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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再度流產,心碎又心死


從安凝走出房間開始,薄宴淮就度日如年地看著手表上的時間,約莫半個小時后,桌上剩下的半只烤鴨全都包成了卷,而本該回來的人卻沒有回來,門口也于這時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薄宴淮頓感不安,直覺出了事,抓住一個服務員問:“怎么了?”

不安的情緒在他聽到服務員大叫的那瞬間達到頂峰。

“女洗手間有人暈倒了,流了一地的血!”

薄宴淮的腦子頓時像被一把斧頭狠狠劈下,血流不止之余還在嗡嗡作響。

他猛地邁開大長腿往洗手間方向狂奔。

安凝……安凝……一邊奔跑一邊喃喃著她的名字。

此時的女洗手間外圍滿了吃瓜群眾,薄宴淮還在人群后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姐姐,姐姐你怎么樣了?快醒醒啊!”

呼叫的聲音極其刺耳,穿透空氣直直刺入薄宴淮耳膜,他幾乎不假思索地扒開人群沖到最前面,震驚的一幕入眼,沒有意外的,是安凝跌倒在地,雙眼緊閉,已經失去意識,而她身下全是血,而血源仿佛是從她兩腿之間流出來的,為什么?

剛剛還好好的人,怎么一會兒不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薄宴淮心臟狂跳,腦子里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他看著安凝身邊正在為她做緊急搶救的安柔,正掐著她的人中,驚恐,讓他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沖著人群大吼:“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在回答他:“薄總,已經叫了,救護車正在趕來的路上,但夫人情況很不好,所以安柔小姐正在做緊急搶救。”

旁邊的安柔把她的頭微微向上托起,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對安凝做起了心肺復蘇:“姐姐,你可不能有事啊!快醒醒啊!”

安柔一邊進行手上的動作,一邊叫喊,看起來十分專業又忙碌,卻沒人知道她具體在做什么。

她以為薄宴淮會因此重視到她,但,薄宴淮雙腳一軟,差點順著安凝的方向栽下去。

他顫巍巍地走近她,蹲在她身邊,卻害怕他一碰她她就會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下一刻,男人上前一步,一把重力將她推開,將安凝打橫抱起,迅速朝外沖的同時還不忘吩咐:“這個時候叫救護車已經來不及了,我開車送她過去,通知就近的所有醫院,準備急救以及增援!”

薄宴淮雙手染滿了安凝流出的血,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醫院,一路不停通過后視鏡看向身后的安凝,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你千萬不要有事!我們那么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次也一定可以!

抵達醫院,已有醫生護士等候,一路將安凝送入急診室后,薄宴淮再一次被隔絕在冰冷的門前,可這一次,他卻比從前的N次都害怕,腦子里全是血,好多的血,好紅的血,安凝為什么會流血,即使摔倒,也只會是擦傷,為什么大出血?

他絞盡腦汁都想不通,從急診燈亮起的那一刻,他除了焦急地等待便只能焦急地等待,只覺人生仿佛到這一刻走到了盡頭。

他看著手上、身上,還有因為擦汗而涂抹到臉上的血,讓他心底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走到窗邊,從來不信命的人也第一次對著老天祈禱,如果他這輩子做了什么惡毒的事,那就讓他一個人受罰好了,千萬,千萬,不要連累他最愛的家人!

安凝,她已經夠苦了,為什么災難就是不肯放過她?

這么煎熬著,薄宴淮就忍不住蹲在墻角痛哭。

“宴淮哥哥,姐姐怎么樣?”

安柔姍姍來遲,腳步一個虛浮,直接摔到在薄宴淮蹲下的身前。

多好的姐妹情深,薄宴淮卻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安柔是這樣死纏爛打的人。

看到她的臉,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安柔對付安凝的狠辣的手段和方式,有些話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可安柔偏偏就能把一場無辜的戲演到底。

現在不是處理安柔的時候!

