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娢嫣低著頭不說話，霍凌肅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別跟我說謊，”
他高大的身材將娢嫣整個(gè)遮住，瀑布般的長發(fā)垂落胸前，如氤氳的水墨，發(fā)上傳來他獨(dú)有溫沉香氣，甚是好聞。
娢嫣下意識地退后一步，而霍凌肅又上前一步，娢嫣道：“喂，別靠那么近，一會兒病發(fā)了，別人以為是我害你……”
那頎長的身影幾乎將娢嫣迫到墻角，“你到底是誰？”
娢嫣慌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怔住了，她怔住是因?yàn)榛袅杳C看起來好像沒有生氣，臉上反而滿是期待，與……歡喜？
二人此時(shí)離得太近，四目相對，娢嫣清楚看到他眼睛里清淺的笑意，那雙鳳目瀲滟溫柔，挺直的鼻梁，刀斧雕刻般的下巴，實(shí)在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娢嫣趕緊閉上眼睛，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竟想要……親親他？
這想法真是太嚇人了，她緊張的雙手握成拳頭，霍凌肅道：“你閉眼睛干什么？”
娢嫣不敢睜開，霍凌肅又道：“不敢看我了，因?yàn)槲疑锰每矗俊?
呃？怎么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娢嫣頓時(shí)羞得無地自容，霍凌肅突然松開了她的手，撣了撣衣袍，坐到椅子上，“既然你不肯說，那咱們約法三章。”
“什……什么法？”
霍凌肅道：“玉家的事由我來處理，你不要再插手。”
娢嫣心想，這個(gè)好說，先答應(yīng)他就是了。反正自己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好，還有呢。”
“沒了。”
沒了？不是約法三章么？
霍凌肅冷冷地道：“這事兒就是三章。”
娢嫣：……
第二日，舞苑下了課，娢嫣沒有回肅楓苑，等著眾人走光，準(zhǔn)備往趙媽媽住的地方去。剛出了門，竟忽然碰到了霍凌云，娢嫣只好福身道：“三爺。”
霍凌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還在這兒？怎么沒回王府？”
娢嫣扯謊道：“今日下課早，我出來逛逛，順便幫四爺買些東西。”
霍凌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買完了么？”
娢嫣道：“買完了，這就回去了。”
娢嫣只想快些離開，好倒出功夫去見趙媽媽。不料霍凌云卻道：“那進(jìn)來喝杯茶吧，正好跟我一道回去。”
娢嫣一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霍凌云對她溫和一笑，“怎么，嫌棄我的車不好？”
娢嫣怕他疑心，只得隱藏起心中的厭惡，硬著頭皮跟他進(jìn)了茶樓。下人們都看的心里一驚，這座茶樓名叫“靜思館”，霍凌云每次心情不好都會來此喝茶，且從來都是一個(gè)人，今日怎么好端端地邀請一個(gè)丫頭呢？
其實(shí)霍凌云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個(gè)小丫頭的身上，似乎總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二人進(jìn)了茶樓，想來霍凌云是常客，那小二什么都沒問，就恭敬地將二人引到樓上雅間，屋內(nèi)已烹了上好的龍井，茶香四溢。小二道：“爺，今兒新來了一個(gè)說書的女先兒，評價(jià)是極好的，爺要不要試試？”
霍凌云搖頭道：“你退下吧。”
小二退出后，霍凌云靠在窗邊坐下，從這個(gè)角度，正好能看到京城的繁華街景，偏生這里又極安靜的，雖開著窗，那喧囂卻似怎么也透不進(jìn)來，霍凌云靜靜地看著樓外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眼中卻透出些許寥落。
霍凌云收回眼眸，道：“這是今春新采的龍井，是七華縣之物，那邊的茶園都是以天山泉的無根之水灌溉，所以茶味與別處不同，你嘗嘗。”
“還是算了，我也不懂什么好壞，說不定把壞的認(rèn)成了了好的，也未可知。”
娢嫣這話一語雙關(guān)，其實(shí)是暗指自己有眼無珠，錯(cuò)認(rèn)了霍凌云。可霍凌云哪里知道，只覺得她這話說的頗為無禮，可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丫頭的大膽，便也沒有在意。
霍凌云倒了一杯，放在娢嫣的面前，伸出右手道：“姑娘請。”
茶水的熱氣隱隱升騰，繚繞著他的臉頰，他端坐在蒲團(tuán)上，一襲青衫，發(fā)束玉冠，果然是文雅風(fēng)度，謙謙君子。
娢嫣心里暗自冷笑，他總是很會裝模作樣，才讓認(rèn)識他的人都稱一聲君子如玉。
霍凌云喝了一口茶，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縷縷茶香，更顯得溫沉靜謐。
娢嫣道：“三爺今兒心情不好嗎？”
“哦？”霍凌云微微挑眉，“何以見得？”
