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淵找來時，溫穗就知道了陳家這次要完。
因為凌淵最恨別人騙他——雖然陳若若自始至終都在騙。
她之所以三言兩語把凌淵打發(fā)了，無非是不想摻和他們的任何事。
這件事，她但凡發(fā)表了任何意見，不管最后是怎么處理的，她都要領(lǐng)凌家的情。
畢竟她和陳家有仇，這么做，便好像替她出了一口氣。
至于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他們自己，凌家人比誰都清楚。
所以凌家起訴陳若若時，溫穗并不意外。
凌氏正處于股價谷底，不做點什么改善口碑，發(fā)展只會越來越差。
凌家底子厚，不至于被區(qū)區(qū)幾百億拖垮，但凌氏的股民數(shù)量龐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不少拉著白條幅堵在大廈門口鬧事的。
凌淵戀愛腦，可凌青山得為家族事業(yè)考慮，犧牲不了溫穗，便只能想辦法把陳若若推出去。
溫穗私下里想，說不定陳若若在國外的所作所為就是凌青山找人偷拍的呢。
凌淵來問她的態(tài)度，她就很無語，難道凌家對陳若若的態(tài)度取決于她嗎？假惺惺問她態(tài)度，真有意思。
到頭來，難不成還要她領(lǐng)個情，謝謝凌家把陳學(xué)殷送進去？
不過凌氏的案子，在上京算大事，律政圈沒有不關(guān)心的。
所以哪怕溫穗盡可能地做到不聞不問，還是東一耳朵西一耳朵，聽了好些細節(jié)。
別的都不出她所料，讓溫穗詫異的是，凌家還拿出了當年她和凌淵被綁架的出警記錄，指控陳若若冒充她的名義詐騙。
也就是說，這件事也許凌家早就知道了。
但知道了也不說，就冷眼看著她被凌淵那個榆木腦袋慢待，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
用心之歹毒，讓人生厭。
當然，這件事是溫穗誤會了，她不知道凌淵也是剛得到的消息。凌家的其他人根本不會在意當年是誰跟凌淵一同被綁架的，又怎么會去查呢。
陳學(xué)殷判決書下來的時候，郭纖凝和孟尋直接拉著溫穗去喝了頓大酒。
深秋的天已經(jīng)太涼，吃火鍋正合適。
三人選了上京最有特色的三文魚火鍋，喝工業(yè)水啤。
郭纖凝還惡趣味地定了大廳的卡座而不是包間。
“這兒人多，人來人往地都能看見溫律師出來慶祝。”她說。
溫穗無所謂，坐哪兒都行，便由著她張羅。
飯桌上，郭纖凝說：“陳學(xué)殷判了十年，張美蘭五年，陳若若現(xiàn)在在國外飄著，根本不敢回來。這次不知道是狗男人想通了，還是跟他爸沒談攏，反正我看凌家做的挺絕。”
溫穗灌了口啤酒，語氣不咸不淡：“應(yīng)該是凌淵授意的，畢竟他雖然可以接受陳若若刁蠻任性沒素質(zhì)，也可以接受她壞事做盡，卻不能接受被她當猴耍。”
更何況，她剛出國就找了別的男人，明顯對凌淵的感情也都是假的。凌淵想起來怕是半夜都要氣醒的。
“呵，他活該，”孟尋夾了塊涮好的魚片到溫穗的蘸料碗里，頗為不屑地接口，“我就說凌淵瞎吧。一個人事業(yè)有成不代表他腦子聰明，別的事上聰明也不代表會處理感情。被一個女人用這么不高明的手法騙了這么多年，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溫穗低頭吃魚，說不高興是假的。
雖然凌家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陳學(xué)殷夫婦伏法，陳若若流亡國外，這樣的結(jié)果對她是非常有利的。
她這些年苦心孤詣，不也想的是把外公救出來，再把陳家人送進去嗎？
雖然途徑不同，到底是殊途同歸。
她突然就有點感慨，垂眸看著酒杯，眼神若有所思：“你們相信命運嗎？”
“當然信。”孟尋接口，遇見她，不就是他的劫數(shù)。
后半句話他到底沒有說出來。
“我不太信。”郭纖凝笑，“比起命運和男人，我更相信自己，我從小，想要什么基本上都得到了。”
她活得實在灑脫，還沒有吃過命運的苦頭。
溫穗投向郭纖凝羨慕的一眼，郭纖凝會意，舉著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你想要的，不也得到了。”
“我就是想說這話。”溫穗端著酒杯，抬起眼看她，“也許命運安排我中途家道中落，長輩出事，嫁給凌淵，這一系列，就是想給我上一課。”
《鎖麟囊》里那句經(jīng)典戲詞怎么唱的來著？
“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溫穗雙手捧著啤酒杯，隨口學(xué)唱了出來。
她嗓子好，聽得孟尋和郭纖凝都是一驚。
接著，他們兩人看到了溫穗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滾進面前的酒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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