到湖邊拔了一支蘆葦，在邊緣上慢悠悠地把水攪出一個小漩渦。玩夠了才湊鼻子上去，那氣味變得很淡很淡，難以捕捉，近乎沒有。

        展影眸色深晦，抬眼看向笙弦湖的洪荒亭。

        身后傳來輕微的悉索聲，展影目光一凜。只聽唐老五溫厚的身音在不遠處：“隊長。”

        展影把手從匕首處挪開，起身扭頭道：“跟我來�！�

        看著展影輕車熟路跳到鎖鏈上，唐老五啞然失笑，展影回頭看他一眼，唐老五才跟上。

        到了鎖鏈盡頭，展影直接勾上亭檐，輕輕一躍便上了塔頂。唐老五駐足片刻，才跟著跳了上去。展影踩著黑瓦，登到半開蓮花旁，指著上面道：“看看能不能順走。”

        唐老五忍俊不禁：“明天要被發現，可是要熱鬧了�！�

        展影聳肩，無奈攤手道：“如若不是祭祀臺還有用，我就一并帶走了。”

        唐老五凝神看著那朵蓮花，沉吟道：“我在有關笙弦星系的書中見過這種蓮花，與河中不同的是，這種蓮花里外共三層，規矩整齊，叫三星蓮。是笙弦星系的星花，那里的每個地方都種的有。”

        展影雙手環胸，看著那朵三星蓮。

        唐老五檢查完，起身道：“這里連著一整個機械的運行系統，拆卸不走�！�

        展影垂眸，沉默片刻，似笑非笑道：“小型炸彈的威力足夠毀滅這個運行系統么？”

        唐老五木然點頭道：“可以�！�

        展影回眸朝習以為常的唐老五笑了笑，跳下塔頂，彈了彈灰塵道：“走了�！�

        回到鎮子，尸體已經被熱情的鎮民清理完了。整個殷蜀鎮又恢復了寧靜。

        季凌秋坐在沙發上，半死不活道：“我們是要拖到祭祀時，一舉殲滅幕后主使么？”

        展影洗完手，沖出一張紙擦了擦水珠道：“你現在找到幕后主使也行�！�

        季凌秋坐正道：“我不行�！�

        管書楠道：“現一直這個鎮子的人已經都不太正常了，所以我們要找出那個余榭除外的正常人。”

        袁老四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碗雞蛋面道：“你們繼續�！�

        季凌秋看到雞蛋面，連忙跳起來道：“這么快？”說著，他沖進廚房一邊道：“老五辛苦了�！币贿吺⒘艘淮笸耄瑵M足地坐在沙發上，拿出一根筷子，享受半夜的快樂。

        展影擦完手后，便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袁老四趁吃飯間隙，道：“去街上一個一個排查，不太現實吧。”

        管書楠合上書，眸色微沉，他道：“等�！�

        袁老四靠坐在沙發上，懶洋洋道：“既然幕后主使這么費盡心思達成目的，那偏就不遂他的意，拖到他等不及的那天。是么？”

        管書楠微微點頭：“是，也不是。”

        季凌秋一邊吸溜，一邊道：“白天游戲人間，私底下秘密搜查就行唄�！�

        展影突然開口道：“防著余榭�！�

        季凌秋連人帶碗一起轉過去看他，展影睜開眼，懶懶道：“說不定幕后之人也在暗中觀察他。”

        管書楠點頭。

        唐老五從廚房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煙火氣，道：“對了，今天和隊長在洪荒亭見到了笙弦星系的三星蓮。”

        “三星蓮？”管書楠道：“血中圣蓮，以魂養魂，純白極惡，傳世永芳。”

        展影抬眼，眸光微動。管書楠解釋道：“傳說笙弦星系的三星蓮生在血水中，滋養生息。三星蓮是鬼蓮，曾經與人交易，以魂換魂，以命換命。是純白色的白蓮，卻染過千萬人的血，在極惡中永恒芬芳。”

