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外祖信鬼神么？
見秦源這模樣，江瑤光心中暖意融融，因笑著走過去替他捏著酸疼的手腕，一面笑道：“外祖父放心，您瞧著我像是任人欺負的嗎？”
秦源早年戰(zhàn)場上落下的傷，到現(xiàn)在手腕都很難提動重劍，偏他又是個不服輸?shù)男宰樱軘嗍澄锒疾荒軘嗔?xí)武的，所以手腕上經(jīng)常都纏著帶藥的紗布。
眼前的小丫頭笑得滿臉狡黠，倒是讓秦源的笑意也多了幾分。他滿意的摸了摸江瑤光的頭，又放柔了聲音道：“你別的都好，只是太過心軟，這是大忌。”
這世道本就險惡，她一個小姑娘如此好的心腸，只怕被人利用。
江瑤光對上外祖父眼中的擔(dān)憂，一時心底觸動，前世里，她可不就是栽到了這上面么。
那時候的外祖父，也曾經(jīng)在她選擇楚臨風(fēng)的時候，明里暗里的提點過自己，可當(dāng)時的她一頭扎進去了楚臨風(fēng)設(shè)好的陷阱之內(nèi)，對親人的勸告渾然不顧。
當(dāng)時的外祖父，可也是既擔(dān)憂且失望么？
江瑤光一時不敢想下去，只是重重的點頭道：“以后不會了。”
平日里這小丫頭伶牙俐齒的很，便是他這邊有理，小姑娘也得跟你較真兒上幾回，哪兒像今日這般乖覺過？
秦源仔細打量了一番外孫女兒，見她也沒什么異常，沉吟了下，才問道：“你在江家，可是遇著什么事兒了？”
說到這里，秦源復(fù)又想到先前丫鬟們過來傳的話，又加了一句：“夜里做噩夢，嚇到了？”
噩夢是沒有的，那不過是江瑤光的一個托詞。
然而在聽到秦源這話的時候，江瑤光卻是瞬間起了一個念頭。
或許，她可以借這個由頭，跟外祖父透露一二。
她咬了咬唇，好一會兒才帶著幾分遲疑問道：“外祖父，您……可信鬼神之說么？”
秦源只是調(diào)侃她一句，卻不想她說出這話來，倒是愣了一下，他卻并沒有立即回答，只道：“你且說說看。”
江瑤光深吸一口氣，到底克制不住心中的顫抖，一字一頓道：“阿九確實做了個夢，且……是個不祥之夢。夢里，新皇登基，清算朝堂，秦家——飛鳥盡，良弓藏！”
她這話雖未明著說出秦家的慘狀，但小丫頭那慘白的臉色，卻昭示了她夢里景象的可怖。
“外祖，秦家被譽為東楚脊梁，一生為國，縱然跟錯了君，可于國未做過半分錯事。如何就落得被大肆清算圍殺，甚至扣了叛國之罪？他們的良心，都是叫狗吃了么！”
江瑤光想的透，卻更想不透。
前世里，她是所托非人，以秦家之力扶持了楚臨風(fēng)上位。可秦家又做錯了什么，一未曾利用權(quán)勢打壓忠臣，二未曾利用權(quán)勢禍害百姓，世代盡忠的秦家被打上了通敵叛國，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也是在重生之后，才漸漸地想明白，這里面并不止楚臨風(fēng)一人參與，還有當(dāng)今皇帝。
秦家錯在了哪里，威虎軍又做錯什么？他們什么都沒有做錯，唯獨錯在了一門忠心。
得群臣擁戴，遭皇帝忌憚。
可若東楚朝堂皆是一群廢物，東楚又會如何？
江瑤光想的明白，也知道上位者心思深沉，可正是因為想得透，她才更憤慨。
她連累了秦家不假，然當(dāng)政之人，又真的是全然清白的么？
秦家跟她，都是被攪在其中的犧牲者。
而江瑤光的話，則是讓秦源眸中光芒凌厲。
“這，是你的夢？”
感受到外祖冷沉審視的目光，江瑤光迫使自己極大的努力才沒有移開目光。
“是。”
半晌，秦源才收回了打量的神情。
那樣的一雙眼睛，內(nèi)中帶著淚意和恨意，讓秦源有些心驚肉跳。
只是一個夢，真的會讓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么？
還有她方才的話——信不信鬼神。
最終，秦源只說了一句話：“既然是夢，就無需再想了，一切有我在呢。”
今上春秋鼎盛，但卻心思深沉，秦源雖然已經(jīng)致仕，到底有關(guān)系網(wǎng)在，再加上子孫門生們，便是他想要抽身也難。
而今日江瑤光的話……與其說是告訴他夢境，不如說是在給他提示。
一個在她看來，在某個時刻已經(jīng)成為事實的提示。
秦源雖不信鬼神，但外孫女兒的表情，讓他隱約猜到了些什么，難道是她得了某種緣法，預(yù)知了這些事情？
他心中想著，面上卻是分毫不露，只道：“出了這個門，這個夢就忘了吧。”
不管是什么緣法，窺破天機這種事，一次就夠了，知道的人多了，難免生變。
看到外祖父的神情，江瑤光心中一稟：“阿九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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