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個鳳君
輪到阿岫時的大鼎,三只腳很短,而且是短胖短胖的,對上三皇女的目光,阿岫只覺得她就是故意在內涵她。
阿岫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孕婦計較。
“罷了罷了,還是莫要和姐姐計較了。”一旁沉默著的四皇女看著阿岫,雖然說著打圓場的話,眼神之中卻隱隱有著不屑,“待會兒母皇可要來,若是讓母皇瞧見了,說不準會心疼姐姐。”
小白心中氣得不行,卻又不敢出口反駁,畢竟眼前的三皇女和四皇女必定是未來的儲君之一,不能得罪。
這便是人微言輕的卑微之處,位高權重者,總是能隨意踐踏他人。
一旁的阿岫示意小白莫氣,她附耳輕輕囑咐了小白兩句,小白恍然,悄悄退了下去。
羸弱的女孩靜坐在原位上,柔聲問道:“只要我想辦法舉起來就可以了是么?”
在場看熱鬧的少年聞言紛紛安靜了下來。
難不成這弱雞還真能舉起來?
“便是大將軍都不一定能舉得起來,這病秧子要舉?那樣豈不是要變天了?哈哈哈。”
類似嘲弄的聲音再次出現,一切議論紛紛都涌入阿岫的耳中。
她并不在意,可是原身的心口卻有著微微的痛苦和茫然。
是啊,茫然懵懂十多年,這樣無處不在的惡意,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承受這些。
是因為這羸弱身體的拖累么?
“什么事情這般熱鬧?”女帝不知何時擺駕進來,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阿岫也有樣學樣行禮。
女帝徑直朝三皇女和四皇女走去,坐在角落之中的阿岫依舊是被忽略的透明人。
女帝的身后跟了云朝嵐,阿岫抬眸看了他一眼,云朝嵐也輕輕瞥了她一眼,二人對視瞬間,阿岫覺得云朝嵐的眼神有些莫名。
三皇女對上女帝,只是親昵地上前拉住女帝,四皇女也黏了上去,女帝也像慈母一般一左一右看著這雙胎女兒。
“乖兒,到底是什么事情這般熱鬧?說來讓母皇聽聽。”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女兒許久不見二姐姐,便讓二姐姐舉個鼎。”三皇女說道。
“我還是有些擔心姐姐,還是不要了吧。”四皇女在一旁暗暗拱火。
女帝聞言,沉默了一瞬,凌厲的鳳目盯上了阿岫,阿岫被她盯著,手不自覺地揪住了衣擺,這樣一個封建的君王,阿岫并不覺得這樣一個母慈女孝的場景是真實的。
“既是如此,老二便試試。”女帝說道。
云朝嵐聞言,看著阿岫,眉頭緊皺。
他斜斜地倚靠在軟塌上,未束的烏發順著肩膀垂下,和周遭正襟危坐的少年郎君不同,散漫不羈的模樣幾乎和這個時代對男子溫良、恭順的要求完全不同。
女帝似乎對此也并不在意。
“阿岫身子不好,兩位妹妹莫要為難于她。”云朝嵐說道。
此言一出,氣氛驟然變得有些緊張。
阿岫覺得女帝似乎對她更加不滿了,于是連忙起身說道:“陛下要看,阿岫不敢不從。”
此時小白也恰巧即將要到,只是到門口時撞到了一人,東西叮叮當當掉了一地,小白慌忙拾起,連那人都未來得及看清就匆忙離開了。
阿岫在等到小白時方才松了口氣。
“殿下,抱歉奴來晚了。”小白氣喘吁吁地說道。
“無妨。”
阿岫只簡單地應了一句,然后拿起小白抱著的零件,開始慢慢組裝,零件的塊頭并不小,阿岫拿起來有些吃力。
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阿岫抬眸就見到云朝嵐面無表情地順著阿岫的想法把零件組裝了起來。有了幫忙,阿岫也順利了許多。
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阿岫發現居然少了一塊齒輪。
機械能夠運作的關鍵就是零件的缺一不可。
之前能夠弄到這些零件,完全是有了阿蠻的幫忙,阿岫自己是不可能臨時變出打磨好的齒輪的。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堆破銅爛鐵。”有人開始不耐煩。
阿岫垂眸抿嘴,不知所措的樣子讓云朝嵐莫名焦躁。
“你想要什么,我去尋來予你。”云朝嵐說道。
坐在高位上的女帝沉聲說道:“嵐兒莫要胡鬧。”
云朝嵐也知道女帝生氣了,但是看了阿岫一眼,依舊想牽著阿岫離去。
“放肆!”女帝大吼道。
正當氣氛焦灼緊張之際,一道身影緩步踏入殿內,竟是一直不見人影的初墨禪。
“見過陛下。”初墨禪行禮之后,“在下無意間拾得二殿下的物件,怕二殿下擔憂,便想將這物件送還二殿下。”
