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杰視線所在之處，是一個碗，青花的瓷碗。

因為離的還有幾米的距離，看不清上面的紋路，但寶光呈火赤色，顯然是個有年頭的老物件。

楊文杰沒敢讓異能維持太長時間，發現寶光后，立馬散了注意力，走上前，指著瓷碗問老板：“能上手瞧瞧嘛？”

老板抬頭看他一眼，“可以，看吧。小心點就成，”

這樣的小店，賣的又是雜貨，專業性不強，對于古玩行業的規矩不是那么太看重。如果是專業性比較強的古玩店，會有專門的人將古玩拿到特點的區域，而后才會讓顧客上手查看。

楊文杰沒入過行，對于這個行業的規矩了解的也少，見他不在意，他也沒在意，順手便將瓷碗拿到了手中，細細打量。

這個青花瓷碗不大，碗口十公分左右，碗壁上繪有纏枝蓮紋，是青花瓷中比較常見的紋路。

在纏枝蓮紋的中間，還有兩個開片，開片中繪有侍女圖，每個開片都有四個侍女，均穿紗衣，形態不一，有人持長扇，有人持水瓶，有人輕舞，有人回眸百笑生，寥寥幾筆，就將宮廷中嬉戲的侍女俏皮模樣勾勒了出來。

楊文杰調轉碗口，看了眼碗底，寫有“長壽安康”四字款識，字體是行楷。

通過這個款識，楊文杰就能斷定，這個青花瓷碗是古代民窯產品，不過具體是哪個年代的就需要細細分析了。

青花瓷起于元代，盛于明清，尤其明朝的青花瓷，堪稱一絕，清朝沒少仿造。論價值，說不準哪個朝代的價值更高，但同樣做工精致的青花小碗，肯定是年代越久越值錢。

至于那些做工普通的青花瓷碗，不論是哪個年代的，都不值錢，好的幾千塊，便宜的一二百塊就能買到。

這個青花小碗，釉層偏厚，散發著淡淡的潤澤光線，偶有褐色星點，那是胎質中的雜物燒制后所呈現的狀態。描花整體呈灰藍色，看起來偏輕淡柔和，纏枝蓮紋清晰無濃墨，色彩均勻無暈散，給人一種輕描淡畫的悠閑氣質。

碗底有風化現象，呈銅銹色，有些地方釉層脫落，露出了底層的呈米色的胎質，細膩而均勻，不像元青花的胎質那么粗糙，也不像現代粗制濫造的仿制品的胎質，雜物偏多，從選材上來看，絕對算不錯，比不上官窯的產品，但也差不到哪去。

但縱觀華夏陶瓷史，民窯產品能達到這種程度的，也只有明代產物了。

而明代的民窯產品，能達到這個水平的也不多。

楊文杰仔細思考一陣，根據馬先生的《古代文物鑒賞》當中的記載瓷器知識，他最終得出判斷：這個青花瓷碗應該是明代成化年間的民窯產物。

成化年間的民窯精品瓷器，雖然不如官窯產品價值昂貴，但也有一定的收藏價值，能值點錢。

楊文杰這趟出來，雖然只是想檢驗一下自己這幾天的所學，但既然碰上了不錯的老物件，也不想就此放過，只是不知道該出什么價格才合適。

他心里思考了一陣，覺得還是先試探一下老板的口風，然后再做定計，于是，將青花小瓷碗放回原地的同時，他問：“老板，這個青花小碗咋賣的？”

“您是真買還是只隨便問問？”

老板頭也沒抬，直接說道：“如果你只是感覺看了半天不買點東西，面子上過不去，就順嘴問問，想找個臺階下順便走人，完全沒必要。

說實話，我店里每天來看東西的顧客有不少，如果我讓每個顧客都必須買點東西才能走，那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做生意不是這么做的。

如果你真看上了咱再談，如果沒心買東西，只是順嘴一問，那您就繼續去市場上轉轉，咱誰也別耽誤對方的時間，挺好，沒啥……”

楊文杰頓時笑了，這老板還特么挺善解人意的。

他笑著說道：“只要價錢合適，我就帶了。”

老板就是屬狗臉的，臉說變就變，從無動于衷到滿臉諂笑幾乎只一瞬間就完成了，“哎喲喂！沒想到還真是個買主啊，我之前看你年紀小，還以為您過來只是增長一下見識的，沒曾想，原來是個年少有為的……您看看我這狗眼，實在是有點狗眼看人低了啊……”

只聽他這一句話，楊文杰立馬高看了他一眼，無他，善于自黑，敢于自黑的人，絕對是玲瓏八方的人物，做生意絕對不會差。

老板走到楊文杰身前，看了一眼那只青花小瓷碗，“這個瓷碗啊，我也不懵你，是民窯的，從底款上就能看的出來。從造型上來說，這個小碗的胎質還算細膩，做工也蠻精致的，當時我是按照清代民窯產物收回來的。

按照現在的行情，清代民窯青花，能值萬把塊，今兒我還沒開張，小兄弟你既然想要，我給你一個優惠價，八千八百八十八，一路發，咋樣？”

