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戀

        京北的冬季，寒風凜冽，天空泛著灰蒙，烏云遮日，密不透風，近一段時間以來陰雨連綿不斷。

        街道的枯枝了無生息橫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雙腳踩上去伴隨水聲咯吱咯吱作響。

        剛開始來京北時穿的衣服從單薄的衛衣、羊毛衫變成如今的棉服。

        南語汐最近忙于兩個劇組來回奔波，好在女配的戲份不多，但是也不算少。

        每日地睡眠時間驟然縮短，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都說女明星要控制身材，很多東西不能吃。

        冬季本來是個讓人發胖的季節，就連曉白都胖了小兩斤。

        黑色保姆車內，南語汐剛結束都市的女主角拍攝，正趕往深山老林的古裝劇拍攝地。

        古裝并不會隨著季節將衣服添得臃腫，鏡頭前必須消瘦，人一上鏡本來就顯胖。

        最近天氣干冷，黎淵才第一次認識到了演員的辛苦，他看著南語汐每次拍完戲被逼喝一杯自己不喜歡的生姜水驅寒，只是為了第二天精神狀態好一點，以免影響拍戲進度。

        也看到了每天睡眠時間嚴重不足，拍夜戲的時候熬到深夜一兩點，第二天起來繼續拍攝。

        南語汐從來沒有叫過苦，對于她喜歡并堅持的事情并不多。

        黎淵漆黑的眼瞳倒映著，南語汐乖巧的睡顏，剛剛那邊劇組的淡妝還沒卸掉，隱約中還能看見她眼底的烏青，睫毛像一把小蒲扇，遮住平時靈動的雙眼。

        保姆車后掛了一排衣服，當然里面也有等會拍女配打戲的衣服，要不了多少鏡頭，她女配的戲份也該殺青了。

        黎淵抬手取下不算厚的羽絨服，輕披在南語汐身上，保姆車在泥濘的路上顛簸不堪，他擔心她會撞上玻璃，在她身側墊了個軟乎乎的抱枕。

        黎淵用氣聲對曉白說：“曉白哥，可以稍微開慢點。”

        曉白從中控后視鏡看了一眼黎淵，點頭示意，車速漸漸放慢。

        即使車速再慢，南語汐還是在搖搖晃晃中醒來，也是因為前兩天下了雨，淤泥中的水久聚不散。

        樹枝上的綠葉還在往下淌著水，樹干的棕褐色顯得顏色格外深。

        郁郁蔥蔥的樹林中，散發著雨后的泥腥味，反正南語汐是get不到所謂的雨后清新氣息。

        黎淵看著她朦朧中轉醒，還沒反應過來窗戶就毫無征兆降下來，冷風灌進車內，驅散陣陣余溫。

        她像是在沒清醒的狀態下開了窗，單手墊著下巴，冷風吹散的她額前龍須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鼻梁挺翹，嘴唇不算特別小巧，眼下和眼尾處點了兩顆痣。

        隨后她眉心蹙起，鼻翼輕輕煽動了兩下，一張小臉擰巴了一下，僅僅一瞬，又關閉了車窗。

        車內顛簸的厲害，即使曉白有意識的控制方向盤，避免坑坑洼洼的泥濘路，車身還是搖晃的厲害。

        南語汐感覺自己腰都快要被顛斷了，她扯過剛身側的抱枕墊在身下，但也只感覺好了那么一點點。

        她偏頭看像黎淵，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坐在車內，平時也不算委屈，這會頭頂時不時碰到車頂，倒是沒發出什么太大的聲響。

        南語汐噗嗤笑出聲來：“黎淵，哈哈哈，你也太搞笑了。”

        她一手抓住車窗上面扶手，避免身軀過度偏移晃動，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黎淵知道她在笑什么，“嘖”了一聲：“那也比姐姐，顛簸都碰不到頭頂的身高要好。”

        曉白對于兩個人平時的互懟場面，已然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要是有一天南語汐她倆不斗嘴，曉白反而覺得奇怪。

        南語汐：“你再說一句？”說著就作勢傾身準備去捏他耳朵。

        曉白透過中控后視鏡看到這一幕，擔心顛簸過度南語汐會不穩。

        “語汐姐，別摔著了。”他更加降低了車速，準備隨時停車。

        曉白時不時瞟一眼后視鏡，只見到她搖搖晃晃，隨時都有會摔跤的可能性。

        就在她快要湊近的時候，黎淵開了口：“姐姐還是別晃了，不然我會以為你對我投懷送抱呢？”

        語氣中要多挑釁就有多挑釁，渾身散發著想要挨揍的氣息。

        南語汐在經過一個淺坑的時候，猛然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摔得臀部一痛。

        “曉白！”

        曉白慌忙回道：“語汐姐，這個小水坑避不開，避開了就掉到旁邊大坑了。”

        黎淵平時狹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隙，笑道：“上天果然還是十分優待我呢。”

        “懶得理你。”

        南語汐一句話鎖死，便沒有了下文。

        車速再慢也會有到達終點的時候，黎淵和曉白先下車，他下車后，不自覺把下巴埋進拉到頂的羽絨服里，只露出鼻尖。

        曉白雙手摩搓著，剛從空調的溫室環境中出來，總是感覺格外寒冷，淺淺哈出一口氣，都在眼前映出白霧。

        南語汐抱著戲服去了化妝間，她有手有腳，有時候甚至不太會去主動麻煩曉白。

        曉白總是很有眼力見，能夠幫她解決很多事情。

        南語汐因為不是主角的原因，并沒有單獨的化妝間，她從曉白懷里接過戲服，去房間內被一扇木門隔絕出的一隅換衣服。

        等到出來時，還是瑟縮了一下身子，接觸空氣的脖子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室內溫度不算高，怕等會演員拍戲時溫差受不了感冒。

