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暖的很，王熙鳳她們剛一進來，就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等那股子冷意徹底退下后，眾人這才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王熙鳳一邊脫著大氅一邊問安兒，“你們爺怎么樣了？”

        “回奶奶的話，爺剛剛醒了一會兒，中途還審了會兒紅葉，可不知怎地，二爺沒多大會兒又沒了精神，在床上歇到現在，連晚膳都沒用。”

        聽到這，王熙鳳的手頓了頓，她囑咐旁邊的丫鬟做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這才施施然走進臥房。拉開床簾一看，果不其然，賈璉正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上面，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細細聞去，王熙鳳還隱約聞到了一股子藥味兒。

        看來，賈璉應該是沒什么事兒。

        王熙鳳心中的大石落下，表情頓時就似笑非笑了起來。“二爺這不用膳，是等我來喂你呢？”下午剛云雨了一回，所以王熙鳳此時的心情也頗好，她隨意和賈璉開著玩笑，卻發現對方依舊一動不動的癱在床上。

        這是怎么了？難不成自己剛才猜錯了，實際上賈璉藥效還沒過？現在還難受的不行？這可不行！

        心中頓時就擔憂了起來，王熙鳳也嚴肅了臉色，抬起頭就要喊人，“來人，趕緊再去給你們爺請個大夫來。”

        誰料她話音剛落，賈璉卻立刻有了反應。只見他赤紅著雙眼，聲音沙啞，“不用請大夫。”

        “可是你……”

        “我說了不用請！”賈璉蹭地一下坐起來，目眥欲裂，額頭上都爆起了青筋。他死死地瞪著王熙鳳，就如同個青面獠牙的惡鬼一般，霎時就把王熙鳳給唬了一跳。

        可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王熙鳳立刻就回過了神，她氣的手都抖了起來，“好你個賈璉……”她不過想給對方請個大夫而已，可他不領情不說，還沖她大喊大叫的！真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王熙鳳氣的直拍胸脯，好容易才把這口氣順下來，可還沒等她開罵，就見賈璉已經手腳利落的穿好了衣裳，徑自出了屋子，不多會兒人就沒影兒了。

        王熙鳳：……

        感情他還有理了不成？

        王熙鳳心中有氣，也沒在意賈璉居然一個人就出了府，她靠坐在榻上，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有心思琢磨起旁的事兒來。

        ”奶奶……”可就在她思考的時候，平兒湊到了王熙鳳跟前，聲音里帶著些為難，“倉房里的紅葉又開始鬧上了……”

        “鬧上了？她還有臉鬧？”王熙鳳冷嗤一聲，語氣里全是狠辣和厭惡，“既然這樣，那就堵了她的嘴，綁上她的手腳，看她還怎么鬧！”

        “才剛已經堵了嘴，可沒想到紅葉還是折騰個不停，丫鬟們一個沒看住，就讓她撞了墻了……”平兒說起這話都心驚膽戰的，若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如今奶奶還沒來得及審問，這人萬一折了的話，那她們可都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想到這，平兒心中也難得生起了一絲惱怒，暗恨對方的不識趣。

        “撞了墻？呵！”王熙鳳冷笑一聲，“她若是真有尋死的勇氣，也不用做這場戲給咱們看了！”說完，王熙鳳厭煩的擺擺手，“把她捆結實了，嘴也堵結實了，餓上幾頓，好好的磨一磨性子，到時候再審問也不遲。”

        “是。”平兒應了一聲，心中卻為紅葉點了蠟，看奶奶這副模樣，恐怕紅葉最后是討不了好了。若是以前奶奶和二太太關系好，那倒也不介意養上這么個閑人。可如今奶奶明顯和二太太鬧掰了……

        想到這，平兒臉上的表情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她看了看王熙鳳，猶豫再三，還是張嘴問道，“奶奶，二太太那邊……”奶奶以后打算怎么辦呢？

        二太太？聽平兒提起這個人，饒是王熙鳳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但不可避免的，她心中還是產生了一陣酸楚和痛意。

        于是，平兒就看到自家奶奶的指甲都摳進了手心里，眼圈泛紅，語氣嘲諷地說道，“平兒，今兒你問我這個問題，那我也和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我王熙鳳自幼和兄長借住在叔父家長大，你和安兒都是那時候開始陪在我身邊的，所以你也知道，無論是父母還是叔父，看中的都是兄長這根獨苗苗。至于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所以當時的日子有多難熬，咱們都知道。”

        這話說的平兒也跟著眼淚汪汪的。當初奶奶在王家不受寵，若不是二太太時常借由子把奶奶接來賈府，恐怕奶奶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也正因為如此，奶奶才格外看重依賴二太太，卻沒想到……如今捅了奶奶一刀的人，也是二太太！

        “你也不用替我難過。”此時此刻，王熙鳳已經平靜了下來，“我是個什么樣的性子，你是最明白不過的。旁人若是惹了我，絕沒有能安安穩穩繼續過日子的，所以你不用著急，且看以后……”說到后面，王熙鳳的聲音已經小了下來，更像是喃喃自語一般。

        以后怎樣？平兒沒敢細問，但她知道，奶奶以后絕對會跟二太太杠上。如今選擇蟄伏，恐怕也是在等待時機罷了。

        看著重新陷入思索狀態中的王熙鳳，平兒也不敢多打擾，只行了個禮，然后手腳伶俐地退了下去，只留下王熙鳳自己，在靜悄悄的屋子里思索著什么。

        ……

        另一邊，賈璉獨自一人出了府，可真出來了，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他亂走了半天，然后頹廢地坐在雪地里，滿臉的悲愴。

        怎么偏偏就是他呢？怎么他就不舉了呢？賈璉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下午還和鳳兒云雨了一番，可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舉了。

        老天爺太過殘忍！

        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饒是賈璉自認為自己錚錚鐵骨，卻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他到現在都沒有個兒子，老天爺卻偏偏讓他喪失了男性的資本……

        一想到這，賈璉就忍不住心如刀絞。他抬起頭，看到對面還沒打烊的酒館，忍不住邁開腿，踉踉蹌蹌的走向了那邊。

        如今這般田地，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借酒消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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