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今年也去學(xué)車怎么樣？”小狗抱著我，語氣舒緩又曖昧。

        像是要征求我的意見后才會將行動落實下去，有種我已經(jīng)開始融入他生活中的錯覺。

        “嗯？怎么突然這么想？”耳后被他毛茸茸的頭發(fā)弄得癢癢的，剛瑟縮著脖子躲開他的戲弄，他又抓起了一縷頭發(fā)纏繞在指間。

        “這樣以后你坐我的車就不會想吐啦。”

        原來他之前在車上望著我沒說出口的話，是這句。

        30

        小狗真的很能聊，從表面上看還以為話很少很高冷。

        聊到他的家人：他有兩個姐姐，二姐之前為了一個男生吃藥自殺。

        聊到他自己：平時體育成績很好，但是體考的時候因為不知道老師沒說清楚是去做什么的，所以考得隨心所欲。結(jié)果就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提前邁入社會開始工作。

        聊到他的家鄉(xiāng)，他很神秘地沒告訴我準(zhǔn)確地點，只說那里盛產(chǎn)生姜。

        我不喜歡生姜。

        但我喜歡小狗。

        31

        沒想到會有人選擇在夜里牽狗狗出來散步。

        大金毛無比熱情，遛著主人直往我們這里奔。

        瞇起大眼睛張著嘴巴哈哈喘氣，熱氣騰騰往上飄，舌頭“prpr”地狂舔我們的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同類相吸（狗頭），它好像更喜歡小狗，直直扒拉著兩只大爪子往小狗腿上放。

        連主人叫他走都不聽。

        小狗手板心里全是狗子濕漉漉的口水，哈哈哈，一身狗味兒。

        32

        小狗問我為什么他以前都沒見過我。

        那一刻說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仿佛我之前的行為都在嘲諷自己像個笑話。

        “你沒有見過我，但是我見過你呀！”

        小狗困惑：“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然我怎么會專門來找你買奶茶呢？”

        “專門找我……你來過很多次嗎？我怎么都沒印象誒？”

        在我蒙上灰塵的無數(shù)時光里，都是他視角里黑白色的路人某；是他突然注意到我的那個時刻，我才變成了彩色。

        又或許先注意到的不是我。

        33

        又坐了會兒，靜靜聆聽小狗說起他的人生經(jīng)歷，暢聊他的理想，說他明年想出去闖。

        我是贊同的，畢竟沒有一片天空能困得住想要飛翔的鳥兒。

        只是望著對面樓房頂上的燈光，突然覺得這一刻離未來好近，離現(xiàn)在好遙遠(yuǎn)，遠(yuǎn)到甚至以后某天回想起現(xiàn)在時，都會覺得有太多無能為力。

        34

        閨蜜突然打電話來，我剛笑她現(xiàn)在就坐不住了，還沒說出口，她特別生氣地質(zhì)問我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我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出事兒了，趕緊輕聲哄著，“馬上就回來。”

        “我手機(jī)要關(guān)機(jī)了，給你發(fā)這么多消息都不回，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一樣了啊！”語氣極度憤慨，我甚至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跟我決裂了。

        連忙打開手機(jī)一看。

        完了！忘了之前順手將移動網(wǎng)絡(luò)關(guān)掉了。

        “我忘記我把流量關(guān)了，所以沒看見你的消息，馬上回來哈。”

        打開流量，微信立馬彈出幾條消息，從十二點開始她就給我發(fā)消息。

        “你們還要待多久？”

        “我手機(jī)快沒電了，好久回來？”

        “你是不是不想回來了？我現(xiàn)在很冒火！”

        除了她的還有爸爸的，“還不回來哦？走哪兒去耍了？”

        估計是他也打完牌回家了，我先回復(fù)他，“在杰杰這邊，馬上回來。”

        一路走一路思考對策，完蛋了，要如何才能哄好？

        “怎么了？”小狗關(guān)心地望著我。

        “我沒看見她的消息，她生氣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我像只迷路的螞蟻焦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從認(rèn)識開始到現(xiàn)在，從來沒見她這么生氣過。

        小狗捏了下我的手心，像是無聲的安慰。

        35

        明明來時走了很遠(yuǎn)的路，回程的時光卻如此短暫。

        一走到厚重的門口，我就看見她還坐在那張沙發(fā)上，正垂著頭無聊地?fù)感伦龅拿兰祝瑴喩砩�發(fā)著低氣壓。

        想著終歸是我的不對，我扯了幾朵還插在花籃里的玫瑰花，當(dāng)認(rèn)錯禮物，“我回來了，剛才確實忘了沒開網(wǎng)絡(luò)。”

        她猛地抬手將有些蔫掉的玫瑰打落，花瓣一下子全散掉，落在地上。

        氣氛劍拔弩張，小狗在后面看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錯了，走嘛，我們回去睡覺了。”我央著閨蜜，跟弟弟說了我們要走，讓他待會兒照顧一下小狗。

        他倒是語氣隨意，手里拿著牌，眼睛都沒挪過半分，“要得，你讓他等著嘛。”

        等他打完估計都吃早飯了，我又回頭看向小狗，一臉為難“你待會兒怎么辦呢？他們還不知道要打多久，你待會兒去哪里睡啊？”

        “沒關(guān)系，你們先走吧，我去我朋友那兒睡。”小狗覺得沒什么，反倒是勸我先回家。

        再不舍我也要先帶閨蜜回家了，小狗陪我們走了一段路，我才掃到一輛共享電瓶車。車在坡上，有些重量，小狗連忙上前，“我來吧”。

        不費一點力氣就將車推了下來。

        等閨蜜坐上后座，我難舍地回望著小狗。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拜拜。”

        “拜拜。”

        36

        洗漱的時候閨蜜還在問我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一樣了。

        我再三回答沒有，她才收了聲。

        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一直都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小女生。

        她很敏感，可能與原生家庭有關(guān)。

        父母生而不養(yǎng)，她由外公外婆一手養(yǎng)大，我們相識時她還是外公外婆一手寵大的小公主，日子過得無憂無慮。

        初三上期，外婆因為長期的糖尿病折磨最后痛苦地走了；中考前夕，外公半夜摔倒在廁所。等她一早醒來準(zhǔn)備洗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外公早已沒有了氣息。

        我倆那時候關(guān)系好到連教我們的老師都說我們像連體嬰兒，所以第一節(jié)課的授課老師叫我到她家去查看她缺席的原因。

        我預(yù)想過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想到這種。

        我不知道她給我開門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她走在前面回房，就在我跟著她的步伐快路過廁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發(fā)出尖叫，崩潰地推著我后退大喊著讓我不要過去。

        我只晃了一眼，卻還是隱約看見了她外公的腳，斜著擺在廁所門外。

        現(xiàn)在想起那段痛苦的時光，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等到我們都躺下了，她已經(jīng)稍稍冷靜了一點，我才慢慢地跟她解釋我確實是不小心忘記了，不是故意看見她的消息不回，說了很久很久。

        她沒再說什么，卻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個人生悶氣。

        小狗問我們到家沒，我回復(fù)他，再詢問他今晚的住處。

        慢慢的到了后半夜，我們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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