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空房子
胡郎中拄著拐杖離開,來縣衙前醫館門已經有六位病人候診了,必須趕緊回去。
綠柳居的洗碗廚娘把大盆的衣物帶走,胖大廚把食單帶走,為了刀氏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馬川面無表情地打量花落:“你今日不開店?”
花落搖著團扇呵呵:“綠柳居這兩日開店就別想做生意,來瞧熱鬧的、說三道四的……比平日人多三倍,營收不到平日的三成,何苦來哉呢?”
“刀廚娘是我好不容易招攬來的好廚娘,只要綠柳居的人齊全,就算不要這塊招牌,還可以去開其他的店面鋪子,有什么可急的?”
馬川沉默不語。
花落熱心招呼:“廚娘,吃早食喝湯藥了。”
刀氏雖然又出了一身虛汗,但胃口明顯好轉,早食和湯藥進得不錯,并沒有惡心反胃,梅妍照實記錄下來,嗯,胃腸功能并沒有受高熱的影響。
花落看著忙前忙后的梅妍,又打量無所事事的馬川,又嘴上長針似的戳人:“馬仵作,你在縣衙當差這么清閑呢?”
梅妍見刀氏的情況趨于穩定,被病人撲滅的八卦之火復燃,視線在花落與馬川身上來回,他倆什么關系?
說他們相識已久吧,馬川第一眼并沒認出花落,以他過目不忘的天賦,應該是真沒見過;但是,花落說出姓名,馬川立刻就反應過來。
很明顯,花落單方面熟悉馬川……
花落現在是掌柜的,只是曾經的第一花魁,能認識赫赫有名的司馬公子,必定是兩人有過交集,呃……司馬公子逛銷金窟也很正常。
事實上,梅妍不僅是“冷知識愛好者”,還是“劇本殺迷”,短時間內就腦補出了“癡心花魁傲嬌高冷世家公子的n版故事。”
要不,照著他倆寫個話本子,找吳瓜說書,看看能不能大賣?
叮,是不是又能創一條生財之道呢?
梅妍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馬川毫無征兆地開口,既突然又突兀:“不是你想的那樣。”
梅妍抬眼一臉無辜地望著馬川,更無辜地問:“馬仵作你怎么了?”
馬川垂著眼簾,又恢復了平日的木頭樣兒。
花落慢慢拍意識到了,立刻伸手戳梅妍戳,一臉恨鐵不成鋼:“梅小穩婆,少聽那些話本子。”
梅妍最擅長扮乖,立刻正襟危坐:\"哦。\"
花落湊到梅妍耳畔想開口,抬眼就看到馬川帶著寒意的視線,改而拽了梅妍的手,在她手掌心里寫寫畫畫:“我是司馬家的眼線。”
梅妍怕癢,被花落這樣一寫,抑制不住地想笑,可又躲不開,整個人的姿勢有些失控。
馬川突然起身走近:“梅小穩婆,跟我來。”
花落存心和馬川過不去,伸手拽住梅妍的手,與馬川對峙:“不行,梅小穩婆要看著刀氏,萬一她再起熱,我怎么辦?”
“有事到莫大人書房外稟報,”馬川的聲線平直,“梅小穩婆,走。”
“不行!”
“走!”
梅妍哭笑不得:“花掌柜的,你放手,我去去就來。”說完,就跟著馬仵作向莫石堅的書房走。
馬川邊走邊說:“花落行事乖張,性格陰戾,你多加小心。”
???
梅妍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是我見過惟一關心伙計的掌柜。”
馬川欲言又止,卻只是張了張嘴,最后才下狠心似的開口:“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止對她,對我也是。”
梅妍有一瞬的驚愕,又立刻反應過來:“你?”
“怎么?”馬川臉上的表情異樣豐富,“我就這樣讓人放心?”內心卻頗有些雀躍。
梅妍燦然一笑:“尋常人都不愿意當的仵作,你一當兩年;放棄司馬家那樣豪奢的生活,住在秋草巷那樣的地方……這種苦不是誰都能吃的。”
馬川苦笑:“身為世家子弟,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這些只是鑲金邊的手段,謀求的是更多利益更多話語權而已。”
梅妍被馬川極為反常的話震驚,又覺得怪異:“你找我來是為了聊天?”
馬川壓低嗓音:“跟我來看一些東西。”
梅妍走進莫石堅的書房,發現里面多了許多屏風,屏風后面有一塊巨大的木板,一半是她和馬川整理的四件“妖邪案”匯總,另一半是新貼上去的、特別陳舊的紙頁。
莫石堅的大書案委屈巴巴地縮在角落,書架也換了位置,顯得格外擁擠。
“民女見過莫大人。”梅妍行禮。
愁眉不展的莫石堅和快把頭發撓光了的師爺,只是勉強點頭。
馬川頗有些身心疲憊:“昨晚我跟著胡郎中去了第一任妖邪案時的仵作家里,只一個空房子,家具物什一概不見,泥墻上貼了這些紙頁,字跡怪異,還有許多畫。”
貼滿紙頁的空房子?
