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宴辰的提點和鼓勵，姜印面對1152時，已經有了新的治療方案。

    昨天給1152注射的強心劑，最多只能維持二十四小時。

    持續使用，不但會減低藥效，也會增加患者的痛苦。

    所以姜印最多只用一次。

    今天，她給1152換了新的特效藥。

    通過注射點滴的方式，將特效藥加入到裝有生理鹽水的吊瓶里。

    兩個小時后，陷入昏迷中的1152竟然開始有了意識反應。

    他慢慢睜開眼，表情迷茫地看著姜印。

    姜印一直留在病房沒有離開。

    現在是特殊時期，她必須時刻觀察1152的動態。

    看到1152睜開雙眼，姜印輕聲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好一會兒，1152才啞著聲音問：“我，我沒死？”

    因為姜印穿著防護服，臉上戴著醫生口罩。

    1152只能通過她的眼睛來判斷，這個身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年紀很輕。

    雖然姜印年紀不大，不同尋常的氣場卻讓1152莫名感到一絲心安。

    姜印：“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1152艱難地點點頭。

    “我的代號是bs009。”

    姜印眉頭微微挑起。

    “bs009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現在的代號是1152。”

    一滴淚水從1152的眼角流出來。

    仿佛在為自己凄慘的一生感到可悲。

    “醫生，能給我一個痛快嗎？”

    長年的病痛，已經讓這個中年男人對活下去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姜印：“你現在感覺到哪里不舒服？”

    經過姜印一番提醒，1152才意識到。

    除了呼吸不太順暢，曾經糾纏他的那些痛，好像都不復存在了。

    在此之前，他身體多個器官衰竭，加上骨癌帶來的折磨，每天都活在煉獄中。

    骨癌的痛，非人類所能承受。

    就算打了止痛針，也等于飲鴆止渴，絲毫起不到治療之效。

    可此時此刻，1152忽然發現，那些折磨他的痛，似乎全部消失了。

    他面帶不解地看向姜印，“我，我現在的情況是怎樣？”

    姜印也不瞞著他。

    “我在你的吊水中加了一種可以止痛的特效藥。”

    “止痛藥起效期間，不但可以減輕你的痛苦，還可以短暫維持你的生命周期。”

    “出于對生命的基本尊重，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選擇一，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

    “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如果進入治療階段，不可避免的要熬過一個漫長的周期。”

    “就算恢復到最佳狀態，你將來也要靠輪椅生活。”

    “因為你下肢已經全部潰爛，想活著，必須面臨從腰部以下全部截腳。”

    1152的情況和言雅書還不一樣。

    在癌細胞的侵蝕下，他的兩條腿已經徹底廢了。

    姜印又接著說：“通過治療，你的生命最多還能維持五年。”

    “未來的五年，除了要在輪椅上度過。”

    “c實驗室可能還會將你作為活體樣本，無休止地對你進行各種醫學研究。”

    言下之意在提醒1152，既然與c實驗室簽訂了合同，就要履行合同義務。

    想到這些年被迫注射各種奇怪的藥品。

    每隔一段時間還要抽血檢查，做各式各樣的活檢實驗。

    1152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抗拒。

    作為實驗室里的人形小白鼠，他真是受夠了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

    再活五年對他而言的確是很大的誘惑。

    但代價就是，不但要被截去雙腿，在輪椅上過完這一生。

    還要繼續留在c實驗室，無限重復從前的日子。

    不，他不接受！

    1152迫不及待地問：“第二個選擇呢？”

    姜印也不在他面前賣關子。

    “第二個選擇是，我會用藥物維持你的生命，還會減輕你的所有痛苦。”

    “你可以吃一切想吃的東西，做一切想做的事，比如給親人或朋友打電話。”

    “還可以坐在輪椅上，去呼吸外面的空氣，感受外面的陽光。”

    姜印用手指沖他比劃了一個七。

    “這個期限只有七天，因為特效藥，只能維持七天時間。”

    “超過七天，再使用同款特效藥，你身體就會產生抗藥性。”

    “抗藥性帶來的副作用，會讓你從前的痛苦翻倍。”

    “如果停藥，七天后，你的生命將會在睡夢中停止。”

    思來想去，姜印還是將選擇權交給患者本人。

    1152想都沒想便給出答案，“我選擇后者。”

    他早就活夠了。

    如果人生中的最后七天可以不用再忍受那些痛苦，他愿意用任何代價去交換。

    能夠在睡夢中死去，對他而言，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姜印再一次向1152確認。

    “你可要想好了，七天與五年相比，短暫得如同曇花一現。”

    1152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

    “別說七天，就算只有七個小時，只要不再承受那些痛苦，我也愿意。”

    “父母在三年前先后去世，妻子改嫁給我最好的兄弟。”

    “兒子嫌我是個拖累，不止一次怪我為什么不早點去死。”

    “為了讓他們娘倆活得不那么累，我把自己給賣了。”

    “三十萬，我的命，只值這個價。”

    姜印聽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大概就是人間疾苦吧。

    “好，只要你不后悔，我會滿足你最后的心愿。”

    “保證你讓這最后七天，過得不再那么憋屈。”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身穿防護服的顧西堯風風火火地走進來。

    他開門就問：“病房里的監控設備為什么突然壞掉了？”

    他知道姜印今天正式進入給1152治療的流程。

    于是在辦公室里時時監測負四層的動向。

    當1152睜開眼睛說話時，顧西堯承認自己被驚到了。

    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

    據他所知，1152陷入昏迷已經長達半個月。

    用活死人來形容1152也不為過。

    沒想到這個即將被c實驗室丟棄的失敗品，居然奇跡般的開口說話了。

    當顧西堯想要進一步觀察無菌病房的動向時，屏幕忽然變成了一片黑暗。

    任他怎么在后臺操作，監控器就是沒有半點反應。

    心急之下，顧西堯直奔負四層。

    他要親眼看一看，在1152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奇跡。

    姜印瞥了顧西堯一眼。

    “監控器為什么壞掉，不在我管控的范疇之內。”

    “顧先生，別忘了這里是重癥病房，有什么話，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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