薄宴淮即便再焦慮也不會在安凝急救的當下在醫院鬧事。

他抬頭,看了一眼依然明亮的紅燈,和他渾身的血一樣,看著刺目又揪心

也早已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面前的人。

但安柔卻絲毫不氣餒,即便薄宴淮視她為無物,她還是在努力尋找著兩人的共同話題。

“宴淮哥哥,我先去一趟外科,如果姐姐出來了,請通知我一聲。”安柔狀似不經意地向薄宴淮露出自己也受了傷的右邊胳膊,“安凝姐的力氣還真大,就被她推了那么一下,我就掛彩了。”

說著,她轉身,正欲走人:“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這話才終于引起了薄宴淮的些許注意:“你說什么?她推你?她為什么要推你?”

安柔這話信息量太大,薄宴淮急于知道安凝摔到的原因,即使再反感安柔也想趕緊知道前因后果。

“哦……沒什么,”安柔欲蓋彌彰,“是我說錯話了,沒有人推我,我是自己摔倒的。”

“安柔,你不要調整我的耐心。”薄宴淮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本就手上的胳膊抓得疼上加疼,“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最好坦白告訴我,否則,等我查明真相,你會有什么后果,你在我身邊這么久,應該知道我是如何善惡相待的?”

安柔微怔,反而露出苦笑:“宴淮哥哥,在你眼中我就是這么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嗎?”

“也是,現在在你心中,只有姐姐才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是我可以摸著我的良心告訴你,這次姐姐這次大出血,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她似乎是非常耐著性子跟他說:“剛剛你應該有看到吧,姐姐失去意識后,昏倒在洗手間的地毯上,是我在救她!”

“如果我真要對姐姐不利,那個時候我為什么不躲得遠遠的,就這么站出來,不是更能讓你誤會我居心叵測嗎?薄宴淮,我是有腦子有病嗎,非要多此一舉呢?”

安柔的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看上去十分委屈:“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該這么懷疑我,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樣的事,你說,姐姐會怎么樣?”

薄宴淮眉頭緊得已經分辨不出安柔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他只知道,要讓安凝無恙的唯一方法,就是遠離安柔。

“砰”地一聲。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急診燈熄滅,醫生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表情十分沉重。

薄宴淮的心也沉到不敢詢問任何。

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抓著醫生的手,試著去確認心里的某個想法,但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量,促使他還是開口問了出來:“她,怎么樣了?”

醫生長嘆口氣,又深深搖了搖頭,才帶著無比遺憾的神情回答他:“對不起,薄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薄宴淮兩眼一黑,整個身體搖搖晃晃,下一刻就要暈倒。

“安小姐的孩子……我們沒能保住。”

薄宴淮的思緒短暫宕了一瞬:“你說什么?”他聽到了什么?

“安小姐失血過多,胎兒氧氣實在是太匱乏,并且孩子月份太小了,為了保住大人,我們只能選擇放棄孩子。”醫生甚至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二位還年輕,以后還有機會要孩子,薄先生請節哀。”

薄宴淮整個人愕然佇立在當場。

醫生試圖給他一點個人空間來吸收這個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卻被他一把攔住問:“你的意思是,安凝沒有生命危險,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沒有了?”

薄宴淮聽到自己的嗓音如同被粗砂紙磨過:“是孩子沒有了?”

即便他問得如此沒頭沒腦,醫生還是敏銳地聽懂了他的意思:“理論上來說安小姐的母體和這一胎狀況都挺好的,她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是不小心摔倒或受了什么刺激,誘發了大出血。”

“從而母體失血過多,胎兒缺氧嚴重,一直留在母體里反而會危害到母體的生命安全,我們經過一系列的評估與判斷后決定拿掉這個孩子,保住安小姐的性命。”

這時候的薄宴淮似乎才有了一點實感,好像靈魂被人從遠處一把拉回到自己的軀殼中。

“我知道了,辛苦醫生。”

或許是薄宴淮的狀態真的很崩潰,醫生在轉身離開之前又安慰了一句:“看開點,以后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安凝二度懷孕,為什么他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她打算瞞他到底,因為她打算跟他一刀兩斷,所以他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薄宴淮從來沒有哪一刻有現在這么清楚到他和安凝的關系,是再也回不去的關系!