梅妍近前一看,紙頁沾了許多浮灰,似乎還粘染了不明液體而呈現各種灰暗的顏色,“劇本殺”的dna動了,腦海里浮出許多聯想。
馬川熟悉所有的紙頁和制作,但對這些沒有半點幫助:“滿墻的紙頁,許多都發黑、一碰就碎,能帶回來的只有這些。”
梅妍從包袱里抽出口罩,挨個兒分發:“莫大人,師爺,馬仵作還是把口罩戴上吧,這些紙頁來歷不明又帶著異味兒,不知藏了多少外邪。”
“湊太近琢磨,若剛好身體過度疲勞,極有可能染上不明外邪,就算是胡郎中,也很難醫治。”
一屋子人立刻把口罩戴得嚴嚴實實,不到五分鐘,個個悶成大紅臉。
梅妍逐頁看過,沉默半晌:“莫大人,民女不認識這些字,這些畫與符號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又說不上來。”
馬川點頭:“莫大人,我也這樣覺得。”
師爺思考時習慣揪胡子,左右兩邊胡須已經明顯不一樣多,看起來既滑稽又心酸。
莫石堅皺著眉頭:“大鄴要求仵作識字,但真正識字的并不多,馬平不僅識字,按這些字畫符號,甚至有頗為精通的感覺,這有些離奇了。”
梅妍打開工具包取出鑷子,小心翼翼地揭開紙頁一角:“這張紙頁是雙層的,那張是三層的……呃……他這是做什么?用紙糊墻?”
莫石堅拿出鑒賞書畫的全套工具,分給馬川和師爺,仔細檢查下來,果然像梅妍所說,每張紙頁都是兩層起,最多的紙頁甚至有六層。
馬川立刻聯想到剛空房子時,滿墻起皮的紙頁揚著浮灰的情形:“有人故意損毀這些紙頁,倉促之間,只鏟掉了一部分……”
莫石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在你和胡郎中之前,就有人去過那里。”
師爺一拍大腿:“那人把房子里所有物品都帶走,毀掉絕大部分的紙頁,認定自此萬無一失。”
馬川點頭:“對,空房子里有股異常刺鼻的酸腐味,那些損毀的形狀像潑了什么一樣。”
三個人立刻討論起來,關鍵點在于,做這些的是馬平本人,還是另有他人?馬平是被害,還是逃離?
梅妍越聽越緊張,有種想逃開的沖動。
偏偏在這時,馬川開口:“梅小穩婆,去照看刀氏。”
師爺不樂意了:“馬仵作,梅小穩婆冰雪聰明,也許還能發現什么,哦……當我沒說。”在莫石堅的注視下閉嘴。
莫石堅似笑非笑地打量馬川,眼神里有深意。
梅妍立刻行禮告辭,這不是紙上談兵的“劇本殺”,而是血淋淋的兇殺案,她這樣微不足道的穩婆摻和進來,最后的結果多半是倒霉炮灰。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她呢?
刀氏房里,花落見到梅妍悄悄松了一口氣。
梅妍摸了一下刀氏額頭,沒有起熱,又迎上兩個孩子充滿期盼的眼睛:“你們的阿娘身體在好轉,你們悄悄許愿了是不是?”
“嗯!”兩個孩子特別認真地點頭。
梅妍看著刀氏小女兒亂糟糟的頭發,從工具包里拿出梳子,“來,我替你把頭發梳一下。”
小女孩兒趕緊坐好,一動不動等梳頭。
梅妍邊給她梳頭邊問:“許了什么愿呢?”
“只要阿娘能好起來,我就一直乖乖聽話。”小女孩才三歲,卻在艱難的生活里過早成熟了。
“阿娘好起來以后,我也要拜胡郎中為師,以后也要當郎中。”小男孩握緊拳頭,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示自己的決心。
“那我以后要當穩婆!”小女孩不甘示弱。
梅妍被逗樂了,把兩個孩子頭梳好:“那好,我記下了,五年,十年以后,看你們有沒有做到?”
“嗯!”兩小只不約而同地點頭,明顯比阿娘能說得多。
花落緊張時總會給自己找許多事情做,但是在縣衙什么都做不了,就只有逗梅妍一件事情:“梅小穩婆,如果你當拍花子,清遠縣都能被你拍空,信不信?”
梅妍逗回去:“花掌柜的,你當花折子,巴嶺郡的人都能被你拍走,信不信?”
花落笑了又笑:“梅小穩婆,你太高看我了,在許多人心里,你與我是截然不同的,以后你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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