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娢嫣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她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清醒還是做夢。她仿佛又見到了爹娘,他們蓬頭垢面,在冰冷的牢獄里呼喚她,醒來時,娢嫣已是淚流滿面。
“嫣兒,吃點東西吧。”趙媽媽捧著粥碗進(jìn)來,難過地看著娢嫣。
娢嫣仍舊一動不動,雙眼有如死灰。她死的時候都沒有今天這樣絕望。
趙媽媽長嘆一聲,她知道娢嫣是死過一次的人,老天卻偏偏讓她活過來了,讓她知道如此慘烈的真相,這到底是仁慈還是殘忍?
“姐兒,你好歹吃一些吧……”趙媽媽無力地勸說著,卻只是徒勞。
日升日落,已不知過了多久。娢嫣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快要餓死了。
死就死吧,反正她本已不該活在這世上,或許死了,她就不必再面對這一切了。
淚水從眼角滑過,娢嫣慢慢閉上了雙眼,可是心底卻又一種力量,讓她不得不重新睜開。
她真的能逃避得么?
任由父母押赴刑場,任由霍凌云逍遙快活,任由曾經(jīng)的那個自己,玉娢嫣,成為天下最大的笑話?
娢嫣握緊拳頭,指甲已經(jīng)嵌入了掌心的肉里,
她撐著身體站起來,挪到桌邊,喝光了已經(jīng)涼透的白粥。她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如果非要再死一次,那也是要與霍凌云同歸于盡!
趙媽媽聽到動靜進(jìn)了屋,見娢嫣終于肯吃東西,歡喜得老淚橫流,“姐兒,忘了前世的事吧,胳膊擰不過大腿,你若能好好生活,公主在泉下也當(dāng)瞑目了……”
她說到這兒,娢嫣突然破門而出。
“嫣姐兒……”趙媽媽話未出口,娢嫣已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娢嫣一路飛奔,跑回王府。此時已是黃昏,王府眼看就要上門禁,娢嫣一把推開侍衛(wèi),叫道:“讓我進(jìn)去!”
她這一推力氣不小,侍衛(wèi)倒了個趔趄,剛想罵人,認(rèn)出來是四爺屋里的紅人,苦著臉道:“姑奶奶,你下次到是早點啊,別這么慌里慌張的!”
娢嫣沒有理他,她緊緊咬著牙齒,向霍凌云所住的寒在堂而去。
如今她心里只有一個信念,她要親手殺了霍凌云,就算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夜微深,寒在堂已燃了燈火,將里外蒼翠的柏薇映出好看的顏色,幾個丫頭院子里伺候,一面搖著扇子,一面閑話,小廝們提著燈籠,在墻外四處巡邏。
比起霍凌肅的屋子,寒在堂顯得華麗又熱鬧。
守院的婆子見到娢嫣,大喊道:“你是哪個房里的,這么亂跑亂撞?”
娢嫣一把推開她,撞開了院門。那婆子沒料到她會如此,大驚道:“你干什么?”她伸手去拉娢嫣,衣帶一滑,卻沒捉住,驚得大叫道:“快,攔住她,別擾了三爺!”
婆子們聽到喊叫,慌忙都追了出來,只是娢嫣恨意勃發(fā),力氣出奇的大,幾個人竟然沒攔住她。
婆子們從來沒遇到這等事兒,霎時亂成一鍋粥,小廝們聽到響動,也紛紛趕了過來,好幾個人才架住娢嫣,婆子道:“快,此人瘋了,趕緊關(guān)起來!”
娢嫣拼命掙扎,瘦弱的手腕被抓了一條條血痕,她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從唇邊滲出猩紅的血絲來。
月色下,她的兩個眸子又寒又利,無比猙獰,婆子沒的打了個寒噤,“真瘋了,拿繩子來,給我綁上!”
對方到底人多,不一會就將娢嫣按在了地上,她想要抬頭,臉孔已被扎進(jìn)了泥土里,發(fā)出凄慘的嗚咽。
此時的娢嫣就是一只困獸,毀她的獵人就在眼前,可她既沒有辦法逃走,亦沒能力反擊,只能讓恨意燒毀自己。
下人們?nèi)砝K子,將娢嫣五花大綁起來。直到她一動不能動,才微微松了手,婆子道:“見了鬼了,怎么好端端跑個瘋子出來?”
小廝道:“陳媽,咱們怎么整,是交給王妃還是直接送到下頭去?”
“廢話!我打你個混小子,”陳媽道:“這點子事兒還驚動上頭?瘋子留著何用,咱們明兒問問韓嫂子,是哪房的,直接打發(fā)了出去。”
小廝“哦”了一聲,幾人扯著娢嫣往外走,正此時,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奶奶問外頭是干什么呢?怎么這樣吵?”
下人們回頭,見是王云汐身旁的大丫頭絲竹,賠笑道:“姑娘快歇著吧,沒什么大事兒。”
絲竹道:“奶奶既問了,管她什么大事兒小事兒,你且說吧!”
婆子有些難為情,讓一個瘋子闖進(jìn)來,實在是她的失職,“沒……到也沒什么,只是有個瘋子,這就帶下去了。”
“瘋子?”絲竹微一蹙眉,婆子們已經(jīng)拉著娢嫣往下走,絲竹道:“慢著!哪里來的瘋子?到說明白了,奶奶問呢!”
婆子只好先頓住腳,正不知如何解釋,只聽內(nèi)堂里傳出清淺的腳步,一個柔美的聲音道:“府里竟然有瘋子?”
