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和姜起山都衣冠不整，他還是緊緊地攥著我的胳膊，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那種悲涼的笑，扯得我的心好難受好難受，他好像有幾分失控的樣子。

　　然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向樓上走去，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到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了，我才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鼻子還在抽噎著，剛要離開，便聽見樓上傳來男人大聲的吼叫，那種暴怒的聲音，嚇的我渾身哆嗦。

　　另外一個說話的人，我也聽得出來，是鄭瑋中。

　　我不知道姜起山為什么和鄭瑋中吵架，不過，從不清晰的言辭當中。依稀間傳來一個名字--林知暖。

　　我不知道他們吵架和我有什么關系，我也不想關心了，離開。

　　這幾天，我一直好好地上班，有時候姚安南來上班，我幾欲要開口問問他為什么打給我那筆錢，可是他每次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好像知道我的潛臺詞是什么，把我的話噎在喉嚨里出不來。

　　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既然他不愿意告訴，我再旁敲側擊也沒用。

　　回到家，我坐在寫字臺前算了一筆帳，姚安南總共給了我23萬，我給了蘇老師十萬，還是剩13萬，我爸媽卡里的錢還剩六七萬，我還欠姜起山30萬，上次要還他的30萬又被周馭凍結拿走了，那本來就是周馭的錢，我也沒打算要回，另外，姜起山給了我一根鏈子，我早就不戴了，一直放在那里，我也打算一并還了他，反正都沒有關系的兩個人了，干嘛占人家這種便宜？

　　我現在不做兼職了，公司的工資夠高。我必須把全副精力都用在編程上才行，可是即使我緊衣縮食，我也湊不夠三十萬，至少得攢個幾年，我不想拖著，想盡快還了。

　　我動了賣房子的念頭，在揚州，我爸和我媽一人一套房子，將來無論如何都夠我住的了，我和我爸媽商量，想把我那套房子賣掉，問我將來能不能住他們二老其中的一套房，并不是我多此一舉，而是，即使和父母，這事兒也得掰扯清楚了。

　　父母欣然答應。

　　我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如果在25歲以前，還不能在北京落腳，就回揚州去，北漂也不是辦法，如果25沒有男朋友的話，我就得回家去了，按照父母的要求，相親，找一個踏實的人嫁了。

　　那個人，始終不是我的良人。

　　和姜起山，我根本沒有奢望過我們的未來，畢竟差距太大。他也就是一段激流吧，激流過后，還是需要平靜的人生。

　　我又去了一趟揚州，把房子掛在一家中介公司，就回了北京。

　　可我最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總覺得后面有人跟著我，盯得我毛骨悚然。即使我坐在飛機上，這種感覺也還在，不過我想了想，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國家政要，又不是巨富，那個人何必乘坐飛機跟我？這樣想想心里也就坦然了。

　　我回了北京以后的第三天，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揚州的號碼。

　　我很納悶，接了起來，那頭說他是蘇遠航。

　　“是蘇先生啊，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蘇遠航是買我房子的人，當時和他一起辦理了好多手續，簽名字就差不多了簽了十幾遍，所以我能記住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我以為從此要和這個人陌路的，當時說要常聯系什么的，完全是客套。

　　“林小姐，我最近要去趟清華學習一下，聽一下分子對撞技術的課，我想如果林小姐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吧，我在清華要學習一個月呢，可惜北京連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他說道。

　　我是學文科的，對理科生，尤其是學物理的人，非常崇拜，這位蘇先生在揚州大學就是教物理的，剛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對他的崇拜之情就溢于言表，聽到他要來清華學習，我更是仰之彌高，清華可是我從小就向往的高等學府，可惜我估計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學習了。

　　蘇遠航后天就來，正好是周六，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干。欣然同意。

　　蘇遠航的高鐵是早晨十點到北京，他沒讓我去接他，說讓我在家多休息一會兒，中午的時候直接去清華大學就行，他請我吃飯。

　　我覺得他還挺體貼人的，早晨好好地睡了一覺，到清華大學的時候十一點四十五。他剛把東西放到住的地方，他們是學校給報銷，住在學校的招待所。

　　再次見到他，我覺得他比上次年輕多了，這次是精神奕奕，我上次判斷他三十多了，這次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

