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及沒有絲毫震驚。

        看樣子，他已經知道了尸檢報告的結果。

        又或者，他從始至終都知道——

        人不是他殺的。

        但喬嫣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聞言，審訊室里響起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

        他說：“我可是陸及。

        “就算坐了牢，也沒人敢給我戴上手銬。

        “我在里面有煙抽還有酒喝，就差再來個女人了。

        “坐牢也無所謂，你這么大驚小怪做什么？”

        他果然還是陸及，還是那個目中無人、囂張至極的男人。

        但喬嫣卻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另一層信息。

        他是為了她才自首的。

        喬嫣不知自己是否應該感動或者感恩戴德。

        但她得出這個結論后，內心只有憤怒和焦躁。

        “你想干什么？”她紅著眼眶問男人：“陸及，你到底想干什么？

        “從第一次見面，你就派人綁架我，把我囚禁在公寓里，你做的那些事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你現在卻又為了我自首，為什么？

        “你別告訴我，你是喜歡我，因為我不相信。”

        喬嫣從沒見過有誰的喜歡，是把對方囚禁起來，想盡辦法滿足自己的惡癖。

        陸及不知何時點燃了一支煙。

        聽到這話，他抽著煙笑了起來。

        “我想做什么，你難道看不出來？

        “我想用這種方式來得到你的心啊。

        “嫣兒，如果我能替你去死，你會像在意溫時遇、蕭然那樣在意我嗎？”

        他的笑容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又假又偏執。

        喬嫣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好是壞。

        最后她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陸及是個瘋子，無可救藥的瘋子！

        還不到會面結束的時間，她便主動截止了這次的談話。

        走出會面室后，她沖著迎面走來的蘇秦，道：

        “我要自首。”

        身后，被警員帶著準備回拘留室的陸及，聽到這話后，腳步微頓。

        他蹙眉眸子晦暗不明地看著女人：

        “喬嫣，你發什么瘋？”

        喬嫣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這一次，她面對的不再是陸及，而是三名威嚴肅穆的警員。

        蘇秦坐在他們中間，雙手交叉著放在桌面上。

        “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他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喬嫣倒是臉色不變，卻覺得這狹窄的審訊室里，好像比剛才更加壓抑了。

        沉默片刻，她將帶來的尸檢報告遞給了蘇秦。

        “老六是我害死的，這份報告可能幾天前就出來了，但我害怕承擔法律責任，就威脅了法醫部門。

        “這兩天我一直睡不著覺，每次閉上眼，都會看見老六慘死的樣子。

        “直到今天，我才堅持不住，決定來自首。”

        喬嫣將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包括法醫部門為什么沒有將報告遞交警局。

        蘇秦聽完她的話，臉色徹底嚴肅起來。

        他提醒喬嫣：“在這里，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當做證據記錄。

        “你確定你能為你所說的一切負責？”

        喬嫣只頓了兩秒，便說了聲：“是。”

        在沒人看見的桌底，她的雙手緊緊攥著。

        雖雙手冰涼，手心里卻一片汗濕。

        蘇秦沉默了良久，又問：“陸及為什么要頂替你自首？”

        喬嫣說：“不知道。

        “但也不重要。

        “他本來就是個瘋子。”

        話雖如此，蘇秦卻覺得，這事兒和喬嫣脫不了干系。

        只是他不敢相信，陸及真的有這么好心，會為了一個女人自首嗎？

        要知道，他曾經可是死活都不承認指使老六侵犯周雅的事。

        蘇秦收回思緒，正想說些什么，卻聽喬嫣說：

        “你有聽過那句話嗎？

        “陸及此人雖然不擇手段，卻從不推卸責任。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是他做的，他也不會抵賴。”

        這是紅纓和陸及親口告訴她的。

        當然，這次的事，是個例外。

        蘇秦蹙眉看著她：“你想表達什么？”

        “我想說的是，女大學生的案子，他說了沒做……

        “應該是真的沒做。”

        審訊室里，喬嫣的聲音有如一潭死水，沉寂而沒有感情。

        蘇秦和同事卻愣了許久。

        許久后，他們又問了她一些問題，便準備結束這次審訊。

        喬嫣看他們要走，突然問：“你那天說得是真的嗎？”

        “什么？”蘇秦腳步微頓，不懂她是指什么。

        喬嫣緊緊攥著手心，沉默了兩秒，才道：“我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事……

        “這句話，是真的嗎？”

        蘇秦這時才發現，故作堅強的女人眼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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