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波放下肩頭的鐵鍬，然后問道：“什么事？”

        “你先進屋吧，咱們坐下來談。”

        周雁在堂屋，拿著新買回來的筆和紙在畫畫寫寫，余海波進屋后才停下了筆。

        “妞妞爸，我想把村里的田租給別人，我們出去掙錢。”周雁干脆的說道。

        “出去掙錢？去哪？省城？”

        有了年前的經驗，余海波并不反對外出做生意掙錢，甚至對外出掙錢還帶有一絲期許。只是到底是沒有獨立經過事的，所以對去向還是有幾分迷茫。

        “我們去南方，去廣城。”

        現在已經事91年了，南方經濟已經繁榮起來了，服裝加工廠、小家電加工廠等等如雨后春筍，拔地而起，到處是商機。

        周雁有先知，知道什么行業掙錢，知道去哪掙錢，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廣城。

        “廣城？我聽說坐火車過去要好幾天……會不會太遠了？”余海波眉頭微蹙問道，“妞妞還小，跟著我們奔波太累了。”

        “妞妞不跟我們去！”

        “妞妞不去？我們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妞妞不跟過去，那她怎么辦？還是交給王嬸子？”余海波問道，“可是兩三天還行，這么長時間別考慮人家答不答應，就我來說，我不放心。”

        余海波說的周雁何嘗不知道，可是力求一時安穩不是周雁所愿。以后時代進步飛快，如果不在這一步打下經濟基礎，以后他們拿什么為妞妞拼前途。

        以后經濟的門檻只會越來越高，趁現在經濟開放的大勢，周雁想作為父母給妞妞鋪好后路，這樣假如妞妞不愛讀書，那她便有很多選擇。

        經濟實力不論是在過去還是未來，永遠是社會、家庭的基石。

        “我們要趁年輕，趁社會機會好，早點掙錢，為妞妞攢一份家業。”周雁說道，“前幾年可能是要委屈妞妞，可是以后妞妞會有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

        “可是……”

        “這次只是去探探路，等確定經營方向了，咱們穩定下來，就不是要經常出省了。我估摸了一下，快則一年半載，慢則兩三年。我覺得用兩三年換以后舒適的生活，是值得的，你覺得呢？”

        余海波一臉糾結，半晌才說道：“你讓我想一想，想一想。”

        “好，不著急，你慢慢想。”

        事情隔了三天，余海波才回復周雁南下廣城的事。

        “怎么決定南下了？”周雁好奇的問道，畢竟昨天他還是一副糾結的模樣。

        余海波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出原因，“趙大爺的兒子、孫女回來了，他孫女懷里抱著一個娃娃，妞妞盯著看了好久。那個娃娃能唱能動，說是要一百多塊。”

        趙大爺的兒子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人物，早些年考上了大學，后來出國留學了。聽說一回國就在北城政府大樓里上班，一個月能拿不少錢。就這還不滿足，聽說五年前下海了，現在一個月就有好幾萬塊，誰提到趙大爺家的兒子不是豎起大拇指一頓夸。

        趙志高周雁是知道的，上輩子他就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可是跟其他男人一樣，有了錢就有了別樣心思，年輕時候家庭不睦，年老時婚生子、私生子財產爭奪大戰日日上演，直到周雁上輩子去世，趙家財產之爭也沒停息。

        周雁不羨慕他，只是沒想到他是讓余海波改變的一個契機，雖然這個契機有點打擊到余海波。

        周雁安慰道：“以后妞妞會過得更好，更幸福！”

        余海波點點頭，“嗯。妞妞媽，要是這次掙錢了，我們也給妞妞買一個娃娃吧。”

        雖然手上有兩千塊存款，可余海波知道他們要去南方，這些錢是不能動的。他雖然疼惜妞妞，可不是個意氣用事，沒腦子的。

        余海波心里暗暗決定：這次南下，不管多苦多累，自己一定要給妞妞掙個娃娃帶回來！

        余海波的請求周雁當然同意，她笑著說道：“到時候啊，咱們不僅要買娃娃，還有公主裙、小皮鞋，一樣都不能少。”

        “嗯，好。”

        出行前，周雁和余海波將妞妞托付給了周大友和徐三香，他們是妞妞的外公外婆，妞妞跟著他們，既能得到好的照顧，又能和表哥表姐一起玩，不會孤單。

        周雁和余海波給周大友和徐三香留了五十塊錢，雖說是親親外婆、外公，但周家畢竟還是一大家子人共同生活，親兄弟明算賬，這樣才既不傷情誼，也不傷利益。

        周雁和余海波是從省城坐火車南下的，因為火車是下午的，周雁和余海波還特地繞道批發大市場，看望了一下吳稻谷，順便聊了聊市場上產品的情況和行情。

        周雁暫時不打算在廣城折騰，她沒那么多本錢，所以只能辛苦奔波，靠著現在消息閉塞這個機會，賺一波兩地商品的差價。

        與吳稻谷合作幾次，周雁覺得他這個人雖然精明，但也不失一個商人應有的誠信，而且他在大市場扎根多年，人脈、消息比自己要廣。所以，若是要合作，他是周雁的第一選擇。

        周雁和余海波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動向，甚至還“不小心”透漏自己即將南下的消息。吳稻谷不虧是浸淫商場幾十年的人，聽周雁他們要南下，立馬表示，以后多多合作。

        周雁和余海波當即接下吳稻谷這個示好，隨后大家有聊了聊家長里短，隨后周雁和余海波便告辭離去。

        還好天氣不熱，火車上雖然擁擠，但是沒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余海波讓周雁在靠窗的位置坐好，自己則是抬著胳膊放著行李，隨后挨著周雁坐好，將手放在小桌板上，為周雁圈出一處安逸之地。

        在火車上熬了四天三夜，兩人骨頭都要累散了，廣城終于到了。

        周雁隨著人群擠出火車，站在月臺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余海波拎著行禮，別人擠得暈頭轉向的，好不容易下了火車，一抬眼滿滿的都是人，卻獨獨不見了周雁。

        余海波心里一慌，急忙沖著火車門大聲喊著：“妞妞媽，妞妞嗎，你在哪？”

        車站人聲鼎沸，余海波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其中。

        余海波充耳不聞周遭嘈雜的聲音，一頭扎進人堆里，嘴里變著稱呼不停的喊道：“雁……周雁……你在哪？周雁！”

        半天不見回應，余海波火急火燎的逆著人群要往火車上爬，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他。

        “妞妞爸，我在這，在這呢！”

        余海波一回頭就看見周雁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心頭一松，“你去哪了？怎么我叫你你不應啊？這里這么多人，你說你要是和我走散了怎么辦？我到時候到哪里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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