　　我們倆在清華的“聚賢莊”吃的飯。我挺喜歡這種校內的飯館的，做的菜干凈，而且價格還實惠，吃飯的時候，說到他的年紀，他說二十八歲。

　　我笑了笑，自己原來猜的太離譜了。

　　“林小姐笑什么？是不是原來覺得我挺老的？”他也笑笑。他笑起來挺好看的，很斯文的樣子，和我小時候心里一直喜歡的老師是同一種類型，做事也很沉穩，有著和這個年紀不同的少年老成。

　　這種如同緩緩清流的感覺，讓我覺得很舒服。

　　我們倆又在清華逛了一圈。

　　清華的景致很漂亮，我忍不住讓他給我拍了幾張照片，畢竟是從小就向往的地方嘛，我站在清華園旁邊，還有清華學堂的旁邊照了相，另外，我又自己拍了好多的照片。

　　心里莫名地想起那個人來，忍不住心里一股沖動，我就拿起手機來發了一條朋友圈，把我自己的照片，還有我拍的清華的照片都放上去，放了九張，湊齊了九宮格，然后發了一句話：終于來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學府--我愛的清華。

　　然后我就把手機收起來了，今天下午又和蘇遠航在清華里面轉了一大圈。

　　下午七八點的時候，我們來到了清華的門外，這里好多賣小吃的，我向來愛吃這樣的鐵板燒，麻辣燙，樂此不疲。

　　我樂滋滋地對蘇遠航說道，“要不然咱們今天晚上就吃這個吧，我很喜歡，我請你。好嗎？”

　　大概蘇遠航也看出來我的欣喜之情了，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了。

　　我們倆站在一個鐵板燒的攤子面前，我買了三十塊錢的鐵板燒，我倆拿著吃起來，說實話，可能因為我是小城市出來的吧，家里也不是那么富裕。只有吃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很接地氣。

　　反正我今天心情很好。

　　我問蘇遠航，“好吃嗎？”

　　“好吃。”他吃得也挺高興的。

　　我眼睛的余光好像看見一輛車從我們身邊滑過，不過，清華門外的車這么多，誰關心啊。但是那輛車過去之后，我才看清那是姜起山的車牌號。

　　我吃東西的嘴停了下來。

　　“怎么了？”站在我對面的蘇遠航問我。

　　“哦，沒什么，”我的神情很不自然，“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

　　蘇遠航回頭看了一眼，說道，“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我說道。

　　回家的公交車上，我拿出手機來看，才看到微信里竟然有幾十條評論，大概我平時不大發朋友圈吧，所有，偶爾發一次，大家都覺得挺新奇的，尤其我這次還放了自己的照片。所以，很多人給了評論。

　　其中我和姜起山共同的朋友就是鄭瑋中和祁總吧，祁總也很少發朋友圈，鄭瑋中就是發一些編程的鏈接，他也給了評論，“暖暖，這是誰給你照的？”

　　我沒回，所有的評論統統沒回，對呀，我怎么沒想到一個人照相，別人會產生誰給你照的這個問題呢？

　　回了家以后，我又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無聊生活，不過揚州的房子很快就有消息，果然拜托給中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房子很快出手。而且對方還是一次性付清房款，這次賣的比上次還高，賣了一百五十萬，我去揚州拿了錢，女人，手上有了錢，心里才安全。

　　回了家。我想去還姜起山錢的，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卡號，支付寶這種東西，他還沒有，他也從來都不淘寶，要買東西就讓他的秘書買，要給他發微信了。我的心還在顫抖，不知道該如何措辭，終于，心思還是定了定，“姜總，我想還您的30萬塊錢，能告訴我一個卡號嗎？”

　　那頭沉默良久。沒有告訴我卡號，反而問了一句，“有錢了？”

　　“嗯。”我答。

　　“你的錢來得很快。”他又說了一句。

　　我直覺感到他有一種深深的諷刺，可是我沒說什么，只是說到，“您的卡號？”

　　“姚安南給了你多少錢？”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姚安南給我錢的。恍然想起來彤彤生日那天，我和姚安南跳舞的時候，他剛好跳到我們身邊，想必是聽見了。

　　我說道，“他給了我二十三萬。”

　　“你很值錢！三十萬我不要了，你和別人做的，比和我做的，大概比和我做的，少很多吧。”他問道。

　　我不懂他這話什么意思？打了一個問號。

　　“這些錢，算是你和我做了那么多次補償。”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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