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九月，日本人投降，南京回歸，中國回歸。

        抗日戰爭勝利了，我們也回到了南京，回到了機場，回到了給飛行軍官居住的眷屬村，仁愛東村。

        我的身體剛剛從小產中恢復過來。今天剛剛從重慶坐車回來。

        在半個月前，我明明知道郭軫沒有死他會回來的，可是他一點信都沒有給我。我當時已經懷孕了，就在那種擔心和害怕中，我小產了。所以他們先回來我再回來的。

        后來郭軫回來了，知道我小產，特意去重慶找我。當時他頹廢了不少，臉上都是胡茬。“對不起，對不起。”他拉著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淚水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沒事的，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摸著他的臉。“瘦了。”

        后來等我修養好了，我和郭軫一起回到了南京。

        郭軫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一直都是很頹廢，戰爭就是這樣。能磨掉一個人的心。

        我知道，這個時候郭軫心里還都是對隊友的愧疚。

        可是我知道他沒有辦法，如果他不幫隊友的話，隊友迫降被日本人抓住的話，下場只會更慘，而且還是隊友祈求殺了他。

        第十一大隊一分隊只有郭軫一個人回來。孩子都不是什么事，只要郭軫平安回來了就好。

        郭軫對隊友的妻子隱瞞他過世的事情，等副隊娘的婚禮過后再說。

        “你看這間房子怎么樣，陽光充足。郭軫說你喜歡安靜，這個房子就你倆住，沒什么人。”師娘看著我說道。

        師娘是村子里的人對她的敬稱，她叫秦芊儀，是第十一大隊，大隊長的妻子。她管著村子里面的大小事，還有村子里面的太太也都歸她管。

        “挺好的。”我環顧四周，一室一廳一衛一廚，夠了。家具什么都有，還都挺新。

        “就這樣郭軫也覺得委屈你，堂堂一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住在這里他怕你不適應。”師娘把鑰匙遞給我。

        “什么適應不適應的，都在一起五六年了。”我接過鑰匙隨手放在桌子上。

        “等副隊娘辦完婚禮，再給你們辦。”因為飛行員里有一個規則，那就是戰友雙方都同意的話，其中一個犧牲，另一個還沒有結婚的話。就可以交接。

        就是自己的妻子嫁給他，自己的孩子交給他照顧，表現自己對隊友的信任。可是有沒有人問過當事人的意愿。

        “都行。”反正我都無所謂，我只在乎郭軫能不能活著。

        “那好，一起收拾，收拾吧。”師娘打算幫我一起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師娘也挺忙的。”我放下手里的行李箱。

        “那好吧。”師娘的事情也多，而且還要辦一個婚禮。。

        我自己收拾了兩個多小時，累的腰都快折了。郭軫才訓練完回來。

        “柯。”他匆匆地從外面走回來。身上一身的臭汗味道。

        “看你滿身的味道。”我把抹布扔到他的懷里，“快！去搬行李去。”

        他笑呵呵的湊過來親了我一口“委屈你了，跟我，委屈你了。”

        “還好啦。”我摸了摸他的臉。

        “連個像樣點的東西都沒有給過你，就連婚禮都要在別人的后面。”

        “你只要好好地，我就知足了。”郭軫，只要你活著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快去給我拿行李去，你的行李，還有在金陵女校我的行李。”

        “今天整不完，你就在睡一天宿舍。”我推開他道。

        他笑呵呵的把抹布放在窗臺上跑下去，一點都沒有剛訓練完的疲憊感。

        “柯。”他在窗戶外面喊我，我打開窗戶去看他。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向我揮手。

        “對了，拿我的東西輕拿輕放，里面有不少貴重的東西不少。”我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

        他都跑遠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郭軫找了幾個人搬行李，很快就搬完了，要留他們吃飯，他們也沒有吃。

        師娘本讓我們去他們那里吃飯，我和郭軫沒去。

        我給郭軫煲了湯，做了兩個菜。他吃完了，就穿著一個襯衣，上面的扣子解開兩個。頭發也松散隨意，沒有用發膠打理。隨意而帥氣，每次都感慨，我眼光可真是太好了。

        他躺在床上，看著英語書。有時候他不會的會問我。而我一邊給他洗衣服，一邊回答他。

        “誒，想想我的魅力可真大，讓你一個高材生都沒有見過我的臉，就在天上遠遠地看見我一眼就跑過來。”他把書放一邊，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因為你是郭軫，我知道天上飛機里的人是你。

        “郭軫，你要是退伍了，會跟我去國外么？”離開了這里的是是非非遠一點，你才能活著。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這輩子休想擺脫我。”他跳下床，從后面抱住我，他的下巴放在我的頭上。

        “去洗個澡吧，身上都是味道。”

        “哈哈哈。好！”反正什么事都等洗完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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