阿岫有些驚詫地看著初墨禪,有些沒反應過來,最后只能笨嘴笨舌地感謝了一句,然后欣喜地接過這零件。
在進行最后的拼裝時,阿岫心中還是沒底,原本拼這個只是方便醫女所有時轉移笨重的物件,這大鼎究竟能不能舉起來,她也只能拼一把。
她做的這個其實也不能算是千斤頂,畢竟這個時代的材料和打磨工藝有限,她自己在設計的時候做了一些簡化,如今的裝置更偏向于一個升級版的杠桿結構,只是用簡易的螺紋和齒輪進行傳動,效率其實很低。
眾人只瞧見這弱不禁風的二皇女緩緩彎腰,她的衣袍似乎寬大了些,腰極細,跟春日生芽的易折嫩草一般,仿佛一用力就能折在懷中,她吃力抬起那對破銅爛鐵,把它置于大鼎之下,調整好了高度,緩緩壓下推桿。
在她做這么一個小小動作時,不知何時所有人的呼吸也都屏住了。
他們并不愿意相信這樣一個小小物件能有這么大的威力。
沉重的大鼎三足揚起了淺淺灰塵,在屋外陽光的映射之下有些肖似金粉。
阿岫被粉塵嗆了嗆,咳嗽時眼眶微微發紅。
大鼎已經在這個小小物件下被這樣一個身體孱弱的殿下給“舉”了起來。
眾人錯愕的心情幾乎難以言表。
“這這……這是真的么?”原本嘲笑阿岫的一些郎君說話已經開始結巴。
“這二殿下瞧著也不是無能之輩啊……”
眾人在議論紛紛之際,阿岫就默默退了下去,她并不想引起過多注意,且如今她真的有些不舒服。
周圍的絲竹舞樂如今和她也沒半分關系,剛剛發生的一切,所有人在驚訝過后就試圖粉飾太平。此時阿岫才敢抬眸看看上首的女帝。常年身居高位,女帝身上確實有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坐在她身邊的兩個皇女亦是隨了女帝的脾性,母女連心,似乎莫過于此。
期間云朝嵐讓阿岫坐到他的身邊,阿岫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離女帝太近了,這讓阿岫本能地有些害怕。她實在有些想不通女帝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單純不喜歡她,還是有別的緣故在里面。
阿岫在發呆的時候,初墨禪坐在里阿岫不遠的對面,他還是一直沉默著,只是偶爾會打量一下阿岫,他和阿岫似乎有著一些共通的地方,都和這宴會格格不入,坐在初墨禪身邊的初善倒是和周圍其他的郎君有著一些交際。
宴會的最后,女帝開口準備清點在場得了最多桃枝的少女和少年,尋芳宴上的魁首會得到女帝的嘉獎。
許多郎君的桃枝都陸陸續續送到了上座的三皇女和四皇女手中,這兩位皇女之中必定會出現未來儲君,自小所受討好必定是極多的。
另外一些表現出彩的女君也收到了一些少年的桃枝。與此同時,女君們也紛紛把自己的桃枝送給了心儀少年,有互換桃枝的,也有單方面送桃枝討好的。就比如已經坐在相當偏僻位置的初墨禪。
他的桌案面前堆滿了桃枝,就連三皇女都有些躍躍欲試,卻被女帝斥責了一句。這一句斥責,就像一滴熱油入鍋,在場所有人都心思各異。
阿岫原本坐在一旁昏昏欲睡,忽而察覺氣氛不對勁,一抬眸瞧見自己的便宜媽在夸人。
“初家小兒,出落甚好。”
彼時阿岫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宴會就都快要結束了,結束時,阿岫發現自己的桌案之上也留了一截桃枝,問了問旁邊的高個妹子,妹子也說不知是誰送過來的,阿岫看到桃枝旁還有一顆果子,上面有一排牙印。
她托腮想了想,約莫猜中了是誰。
正當阿岫在愣神之際,一道陰影從頭頂蓋下,她抬眸一看,居然是云朝嵐。
少年人把手背在身后,平日里拿在手中的折扇如今別在腰間,紫金冠上垂下的紅色流蘇落在胸前,此時室內已經空空蕩蕩,云朝嵐從背后也拿出了一截桃枝。
他的桃枝與別人不同,已經生了花苞,枝葉尖尖長出了一抹粉紅。
“本殿瞧不上這周遭女子,這桃枝放著也是浪費,春日桃枝,灼灼其華……”云朝嵐頓了頓,“便希望你之后便如同這桃枝一般。”
脫困寒冬,長于春日。
阿岫望著眼前這個今生被她稱作阿兄的人,一股子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伸手接過桃枝攏于袖中,輕聲道謝。
女孩緩步走出宮殿,寬大的深藍色袖袍底下,宛若青蔥的手捏住了兩截桃枝,因為有些用力,指尖微微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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