        季凌秋擦了擦嘴，優雅道：“不愧是來自雨林中的種族，夠血性，夠優雅�！�

        展影輕嗤，道：“沒你優雅�！�

        季凌秋嘟了嘟嘴，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展影的腿，開心道：“對了，我在北城區見到一個游樂公園，明天去么？”

        展影看著他，莞爾道：“行啊�！�

        季凌秋原地彈起：“好耶！”

        展影起身，把季凌秋連人帶碗拎進廚房，順帶著袁老四一起踹進去。他道：“刷完碗滾去睡覺，你倆一間�！�

        袁老四：“……”

        袁老四把餐具放到洗碗池中，把季凌秋推到洗碗池前，道：“交給你了。”

        季凌秋愣了一會，扭頭道：“那你干嘛？”

        “聽隊長的話，睡覺�！�

        季凌秋：“……”

        季凌秋端著水池里的刷碗水就出去了，一邊走一邊邪笑：“袁老四，該喝藥了～”

        袁老四笑罵：“滾！”

        聽著外面鬧騰的聲音，展影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沉睡。

        他又做夢了。

        血紅的城市，像舊電影一樣，模糊不清。

        百鬼在街上游行，笑容咧到耳根，露出沾滿血的白牙。

        他混跡其中，游行在其中。

        四處都是紅色，畫面恍恍惚惚。

        他看見有人站在橋上，扭過頭來。燈光灑在身上，發著光。

        雜亂無章的場景像水墨一樣被打散，昏昏暗暗的光在閃爍，外面是燈火喧囂，遠處放著眼花，街道兩邊來來往往。

        他低頭看見手上的鮮血，聽到身后的尖叫。他想回頭看，卻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他看見有人還在橋上，接上剛剛的動作，向他走來。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是一片廢墟。

        他聽見有人在哭，他看見地上成片的血跡，他看見蕭條的廢墟中長滿了雜草。

        殘垣斷壁上的血痕凝固，硝煙在風中彌漫。

        他好像在哭。

        斷橋上，有人走過來，擦干他的眼淚。

        展影睜開干澀的眼睛，鋪天蓋地的暈眩感襲來。

        他閉上眼睛，強忍著疼痛，努力忘掉昨天晚上的夢。已經連續兩次做這種亂七八糟的噩夢了，展影揉了揉眼睛。

        還哭了。

        他清醒了一下，揉了揉疼得不正常的太陽穴，皺眉思索。

        這種情況，還是在以前，他的腦電波被某種儀器惡意打亂時才出現的狀況。

        展影從床上爬起，撩開微長的頭發，深吸一口氣。

        有人在試圖擾亂他的大腦，或者在向他傳遞什么信息。

        展影更傾向于前者，好在并沒有什么很大的影響。

        他下了床去洗漱，剛站起來就晃了一下，差點擁抱大地。展影穩了穩，踏著無影步飄到門口。

        展影：“……”

        他現在覺得影響很大。

        十分鐘后，他終于摸上了洗漱臺。

        季凌秋在外面探頭看了一會，道：“你昨天晚上背著我干什么了？”

        展影面無表情刷著牙：“偷情。”

        季凌秋震驚：“什么，寡王不寡了？”

        展影漱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老公。”他頓了頓，冷靜道：“是吧，那個偷聽的。”

        袁老四也探出頭，笑謔道：“定位挺明確嘛�！�

        展影洗了一把臉，看著臉上新來的黑眼圈，嘆了一口氣，道：“要不你們去玩，我再去睡會？”

        季凌秋拉著展影，摁到飯桌前道：“我看你也不困，睡也睡不著。去放松一下，勞逸結合。”

        展影莞爾。

        再睡估計也是雜亂無章的噩夢，還不如出去轉轉。

        季凌秋看了一眼通訊器道：“余榭剛剛來找我們，要跟著一起去。”

        展影無所謂道：“嗯。”

        話音剛落，余榭帶著他朋友司旭就進來了。

        “那么……北城區，游樂公園，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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