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著陸淮安，我以為他抓住我的把柄了，會對我不利的。

　　雖然法律上沒有明文規定，而且，我在秦淮的創意也沒有署我的名字，他不會抓住我的把柄的，可是給上司這種印象，總是不好的吧。

　　誰知道，陸淮安并沒有糾結這件事情，他說道，“不是想聽那個故事嗎？”

　　我點了點頭。

　　他坐在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開始講了起來。

　　蘇蝶和厲衍中一起看煙花，仿佛覺得那便是一生一世。

　　而且，在那個晚上，厲衍中第一次親了蘇蝶。

　　這是蘇蝶在完完全全十六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親了，她心跳很快，如同擂鼓，眼睛偷偷地看著厲衍中，在她的概念中，這應該是和厲衍中好了。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最美。

　　蘇蝶這幾天臉上泛光，眼睛中泛著流光。

　　老夫人看了挺奇怪的，這幾天因為過年，常南天一直在家，所以，他不曾流連妓院，老夫人也忙著家里的事情，沒有注意看蘇蝶。

　　不過，蘇蝶的變化，常北卻是注意到了，她知道，那是厲衍中來了以后的事情。

　　這口氣，她如何能夠咽得下？

　　所以，剛剛過完了年，她就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當時蘇蝶也在場。

　　“老夫人，哥哥喜歡蝶兒已經很久了，幾乎從八年前蝶兒剛進我們家就開始喜歡，如今，您讓哥哥娶了他不喜歡的女人，哥哥心里意難平，如今，蝶兒已經十七歲了，我斗膽請求祖母把蝶兒許配給哥哥！”常北說的是為哥哥著想，而且假意不知道蘇蝶已經和厲衍中好了的事情。

　　這個好人做的，幾乎沒有一丁點兒破綻。

　　而且，蘇蝶和厲衍中的事情，在常家幾乎是一個秘密，沒有人知曉，這是蘇蝶說的，她說，她始終是常家的下人，不想讓自己的事情成為了大家的談資，厲衍中也答應了，在他看來，蘇蝶總有一天是要隨著自己去北平的，所以，這里的事情無所謂。

　　蘇蝶呆呆地看著常北，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和厲衍中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老夫人知道的，老夫人對她的印象已經是一個賤人了，如今不知道要如何貶損她。

　　老夫人冷著臉子，她也想過了，既然常南天每日在妓院流連，倒真的不如在家里給他納妾，而且，這個妾侍一直是他喜歡的，過個一年半載，生個一兒半女，再加上，蘇蝶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沒有任何的背景靠山，這也是做妾的一大優勢。

　　最重要的，尚美已經和她說過這件事情，并且，尚美對蘇蝶做妾，也是默許了的。

　　既然這樣，她也同意了。

　　她冷聲冷氣地叫過蘇蝶。

　　蘇蝶跪在了她面前。

　　“老夫人！”她怯生生地說道。

　　“剛才小北也說了，你意下如何？”老夫人說道，她這是需要一個臺階，她認為蘇蝶必然會同意嫁給常南天的，攀高枝的事情，誰不是上趕著。

　　蘇蝶低著頭，說道，“我想想看，可以嗎？”

　　老夫人冷笑一聲，心想，裝什么清高，讓你做常家的女主人，地位總比丫鬟好極了吧？你裝什么清高？

　　把南天害成這樣，你早就該死，如今，不但不讓你死，你就這樣恩將仇報。

　　老夫人越想越氣憤，她隨手拿起桌邊的一個茶碗，猛地向著蘇蝶扔了過去。

　　蘇蝶躲閃不及，額頭一下子嘩嘩地流血開了，而且，這個茶碗里還有熱水，燙得她的半邊腮通紅通紅的。

　　她“啊”了一聲。

　　常北看到她這個樣子，心里也覺得可憐，可是想到厲衍中，心中那一絲一毫的憐憫之情又離開了，她現在幸災樂禍。

　　“滾下去，不知道好歹的東西！”老夫人說道。

　　蘇蝶的眼淚流在心里，最終沒有說什么，流著眼淚就離開了。

　　她怕厲衍中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所以是從后院走的，經過假山的時候，聽到一男一女在說話，因為臉上的疼痛，她本來不想多聽的，可是聽到那個男聲的時候，她的腳步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

　　那個男聲是厲衍中。

　　她悄悄地躲在那里。

　　“衍中哥哥，你年都不在家里過，就跑出來，可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么？”一個俏皮又動聽的女聲說道。

　　“有事，自然就在家里呆不住！”厲衍中回答。

　　“人家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嫁給衍中哥哥了，哥哥出來了，人家在家里也呆不住了，所以，跟著哥哥來了，哥哥歡迎我嗎？”那個女聲又問。