一聽這聲音,下人們立馬恭肅起來,婆子們低頭道:“奶奶萬福。”
娢嫣的嘴巴已被塞上了破布,她竭力抬起頭,只見王云汐一襲白色敞紗,秀發(fā)微綰,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
暮色黑暗,她沒有看出來娢嫣,絲竹使了一個眼色,小廝忙舉著燈籠照亮娢嫣的臉,婆子賠笑道:“奶奶,不知是哪個房里的丫頭,怕是瘋了……”
娢嫣的臉上沾滿了泥土,雙眼里全是血絲,王云汐端詳了好半天,才認(rèn)出來,脫口道:“是……”
剛吐出一個字,便適時收了回去,唇邊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
“果然是個瘋子,留在府里,別驚擾了老王爺,依我看……”她微微側(cè)眸,“拉下去,亂棍打死。”
婆子們想不到她會這樣說,都呆了一瞬,心想也不知是哪房的,是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怎么問也不問,就叫給打死了?
王云汐見她們不回話,神色一冷,“怎么?沒聽懂我說什么?”
“是,是。”婆子們伺候了這么多年,自然會察言觀色,眼見王云汐動了怒,趕忙幾個架起娢嫣,“拖下去,照死里打!”
幾人七手八腳地扯住娢嫣,這等血腥事兒,自然怕沾染了屋子,王云汐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轉(zhuǎn)身走回屋中。
賤人,這可怪不得我,畢竟你是個瘋子,誰又能認(rèn)出來呢?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
就在娢嫣即將被拉出院子,王云汐要走回屋子的瞬間,一陣沉郁的腳步鏗鏘傳來,只聽一人道:“三奶奶留步!”
王云汐心中一動,這里怎會有男子的聲音?且這聲音似洪鐘雷鳴,一聽之下,竟叫人心生懼意。
王云汐回過頭,只見身后站著一個身著鎧甲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古銅色的皮膚顯得異常剛猛。
這人王云汐看著有些面生,可下人們都認(rèn)得,正是府中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康年。
王云汐被人阻攔,剛想發(fā)火,卻又住了口。
她是極聰明的人,從下人的表情里就能看出,這趙康年在府里的地位恐怕不低。她是霍凌云的新婚妻子,眾人諂媚巴結(jié)都來不及,唯獨(dú)這趙康年神態(tài)倨傲,沒弄清楚之前,當(dāng)然不能輕易得罪。
“原來是找趙統(tǒng)領(lǐng),怎地深夜到后宅來,不知所為何事?”王云汐一字一句地道,言辭中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追究起來,你也不好交代。
趙康年面如玄鐵,不卑不亢地道:“屬下見這人突然闖了進(jìn)來,怕驚擾了各位主子,因而特來處理,此事是屬下失職,請王妃責(zé)罰。”
“趙統(tǒng)領(lǐng)言重了。”王云汐淡淡道:“不過是件小事,此人不知是哪房的丫頭,只怕是瘋了,我既得小王爺托付中饋,后宅之事自可自行處理,就不必勞煩趙統(tǒng)領(lǐng)。”說完,已是一副送客的樣子。
趙康年卻并沒讓步,“王妃此言差矣,這丫頭,是四爺?shù)娜恕!?
王云汐面色一變,冷笑道:“哦?趙統(tǒng)領(lǐng)知道的到不少,我怎么沒瞧出來,可那又如何?”
趙康年道:“此人從未在王妃身旁伺候,王妃自然認(rèn)不出來。四爺?shù)娜耍?dāng)然應(yīng)該交到肅峰苑去,由四爺親自處置。”
王云汐的臉又冷了一下,娢嫣是她王家的人,滿府皆知,趙康年可是在故意諷刺她么?
她凜然望著趙康年,目光不善,而趙康年依然不卑不亢,并沒一絲退讓的意思。
王云汐雙目微瞇,心中暗自盤算,今日眾目睽睽,她若屈服于一個下人,將來如何立威?可這趙康年到底什么來頭,有什么依仗跟她叫板?
“趙統(tǒng)領(lǐng)對叔叔還真是忠心耿耿,只是叔叔身子一向不好,留個瘋子在身邊,豈不是很危險?不如就由我處理……”
“王妃不必……”
“趙統(tǒng)領(lǐng)請回!”王云汐柳眉一豎,已有怒意。
她才是府里的主子,她才不相信趙康年會為了一個病秧子跟自己撕破臉。
可結(jié)局卻大出她意料,趙康年竟然雙手一揮,左右各上來四個侍衛(wèi),“王妃還請高抬貴手……”
說話間,侍衛(wèi)已將寒在堂的院門攔住
“放肆!”王云汐大驚,退后一步,“你膽敢擅闖寒在堂,你眼里還有沒有主子?”
趙康年依舊淡淡地道:“屬下是王府家奴,自然要衷心為主。在屬下眼中,三爺是主子,四爺也是主子,容不得別人隨便欺凌。”
王云汐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冷笑道:“趙統(tǒng)領(lǐng)還真是個好奴才,……”
“多謝王妃夸贊。小王爺今日不在府中,冒犯之處,容屬下再領(lǐng)責(zé)罰,只是四爺?shù)娜耍撬朗腔睿瑪嗖蝗菟瞬迨郑 壁w康年的態(tài)度恭恭敬敬,可神態(tài)輕蔑,語氣里已有威脅警告之意。
王云汐勃然大怒,想不到這趙康年竟一點面子都不給,銳聲道:“大膽!你竟敢這么跟我說話?”
趙康年面無表情,竟然一揮手,命人從婆子手中搶回娢嫣,抱拳道:“事出有因,還請王妃見諒!”
王云汐氣得都如糠篩,還未說話,趙康年已帶著娢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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