娢嫣道：“不然為何孤零零一個(gè)人到茶館來，怎么不回去陪小王妃？”
霍凌云道：“怎么孤零零一個(gè)，這不是請了你進(jìn)來。”
娢嫣道：“那是偶爾遇上的，怎么算數(shù)。”
霍凌云笑了笑，道：“沒什么，只是最近總是想起一個(gè)人來。”眼中的神色更加零落了。
娢嫣道：“不知三爺想的是誰？難道會從這茶水里頭蹦出來么？”
霍凌云笑道：“你這小丫頭，到消遣起我來。”
“三爺想的是誰呢？”娢嫣想從他的嘴里多套點(diǎn)話，說不定就能調(diào)查到泰州一案的蛛絲馬跡。
霍凌云悠悠道：“一個(gè)和你很像的人。”
“是嘛，”娢嫣道：“那奴婢可就更好奇了，不知此人是誰，可否有幸見見？”
“她已經(jīng)死了。”霍凌云說完，眼中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娢嫣道：“莫不是玉娢嫣？”
霍凌云面色微變，而娢嫣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她倒想知道，他聽到自己的名字會作何反應(yīng)。
霍凌云看到娢嫣的眼睛，他又從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絲輕蔑、厭憎的神色，他本該生氣的，可心中卻溢滿了溫柔，“你真的很像她。”
娢嫣道：“三爺過獎了，聽聞玉娢嫣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奴婢可不敢當(dāng)。”
無論什么時(shí)候都得好好夸一夸自己。
霍凌云的眸光飄向遠(yuǎn)方，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道：“你說人死了還能復(fù)生嘛？”
娢嫣心尖一跳，但看霍凌云的神情，又不像懷疑自己的意思。畢竟借尸還魂這種事太過難以自信了，便道：“三爺莫要說笑了，人死不能復(fù)生，這恐怕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是呀。”霍凌云低下頭，自嘲一笑，他竟然連小孩子都不如了。
只是這些天來，他被對娢嫣的思念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chǎn)生了錯(cuò)覺，才覺得面前這個(gè)小丫頭很像她，而就因?yàn)檫@三分相似，他整日想方設(shè)法地和她見面，甚至不惜在她每天放學(xué)的時(shí)候在舞苑門口徘徊，再這么下去，真不知道自己還要做出什么蠢事來。
娢嫣望著他的臉，只見那一雙眼眸中充滿了痛苦與不舍，任誰都能感受到他對亡妻的思念之情，心中只是一陣?yán)湫Γ约喝舨皇怯駣捂蹋烧姹凰_去了。
當(dāng)初就是他害自己掉下清源山，如今又害了玉家，又何必在此貓哭耗子假慈悲呢？
娢嫣冷冷道：“死者已矣，王爺不要多想了。如今王爺和我家姑娘伉儷情深，已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何必念著舊人？”
念著舊人還另外娶她人，豈不可笑？
霍凌云道：“你是覺得我可笑？”
霍凌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娢嫣也懶得遮掩，“奴婢不敢，只是王爺與我家姑娘既然相識在先，何必與玉王妃成親？這本就是多此一舉。如今她死了，豈不是隨了心愿？”
娢嫣冷眼斜睨著他，自己拆穿了他的遮羞布，想看著他如何發(fā)火。
可霍凌云卻一點(diǎn)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他的神情更加痛苦，手指緊緊握著茶杯，“是我害了她。”
娢嫣心想，你到是終于承認(rèn)了。口中道：“我到是聽說，這位玉王妃其實(shí)是因?yàn)樾袨椴粰z，與人私通被發(fā)現(xiàn)，最后畏罪自殺，才跳下了清源山，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與三爺無關(guān)，三爺又何必自責(zé)？”
霍凌云，這難道不是你造的謠？
“你說什么？”霍凌云勃然大怒，娢嫣凜然無懼道：“難道不是么？如今這件事京城里人人皆知，若不是小王爺你親眼所見，何人敢說？”
“住口！”霍凌云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案，竟將眼前的白玉杯拍碎，滾燙的熱水隨著瓷片四散開來，將他的手劃得滿是鮮血。
娢嫣嚇了一跳，她猛地在霍凌云眼里看到一抹殺意，就如同當(dāng)初他在霍王府內(nèi)，與人密謀要?dú)⒑μK玉縝時(shí)一模一樣。
娢嫣心頭微顫，也不敢在這個(gè)時(shí)候再激怒霍凌云，畢竟她知道他城府極深，心腸狠毒，不知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霍凌云伸手撕下一塊桌布，纏繞在手掌的鮮血上，冷冷地道：“玉王妃冰清玉潔，不容詆毀，若是再讓我聽到這句話，說一人，我便殺一人，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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