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往事不堪回首
張茹娟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八年前。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又令人難忘的往事。
當時的張茹娟,正值豆蔻年華。
從師范學院畢業后,以優異的成績被分配到正陽縣一中初中部當語文老師。
正當她滿懷熱情投入到工作中時,家里發生的一件事,卻徹底改變了張茹娟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她一家人的命運。
在她被分配到一中的次年,正趕上在城關中學讀書的弟弟張宇清,馬上初三畢業。
正陽一中尤其是高中部,一向以教學質量高,高考錄取率名列東湖省前茅而聞名。
只要初中生能順利升入一中的高中部,考入一本都是基本水平,每年十余名被水木和燕京錄取的,才是很多學子追求的目標。
而一旦中考失誤,一中內外的同學,很可能形成兩種不同的人生命運。
這就像一道人生的分水嶺,一中,就是嶺上的風景。
縣城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張茹娟,深知這個道理。
尤其是,在她考入師范,有了鐵飯碗后,全家人更將未來登入高層階級、福蔭子孫的希望,押在弟弟張宇清的身上。
好在弟弟也足夠爭氣,初一到初三,學習一直名列班級前茅。
加上在省級物理競賽中拿過獎,符合保送條件,兩個月后,即將保送直升入一中。
得知這一喜訊,張家上下,一片歡天喜地。
大家仿佛看到了弟弟的錦繡前程,看到了他將來躋身上流社會的無限風光。
可意外和快樂來得同樣快。
臨中考前一個月,弟弟張宇清突然接到學校的通知,他的保送名額被取消了,還需和其他同學一樣,參加殘酷的中考。
按理說,按照弟弟張宇清的學習成績,即使參加中考,大概率也會考上一中。
但什么事都有各種可能性。
臨場發揮意外的話,馬失前蹄也不是不可能。
張茹娟從弟弟的老師處得知,張宇清的名額,是被縣教育局副局長的一個親戚給擠占了。
面對教育界的強權,工人家庭的張家,哪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一時間,前日還洋溢著無邊快樂的張家上下,立刻被愁云慘霧籠罩。
張父只會悶著頭吸煙,束手無策。
張母不住地長吁短嘆,不停地埋怨張父沒本事,連兒子的保送名額都保不住。
在這樣的氣氛下,已經成熟的張茹娟忽然覺得自己肩上,似壓上了千鈞的重擔。
除了父母,無所依靠的弟弟,也只有她這個姐姐可以拯救。
包括,拯救這個家庭對未來的希望。
她的依據,是她們學校也就是一中剛來的校長——周澤寧。
周澤寧這個學期剛由市教委派下來,出任正陽一中的校長。
當時在整個縣教育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一是,做為坐落在縣城的市重點中學,由市教委的副處長擔任校長,這在整個一中的歷史上,還是首次。
二是,市教委這樣做,美其名曰是對正陽一中教學的重視,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學校正在爭取躋身省屬重點高中行列的努力,此次安排市教委的干部對一中加強控制,無非是為了增加和省教育廳談判的籌碼。
三是,也是很多老師議論的焦點,這位周澤寧太年輕,剛剛二十七歲,可謂風華正茂。
在一些女老師眼里,他不僅年輕,還有點帥的過分。
據私下里瘋傳的小道消息,這位周澤寧走的是贅婿路線。
他的岳父,正是當時主管教育的副市長。
至于他的夫人,據說體重有二百斤。
也所以,每次學校開會時,座位上的女老師們都會把后面這個,做為最熱絡的話題八卦個沒完。
但張茹娟的依據,或者促使她下決心的信心,還不僅限于此。
在新校長上任的當天,周澤寧照例來各教員組巡視。
當他走到初中語文組,看到張茹娟的時候,這位年輕而又帥氣的新校長愣住了。
他看著張茹娟嬌美的面龐,陷入短暫的癡迷狀態中。
要不是旁邊的教導處主任上前介紹張茹娟,并看著周澤寧的眼神,夸獎她的教學很受學生歡迎等等,周澤寧還一時緩不過神來。
張茹娟自然是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
因為那目光已經超越了一個新領導對下屬的審視,甚至都忘記了周圍還有很多雙眼睛的關注。
里面有驚訝、有意外、更有似曾相識的親切。
但這的確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張茹娟對他毫無印象。
周澤寧在教導主任的多次提示下,終于向張茹娟伸出手:“很好,加油!”
貌似在鼓勵,但兩手相握時,張茹娟明顯感覺到周澤寧的手指在跳動。
弄得她的手心有些癢,立刻抽回了小手。
心里暗道:“這個校長怎么這么輕浮,握手也不能好好握么?”
“還有那眼神,好像這輩子沒見過美女一樣,雖然我的確是美女!”
吐槽歸吐槽,接下來的張茹娟對這位周澤寧還是一直保持著分寸感。
幾次被周澤寧叫去談工作,她都站得遠遠的,簡明扼要地說完,就忙不迭地逃出校長室。
張茹娟不傻,周澤寧這是對她感興趣了。
家里有個二百斤的壓寨夫人,看見這么年輕漂亮、身材婉約的女屬下,能不動心么?
事后,張茹娟得知,周澤寧對她之所以感興趣,卻不完全是因為她的漂亮。
據周澤寧講,張茹娟和他的初戀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無論是身材長相,還是一顰一笑,都讓他宛如見到了魂牽夢縈的初戀。
張茹娟沒考證過,他是否有這么一位初戀?在她的意識里,這只是一個已婚男人勾引漂亮女下屬的說辭。
但,現在,面對弟弟的人生轉折口,面對全家人的希望和寄托,一個大膽而又悲壯的決定,在張茹娟的腦海里逐漸形成。
對,就是周澤寧。
做為一中的校長,手里有保送名額的自由量裁權。
簡單的理解就是,一中的總體保送名額是固定的。
下派給各學校初中部的參加考試名額,卻可以由一中的校長決定。
也就是,一中可以給城關中學,多下一個考試名額。
畢竟各學校推薦的學生存在差異,對各校保送來的學生,同樣也要進行一次統一考試。
選拔出前若干名的學生,最終進入一中。
這就像在張茹娟的心中,打開了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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