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一走，把蘇蝶的整顆心都帶走了，每日都在老夫人身邊，受著老夫人的折磨。

　　這種日子，如同在針尖上行走一樣煎熬。

　　常北現在也看蘇蝶不順眼，成了老夫人的幫兇。

　　常南天縱然有心，可也無力。

　　因為他就是讓蘇蝶受苦的罪魁禍首，如果他不和尚美圓房，老夫人就讓蘇蝶跪搓衣板，如果他稍微對尚美不好，老夫人就讓蘇蝶去剝核桃，蘇蝶做旗袍的手在那些日子里變得粗糙無比。

　　常南天每日縱情酒色，他不但要了尚美，更要了玉鳳堂的更多女人，因為心里不痛快，他需要發泄，可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女人，卻始終得不到。

　　剛開始他去玉鳳堂的時候，老夫人又讓蘇蝶跪搓衣板。

　　常南天受不了了，他說到，“你什么意思？你整日拿她威脅我是嗎？現在我要娶她！”

　　老夫人冷笑：“當初說讓你娶她的時候，你不娶，現在你想娶，也娶不成了，她已經是厲衍中的人了，你娶了這樣一個賤女人，不覺得難堪嗎？”

　　“不覺得！”常南天大吼一聲，現在他已經熟知了祖母的手段，知道祖母會怎樣對付自己，可是，他早已忍無可忍。

　　現在已經到了無須再忍的時候了。

　　他狠狠地出拳，拳頭一下子打在了墻上，墻上馬上血跡斑斑。

　　“如果你不讓我娶她，那我還是每日都去玉鳳堂！你讓她跪也好，不跪也好，她的生死已與我無關！”常南天說到，接著轉頭就去了玉鳳堂，他狠狠在在一個女子的身上發泄，口中卻叫著“蝶兒，蝶兒”的名字。

　　真正讓蘇蝶改變主意的人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尚美。

　　那天，蘇蝶回到自己的房間，這幾日總是跪跪跪，雖然嘴上不說，可是痛在心里，以前的時候，受了委屈，還能和小姐說說，可是現在，小姐離她好遠好遠，而且，每次都用怨恨的眼光看她，她坐在床上，卷起自己的褲腿，膝蓋已經是通紅一片，而且，青紫的顏色特別觸目驚心，蘇蝶愣了愣，心想，如果自己的娘親在該有多好，如果娘親在這里，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受這種罪？

　　不過，因為常常受罰，所以，她早就備好了京萬紅，這瓶京萬紅還是上次厲衍中來的時候給她的，還有好幾包的千年一遇茶，這種茶葉，他只給了她幾包。

　　因為配置不易，厲衍中已經全都給了她了。

　　她一直沒有舍得喝，都留著。

　　走的時候，他曾經和蘇蝶說過，還會回來的，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她始終沒有等到他。

　　這時候，尚美走進了她的房間。

　　蘇蝶有幾分愣愣的，這是下人的房間，尚美身為少奶奶還是少來這種地方為妙。

　　蘇蝶誠惶誠恐，她趕緊從床上坐起來，說到，“少奶奶，你怎么來了？”

　　少奶奶的眼睛擦過蘇蝶的膝蓋，說到，“都傷成這樣了，很痛吧？”

　　聲音很和氣。

　　自從厲衍中以后，已經好久都沒有人這么和蘇蝶說過話了。

　　蘇蝶點了點頭，眼淚嘩地就掉了下來。

　　“不哭，不哭！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尚美走到了蘇蝶的身邊，拍著蘇蝶的后背，“我知道這段日子你受苦了，老夫人折磨你，小姐也欺負你，你在常家，已經沒有什么好眷戀的了！”

　　蘇蝶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少奶奶！”

　　“早知道這樣，當初為什么不答應嫁給南天呢？”少奶奶說到。

　　蘇蝶沒作聲，要是嫁給他，不早就嫁了嗎？何必等到現在？

　　“你不喜歡大少爺？”尚美問道。

　　蘇蝶點了點頭。

　　尚美笑了笑，“傻姑娘，喜歡值幾個錢啊？我成親以前都沒有見過大少爺的面，不還是嫁過來了嗎？雖然他現在---很不著調，可是我卻是越來越喜歡他了。蝶兒，你有喜歡的人嗎？”

　　于是，蘇蝶的眼前便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青色長衫，冷清的面目，不羈的氣質，讓人一見心動的眉眼，不過，他現在已經走了，回來不回來，她都不知道。

　　如果蘇蝶告訴了尚美她喜歡厲先生，會不會被笑掉大牙啊？

　　自己的癡心妄想罷了，所以，蘇蝶說到，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尚美說到，“既然沒有喜歡的人，那嫁給大少爺如何？”