一瞬間,眼眶干澀無比,也因此讓他認清一個事實——別說孩子,他和安凝的婚姻,已經走成了鋼絲,岌岌可危。

忽然,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無聲地痛哭起來,痛徹心扉之時,咬著牙關對著窗外無聲咆哮!

他真的很想問問天,再問問地。

為什么?!

為什么命運要跟他開這么大的玩笑?為什么安凝會在明明很好的氛圍里丟了孩子?

明明……安凝都快松口了,他馬上就能成功地留下他了!

為什么偏偏又是這種結局?!

薄宴淮的心痛到開始對他以后的人生抱有懷疑,可他卻不知道應該去怪誰。

他應該早就看出來安凝干嘔并不是因為對味道的過敏。

應該早就有所警覺才對!

她的干嘔,她的飯量,這些明明都是擺在面前的,他為什么忽略得那么徹底。

安凝很快被護士推出來,雖然還在吸著氧,但眼睛睜得鼓鼓的,看起來很清醒。

“老婆……”

薄宴淮跟著病床一路進了加護病房,他很想問問她痛不痛,累不累,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但答案顯而易見!

手指輕輕抽了抽,似乎想要伸手握住了些什么,最終卻只抓住了醫院里帶著消毒水氣息的空氣,像是他們的婚姻,永遠摻雜了別的東西,永遠再難純粹。

他狠狠一閉眼,轉頭一把拉起安柔,將她帶到安凝面前。

安柔驚呼大叫:“宴淮哥哥……你弄疼我了!”

弄疼?

她也知道什么叫疼?

薄宴淮現在就是一個黑面煞神,急于想知道真相。

他俯在安凝耳邊,撫摸著她的額頭,柔聲詢問:“老婆,我知道你現在很痛,我很想分擔你的痛,但,我要怎么才能替你痛?”

再有一百萬分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在踏進病房,看到安凝煞白的臉的那一刻,也都煙消云散了。

所有的話一瞬間全部堵在了薄宴淮的喉口。

有非常強烈的意愿在提醒他,安凝會變成這樣,是他一手造成的結果,如果他能早點發現安柔的為人,早點除掉安柔,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或者,他能陪安凝去一趟洗手間,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也不一樣了?

“啪!”薄宴淮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你是想向我贖罪嗎?薄宴淮,我很痛。”安凝輕輕扭頭,虛弱開口,“你又能如何替我痛呢?”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手指指向門口的安柔:“如果我說,是安柔故意在衛生間堵我,想對我不利,我們爭執之間,她把我推倒在地……你會怎么樣呢?”

說完這話,她自嘲又干癟地笑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已然氣若游絲:“你不會怎么樣,因為我沒有證據,因為洗手間沒有監控,我說的都是我的一面之詞。”

“我為什么要害你,姐姐,你這是真的好沒良心,又好沒道理!”安柔不管不顧沖到安凝面前,“我只是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卻一把把我推開,你現在弄成這個樣子,我還沒說你是自作自受,你反倒倒打我一耙?”

她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臂,控訴著:“我手臂上的傷口現在都還沒有處理呢,我可是冒著自己留疤的風險在給你急救,姐姐,做人可要有良心啊,要是真相大白的那天,你就不怕你人心盡失嗎?”

安凝聽得想笑,也無力再澄清。

沒有真憑實據的話,不僅薄宴淮不會聽,安柔也總有辦法替自己洗白,所以,何必呢,不如省點力氣。

她也不想永遠活在解釋里。

她輕輕閉了閉眼,聲音極細地開口:“薄宴淮,你想知道事實,盡管去調查吧,到底是不是安柔擠進洗手間,對我出言不遜,我氣不過給了她一巴掌,然后我暈倒了,撞到了肚子,再然后孩子沒了。”

薄宴淮的心再次沉向深淵。

為什么安凝會突然暈倒?剛剛醫生說,安凝流產或者受了什么刺激……

薄宴淮轉身,擰眉的瞬間,安柔“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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