　　蘇蝶的心里忍不住澀澀地，原來，厲衍中也有未婚妻了，他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呢？

　　剛剛受了老夫人肉體上的懲罰，如今又受到了這種刺激，蘇蝶當真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

　　“我歡迎不歡迎無所謂，只要常家的人歡迎你就好！”厲衍中說道。

　　蘇蝶聽不下去了，既是有未婚妻，還來招惹她干什么？

　　還說過要娶她的話，難道他把她娶過去，也是要去做妾的嗎？

　　去北平給人家做妾，而且是守著自己喜歡的男人，要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喜歡的男人，這種感覺無異于凌遲。

　　蘇蝶覺得心被傷了，好像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退路了，既然去哪里都是給人做妾，還不如給常南天做妾，這樣，不會看到晚上自己的男人去了別的女人的房間而心里難受。

　　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自去了老夫人的房間，撲通一下子，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頭上的血有的結痂了，有的還在流，她說道，“老夫人，我愿意給大少爺做妾！”

　　老夫人的氣還是未消，當時之所以提出讓蘇蝶做妾的問題，不過是為了南天著想，這個女孩子去而復返，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說道，“起來吧，過兩天，我讓大少爺找一個黃道吉日，收了你的房！”

　　那一刻，蘇蝶的心是徹底涼了。

　　常家開始熱鬧起來，尤其是常南天，每日喜氣洋洋，妓院也不去了，沒事兒就在家里張羅東西。

　　自從答應了婚事的那一刻起，蘇蝶一直在自己的房間里做旗袍，一件一件地，日日做，夜夜做。

　　厲衍中來找她，她沒有說就要嫁給常南天的事情，而是很客套地和厲衍中說話，不親熱也不疏遠。

　　厲衍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厲衍中也知道家里都在忙，可是他不知道忙的是什么，這是常北吩咐的家里的人，如果厲先生問起來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告訴他。

　　很快就是蘇蝶出嫁的日子了，厲衍中才知道原來常南天要娶妾了，他心里的第一反應就是蘇蝶，可是蘇蝶搖了搖頭說道，“哪里的事情，厲先生你多慮了，再說了老夫人現在對我這種印象，她怎么可能同意我嫁給大少爺！他許是娶的別家的女子，名字我也不清楚的，妾嘛，肯定就是小門小戶人家的，沒什么名頭也正常。”

　　聽到她叫自己厲先生，厲衍中還是挺奇怪的，不過心中那種不好的感覺還是更甚了許多。

　　因為蘇蝶就住在常家，所以，出嫁一點兒都不麻煩，而且，做妾的，也沒有那么多的禮儀，不需要鳳冠霞帔，也不需要鼓樂吹打。

　　蘇蝶就這樣從自己的房間，搬到了常南天房間的旁邊。

　　不巧的是，厲衍中這幾天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出門了，所以，直到蘇蝶成親的第二天，他才回來。

　　回來的當時，便看到了蘇蝶的頭發已經從少女頭變成了婦人頭，可是掩飾不去的卻是她眉宇之間的悲苦之情。

　　他不知道，第一夜，蘇蝶并未和常南天圓房，因為那一夜，蘇蝶一直在哭，其實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就一直嗚嗚地，常南天看到自己等了這么些年的女人一直在哭泣，心里在怨恨自己做的不夠好，他說了，不會強迫蘇蝶，直到她同意的那一天起。

　　可是第二天，如果蘇蝶還梳著少女頭的話，老夫人肯定會看出來端倪的，那時候，她肯定又會借題發揮，找蘇蝶的麻煩了。

　　所以，厲衍中回來的那日，蘇蝶正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敬茶。

　　厲衍中的腦子嗡嗡地就響了起來。

　　他一下子走到蘇蝶的面前，猛地執起了她的手腕。

　　狠狠地看著她，“不是不知道常南天娶得是誰嗎？”

　　他的聲音很大，非常暴戾，“我已經說了要娶你了，你為何這樣作踐自己？”

　　整個客廳里的人都震驚了，老太太說道，“胡鬧，簡直胡鬧，在別人家里公然強取別人的女人，還有沒有教養，還有沒有家教？”

　　蘇蝶在掙扎著自己的手腕，說道，“厲先生，請你放開！”

　　滿屋子的人都在看熱鬧，常南天卻早就氣紅了眼。

　　厲衍中喜歡蘇蝶的事情，他早就知曉，不過先前兩個人一直瞞著，所以，常家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厲衍中這種表現，這明明就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喜歡蘇蝶。

　　這讓他堂堂的常家大少爺，臉面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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