　　蘇蝶沒想到少奶奶會說出這番話來，非常吃驚地看著少奶奶。

　　“你也知道，大少爺為了你，每日流連妓院，很少回家，面對這樣一個男人，我嫌他臟，你知道嗎？”

　　蘇蝶的手定了一下，大少奶奶說的是實話，哪個女人肯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到家以后，又來要自己，哪個女人都容忍不了的吧？

　　可是，厲先生還沒有回來，而且他走的時候是大半夜的，很倉促，所以，為什么走的問題，蘇蝶一直不知道他為什么走，什么時候回來，還回不回來？

　　現在少奶奶的一番話，讓她的心里很亂，她知道現在在老夫人身邊，她就是每日受苦，根本無法解決少爺的問題，而且，還落得大少奶奶的不高興，說實話，嫁給誰不是嫁？而且，嫁給大少爺做妾以后，或許大少爺以后就不會再出去胡搞了，老夫人也高興。

　　“我再考慮一下！”蘇蝶對著大少奶奶說道。

　　大少奶奶滿懷期望地走了。

　　蘇蝶覺得自己對厲先生的期望，不過都是鏡中月，水中花，他是北京人，怎么可能娶他一個小丫鬟呢？

　　而且，厲先生對她是何種心態，她根本都還沒有搞明白。

　　馬上就是除夕了，蘇蝶整日都如坐針氈，大少奶奶又來求過她一次。

　　除夕的夜里，大家都在放鞭炮，放煙火，漫天的煙火騰空，在空中綻開，好生漂亮，蘇蝶遠遠地站在常府的一處假山上，以前是不覺得的，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在常府竟然是如此孤單。

　　正好有一個人從這里走，蘇蝶看清楚了，是大少爺，大少爺的身上，滿身的都是酒氣。

　　他看到蘇蝶，說道，“蝶兒？”

　　蘇蝶愣愣地看著他，說道，“大少爺，你去哪兒了？”

　　“出去喝花酒了，別人放鞭炮，我的心卻如此涼，”大少爺說道。

　　蘇蝶從側面觀察大少爺，大少爺面色微凜，一如當年的帥氣。

　　蘇蝶想說，自己想嫁給他做妾的事情，可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支支吾吾的。

　　“蝶兒怎么了？”大少爺問道。

　　蘇蝶沒說話，給少爺做妾的事情，她想當著大少奶奶的話親自說出來。

　　大少爺苦笑了一下，回了自己的房間了。

　　蘇蝶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接著就進了大少爺的房間。

　　她來干什么，尚美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對于蘇蝶，她心中是各種矛盾迭起，沒有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娶二房，除非真有必要！而且，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男人數十年如一日地喜歡著這個二房的時候。

　　心中的那種醋勁兒，是沒有人能夠體會的。

　　蘇蝶捏著自己的衣角，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一個“我”字在自己的唇邊游走了好久好久。

　　“怎么了蝶兒？”尚美問道。

　　蘇蝶的臉已經漲紅了。

　　這時候，大少爺房間的門被推開，蘇蝶隨著門開處，回過頭去。

　　厲衍中一身青布長衫，站在那里，風塵仆仆的模樣，他推開門，叫了一聲，“常兄。”

　　常南天也愣了一下，從未想過厲衍中會在大年除夕回來。

　　而蘇蝶的心卻激蕩起來，心里想著，他回來了，到底還要不要說要嫁給常南天的話呢？

　　厲衍中的眼神擦過蘇蝶，略有幾分詫異，說道，“怎么？我回來了，常兄不歡迎嗎？”

　　常南天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歡迎歡迎，怎么會不歡迎呢？”

　　接著就走上前去，接過厲衍中的行李，他的眼睛也看了蘇蝶一眼，畢竟那個雨夜發生的事情，讓常南天心中難平。

　　蘇蝶覺得要嫁給大少爺的話，還是稍等再說吧，現在厲衍中回來了，他對自己什么想法，也得聽他說說啊。

　　于是，滿腔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對著常南天說了一句，“少爺，我先回去了！厲先生好。”

　　旋即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著床，靠在墻上，想著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房門被推開了，竟然是厲衍中。

　　她看到厲衍中，沒有說話，就是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厲衍中坐在了她的床上，“怎么？不認識了？”

　　蘇蝶搖了搖頭。

　　厲衍中笑了笑，“你這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意思？”

　　蘇蝶沒說話。

　　“剛才去常南天的房中去干嘛了？”厲衍中問道。

　　蘇蝶頓了頓，說道，“我剛才去他的房間，想問問他，我想給他做妾，問他要不要我？”

　　厲衍中的神色，頓時變了，他的臉色變得鐵青，“要求去給他做妾？”

　　蘇蝶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睛，深不見底，卻讓她沉迷在其中。

　　厲衍中澀澀地笑了笑，“在我準備回來娶你的時候，你去告訴我，你準備去給別人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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