楊文杰心中一動，心道，看來這個老板并不知道這個青瓷小碗的具體年代啊，不然也不可能要這么低的價格。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開口答應，這老板開口就將價格往下砸了一千多塊，表情里一點猶豫的情緒都沒有，可見他收上來的時候花的錢遠不到一萬，應該是在五千塊之下了。

心里琢磨了一番，楊文杰臉上擠出一絲猶豫的表情，“不至于這么高吧，市場上好的民窯產品也就三五千塊，你這價格忒高了啊……”

“能一樣嗎？你看看這碗的做工，再看看這釉層，再看看這胎質，市場有這么好的民窯產品嗎？”

老板腦袋搖的飛快，一副“我要是便宜了，就虧大錢了”的表情。

“那也太貴了，八千多塊呢……”

楊文杰猶豫一陣，說道：“要不六千六百六十六，數字也不錯，一路溜，您看咋樣？”

民窯產品，在市場上，六千多塊的價格，算是蠻高的了。

老板裝腔作勢，一陣為難，但看到楊文杰好似要說什么話，還以為他要說不買了，連忙道：“行，六千六就六千六，我也就是看這個數字滿順的，不然我真不會答應。沒辦法，做生意嗎，就注重這玩兒意，玩兒的就是一個心情……”

好像生怕楊文杰反悔似的，說著話，他便將青花小碗拿到手里，快步朝柜臺走去：“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手機支付不行嗎？”楊文杰愣道。

老板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您瞧我這張嘴，就是不長記性，已經有好幾次顧客都這么問了，我還是沒記住，我都懷疑我得啥健忘癥了。哈哈哈……手機支付是吧，OK，調出來了，你掃我二維碼吧……”

楊文杰走過去，用手機支付了費用。

老板將青瓷小碗打包好，問道：“小兄弟，您還要什么不？我給你優惠。”

楊文杰發動眼睛的異能，又在他店里的貨架上掃了一遍，發現除了這個青花小碗之外，其他古玩的寶光都是很微弱的那種，可見都是時間不太長的那種，還有大部分古玩根本就沒有寶光，很顯然，是現代仿古工藝品，完全沒有價值。

“暫時沒看到順眼的，等有了新貨你通知我？”楊文杰道。

老板笑道：“行，買東西嗎，就是買的個緣分，您貴姓？”

“姓楊。”

“喲，原來是楊老板……”

二人閑聊幾句，互相記下電話后，楊文杰便拎著包裝好的青瓷小碗，出了小店，一直表現的很正常。

但當他走到那老板看不到的地方，心臟頓時砰砰的跳動起來，興奮之色，溢于言表。

“六千多買個成化年間的民窯精制青花碗，絕對值了！”

楊文杰心里一陣高興，但想到自己并不清楚這種小碗的具體價值，另外，頭一次驗證自己的異能，心里多少也沒有底，于是給仍在住院的李衛然打了電話：“李哥，成化年間的民窯精制青花小碗大概值多少錢？”

李衛然就是和他買印章的那個年輕男子。

“喲！看來這幾天沒白學習啊，都知道具體年份了。咋？你買了個？”

“是啊，剛買的，在古玩城這邊。”

“啥樣式的？”

“就是普通的那種，不過外面有兩處開片，開片上畫著侍女嬉戲圖，一共是八個人物。碗的里面只有碗底有青花，是纏枝蓮紋。不過不論是器形，還是做工，都挺出色的，胎質也一點都不粗糙，很細膩，比官窯差不了多少……”

“聽你的描述應該是個精制民窯品，如果不是仿制品，那就值點錢了。”

李衛然想了想，說道：“不過沒看到具體實物，價格這玩意兒不太好說。要不你過來，我幫你瞧瞧？”

“那就麻煩您了。剛好我今天還沒輸液呢，正好一起。”

楊文杰立馬拎著購物袋，去了市醫院。

到了之后，他與另外一個病友打了聲招呼，而后將購物袋遞給了李衛然：“李哥，你先看著，我去辦理輸液手續。”

李衛然說了聲好。

楊文杰立馬離去，等他辦理完輸液手續回來后，就見李衛然左手端著那個青花小瓷碗，右手比了比大拇指，一副你很牛氣的表情。

他笑道：“你運氣不錯，沒看走眼，確實是成化年制的民窯產品，屬于精品，有一定的收藏價值。花多少錢買的？”

楊文杰聽他說是正品，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笑道：“六千六百六十六。”

心里卻在說，看來眼睛的異能還是很管用的，至少可以讓我不用擔心看走眼。

哪曾想，剛說完價格，李衛然就眼珠子瞪得溜圓，“啥？成化年間的精品民窯瓷器，那老板才要你六千多塊？他是眼瞎了啊，還是缺心眼啊！我去，你這運氣，真是沒得說了……”

楊文杰愣住：“嘛意思？這個小碗很值錢？”

李衛然無語的看著他，“何止值錢啊，你小子，我是服了，前兩天才撿了個不小的漏，這才幾天過去，又撿了個不小的漏，你這運氣，我是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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