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廳屬廳級單位，正般來說廳長和地市級市長同一級別。有時候也有例外，比如章文明還兼任省政協副主席，所以嚴格來說他這個廳長屬于副省級干部。

        從普通科員開始，百分之八十止于正科級及以下，另外百分之十五左右止于止于副處級以下。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五能達到處級以上，也就是真正進入了官場。

        林驚羽坐在去往省城的大巴上心里思索著劉銘對他的掃盲講座。

        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多高的才華如果想從基層跨越處級幾手是難如登天。就劉銘看來原因有兩個：第一就是基層工作復雜多樣具體而又沒有統一的標準和既定方案，處理起來難出成績一不留神就會行差踏錯誤入歧途。第二呢，處級以下的干部相比高級干部普遍覺悟較底，你想從這些人中脫穎而出實在是太難了。

        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就算你順風順水過了這一關也是四十往上了，有幸為官一任固然能造福一方。要是在案牘里浮沉也就那樣了，這也是小官大貪的主要原因，當升遷無望信仰坍塌時人還是那個人，心早已不是初心。所以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向領導看齊向典范標兵看齊。只有這樣人生才能有所貢獻才有意義，否則也只是圖個溫保虛度年華。

        話里有勉勵有期盼更有自我剖析，林驚羽在劉銘的臉上看到遺憾、不甘甚至有英雄落幕的悲哀。那眼底深處黯然失色的光彩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

        就這樣，大巴帶載著他和風兼雨駛向未知。

        持錄用通知和身份證證明很快就走完流程，也不知道今年入編的人有多少，但分到他們中醫管理綜合處的就他一個。

        人事處辦公室談話后的第二天他就見到了他的頂頭上司，中醫管理綜合處處賈兼義。

        賈處長中等身材偏瘦，戴一副黑邊眼鏡，偶爾摘下眼睛時可以看到鼻梁上被鏡托壓上的凹陷，形容儒雅滿滿的學者風范，要是在校園或者別的什么地方遇上肯定會以為是教授或學者。

        〝林驚羽”

        “領導，我在。〞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嗯，好名字。〞賈處長頷首自語，目光從眼鏡框上斜射出來。

        “省中醫藥大學畢業，好哇，嚴格說來咱倆是校友。”

        〝啊！您也是…？”

        〝對對，那時候還叫省中醫學院呢！你們現在的校長趙濟民和同屆不同班，你跟他熟嗎？〞

        林驚羽見他平易近人又主動和自己拉關系，剛進門的緊張和不適也沒有了，訕笑道，“我就見過他兩次，一次開學典禮一次畢業典禮。〞

        “嗯，看你資料上學時就在省級刊物上投中過文章，了不起呀，老趙這個人很重才華，你這個學生跟校長不熟，他那個校長肯定跟你熟。”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好了，不說他了。說說你對自己未來工作的想法，大膽說。”

        “處長，我沒有具體思路，領導讓我干什么我就盡心盡力干好什么。不懂的就向同事向領導請教不會的就努力學會，其他的也沒多想。”

        “嗯，很好嘛！剛上班不要想的太多。這樣吧，先過渡幾天熟悉一下環境，過一段再給你安排具體工作。〞說罷又想了想撥了一個電話，叫進來一個人。

        “小尹呀，這是小林，咱們的新同事。你呢負責帶帶他。小林，你和小尹認識認識，處里的事她比你熟，以后多向她學習。”說完揮揮手示意兩人出去，低頭批閱起文件來。

        小尹和賈處長不同，不茍言笑一本正經，乍看有些形似倪榆桐，但從氣質上分倪榆桐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小尹是努力打適表現，比如前者是冰塊，晶瑩純凈，那后者就是冰箱，冷凍萬物。

        〝你呢先就和我一個辦公室，過段時間咱們要換新辦公室到時候再調整。這兒離處長辦公室近有處長招呼也能馬上到，明白嗎？沒事不許瞎轉悠，支棱上耳朵聽領導的招喚，懂嗎？”。

        林驚羽看看她急繃著的小臉忍不住想笑，萬幸忍住了。忙不迭點點應承。小尹見他這么個大個子在自己面前做出乖巧聽話狀也憋著不笑坐到自已座位上。

        林驚羽也坐到他對面，隨手拿本桌子上的資料翻了起來，正好是中醫藥相關的東西就看入了謎。忽然有些異樣，像是，看人在看著自己，猛的抬頭就看見小尹從電腦也上探頭斜著看自己。見他發現忙縮頭回去。