        今天拍的是打戲，南語汐一聲黑色勁裝，露出修長的脖頸，化妝師幫助她把頭發束成高麻美，頭發長度不夠，只能在下面藏著發片，但好在處理的非常和諧。

        手腕處被黑色發帶一圈圈纏的很緊，纖細的手腕在略顯寬大的袖子，顯得異常脆弱。

        腰身被類似于束腰的腰封裹起，盈盈一握。

        黎淵突然覺得當演員挺好的，比如他可以看見不同狀態下的南語汐，無論是校服的，還是日常裝的，還是古裝劇里的，都有著她獨特的韻味。

        黎淵趁著化妝師在專注于她，而南語汐在閉目睡眠，他眼神肆無忌憚的從手機上挪開，定格于她剛卸完妝的素顏。

        化妝師：“汐爺，最近的皮膚狀態沒有之前好了。”

        南語汐睜開眼，桃花眼中含著撩人的情緒：“是嗎？”

        化妝師的耳廓，漸漸變得粉紅，但還是鎮定的說：“是的，最近熬的夜太多了。”

        “對呀，沒有辦法，多來點遮瑕液吧。”說完桃花眼一眨，倏然一笑。

        南語汐就是這樣，時不時就想逗逗這些自己的粉絲，算是粉絲福利吧。

        自從她知道這化妝師算是自己的小粉絲后，就會偶爾調侃她，把小姐姐撩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化妝師小姐姐，還是一本正經的告訴她，她是媽粉，事業粉。

        今天拍攝的戲份是，男主前去救被南語汐抓住的女主，在營救女主的過程中，男主將她重傷不治身亡。

        南語汐一襲黑色勁裝出現在鏡頭前，女主則憤憤不平被捆綁于椅子上，嘴里還一邊罵著。

        “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南語汐粲然一笑，亦正亦邪，一雙桃花眼被化妝師用眼線拉得上挑：：“呵你說笑了，我算什么君子呢，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

        女主眼神更加憤怒，反剪于后手不斷掙扎，發出哐當的響聲。

        南語汐：“你猜？他會來救你嗎？”

        說罷，她望于虛空，看著天上閃閃發光的星星和一輪圓月，那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

        女主不在回話，只是于她不同的是，女主眼神緊盯于門口。

        樹林中傳出聲響，在漆黑寂靜的夜里異常突兀，聽著腳步聲人還不少，可真是高估她呢。

        男主凌墨出現于她眼前：“放開瑤兒，你這個卑鄙小人。”

        南語汐聞言笑了，笑的用力廣猛，就連眼角的水光都緩緩滴落：“哈哈哈哈”

        “我是小人，凌墨你不要太過分，當初你墜落山崖時是誰救得你，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救命恩人。”

        凌墨正要猶豫時，女主在那邊哭的梨花帶雨：“你快走，你打不過她的。”

        那邊跟著凌墨一同上山的正道人士，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起來。

        直到終于有一位所謂的正派人士挺身而出：“女魔頭，你以為做幾件好事就能把你之前的殺人放火的惡事全部功過抵消嗎？”

        “今天就是我等為死于你手的亡魂，討回公道。”

        “對，討回公道。”

        她回想，是了，自己本身也不算是大善人，他們說的一些事，她認，但有一些強加于她身上的，她沒法認。

        她殺得是什么人，不過是正派不敢殺的人，她報仇又有什么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眾人群起而攻之，她眼睜睜看著凌墨越過她，去救她身后的女主瑤兒，眼神中飽含怒意。

        是了，是她錯了，當初便不該救，就讓他在山崖底自生自滅罷了。

        她不知道自己曾經殺了多少所謂的正派人士，直到從背后射來一直冷箭，貫穿于胸口，她的身影從空中墜落，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肯接住她，任由她墜落于地面。

        “死了？”

        “就這么死了？”

        “剛才是是誰放的箭，她本該被活祭于亡魂。”

        “是誰？”

        只有瑤兒看見凌墨手臂上的機關弩從背后貫穿于她胸口，也看清了他眼底最后的絕望。

        那一刻凌墨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

        鏡頭最終定格于男主凌墨的身形，湊近又拉遠，這一幕算是結束了。

        “ok，語汐很不錯。”王導發出贊嘆，不愧是演技派。

        他認為她以后肯定能大紅大紫，科班出身又肯努力，也知道了圈內知名導演找她演戲。

        南語汐從滿是雨水泥濘的土地上爬起來，人工降雨使她渾身濕透，衣服緊貼身上，真是不舒服。

        黎淵第一時間給她披上羽絨服，衣服上被沾染上污漬他毫不在意。

        王導：“語汐啊，殺青了，之后要是有合適的角色再來演哦。”

        南語汐知道這是導演對于她演技的肯定：“好嘞。”

        王導：“趕緊去喝點姜湯，拍戲太瘦了也不好，多少吃點。”

        “黎淵小助理，還是要多督促語汐啊。”

        黎淵身姿不凡，王導也是游歷生意場的人，常年拍戲找演員，看人一向很準。

        對于這個在現場話雖然不多的人，也沒有絲毫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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