        眼神的交流是除了語言外最重要的交流方式，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林驚羽見她偷看自己也不點破，辦公室里頓時有些尷尬。

        突然小尹的電話響了，這次沒有響一聲就掛，第二聲剛落小尹就接起電話，“處長好。〞“小尹啊，你讓小林來一下。〞

        電話聲音很大也可能是辦公室里太靜，林驚那聞聲站立即刻過去。”

        〝處長，您找我？”

        “小林呀，你陪我出去一趟。對了，你會開車吧！〞賈處長邊問邊往外走。

        林驚羽的臉瞬間紅了，“對不起處長，我，還不會開車。〞此刻的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張。按規定處級干部是不能有專職司機和專職秘書的，所以都是需要用的時候在辦公室隨便找。

        說是隨便其實里面的學問就深了，領導用誰就說明誰受重視，那么雖然都是普通科員但這個人的地位在就會不一樣，類似于省級領導的專職秘書。

        賈兼義一楞，“哦，這樣呀！盡快去考一個。〞拍拍他的肩就往外走去。”

        小尹見他失魂落魄地回來還以為出事了，問明原因“切，真笨，趕緊去學呀！要不然還得領導開車你坐車，成什么樣了。我認識一個教練…〞

        話還沒說完林驚羽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是他爸的。〝小羽呀，你二姨視網膜脫落現在在省眼科醫院，最好是能馬上手術可排隊的人太多了，醫院說快也得下個月了。你看能不能…〞

        林父沒有再說話，自從林驚羽到衛生廳上班后，他的父親仿佛一下沒了以往頂天立地的氣勢，老了許多。

        〝爸，我剛來，而且和醫院也沒有直接關系，不好張這個口呀…〞。

        小尹在一旁插嘴道，“多大個事呀，打個電話就解決。〞

        林驚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帶著林驚羽來到處長辦公室從手機里翻出一個電話卻并不撥號，而是拿起桌上的座機啪啪按了起來。

        “喂，是眼科醫院張書記嗎？我是省廳綜合處的，〞對方似乎回了什么聽不清楚。小尹接著說：“有個病人在你哪兒，叫…〞用眼神詢問林驚羽。

        〝馬靜媛，〞林驚羽一邊低聲說著一邊在紙上寫出名字。“叫馬靜媛，視網膜脫落〞小尹照著林驚羽寫的說著。

        林靜羽這次離她很近，聽見電話那邊說，“放心吧馬上安排。〞

        “解決了？”

        “解決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處長辦公室的電話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林驚羽第一次見識到權力的的好處，不，應該是他第一次品嘗到了權力帶來的好外。這種感覺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見他還在發呆，“馬上下班了還不趕緊去看醫院看看，趁這會兒領導沒事找你快去快回。

        林驚羽著急忙慌地趕到醫院，二姨已經有了床位，手術也就在兩三天做，二姨一家紛紛夸他有本事，夸林家生了個好兒子。林父一代名醫笑的像個傻子，視網膜脫落是個很成熟的手術，大家也沒必要擔心，一起吃飯其樂融融只有林驚羽心里沉甸甸的。

        他顯然還沒很好地適應自己社會身份的轉變，他既為自己解決手術的事沾沾自喜又為自己以權謀私惴惴不安，這兩種情緒此起彼伏輪番交替在心里起澎湃，這頓飯吃的跟心里懷了個鬼胎似的。

        提心吊膽了一下午，林驚羽總忍不住往賈兼義的辦公室看，害怕他突然叫自己，“小林，這個電話是怎么回事？”也害怕醫院打電話向賈處長舉報。火燒屁股一樣坐不穩。下午三點多賈處長終于回來了，林驚羽又嚇得看都不敢看他辦公室一眼。小尹瞧他那沒出息的樣”撲哧“笑了。有心逗他玩就說道：“你不要還是跟領導承認錯誤去吧，像這種程度的頂多挨批說幾句但要是被查出來說不定有可能被退回去。”這么一說更嚇得林驚羽惶惶不安起來。

        一直到下班，賈處長也沒有再安排他倆做什么，他父親又打來電話提醒他應該請幫助的同事吃個飯以示感謝，有來有回才是同事之間長期相處的道理。林驚羽才猛然醒悟自己還把幫忙的貴人扔在一邊不管呢，忙提出邀請小尹吃飯。經過這一天的相處小尹也對他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也就欣然同意。

        雖然是林驚羽請客但小尹卻完全占了主導地位，很快定了吃什么去哪兒吃怎么去等諸多事宜，小尹開著車兩個人直奔省城著名的食品街夜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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