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買了一兜子牛肉回到家，剛進門，原本空無一物的鞋柜上就跳下一只橘貓，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從頭到尾的蹭著章衡小腿，看起來粘人的很。
“你好像胖了？”
章衡隨便掃了眼，有些不敢確定的道。
這詭異跟第一次見到它時相比，明顯胖了不少，尤其是肚子，圓滾滾的，走路時都有些顫動。
它沒有理章衡的話，蹭完之后便湊到裝牛肉的袋子前，用爪子刨了刨。
章衡打開袋子，將五斤牛肉餡倒進盆里：“吃吧。”
橘貓撲上去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章衡把染血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順便洗了個澡后便躺到了沙發上，打開手機，幾條消息映入眼簾。
劉大勇：“你小子是不是柯學傳人？”
什么叫柯學傳人？
章衡表示不理解，然后已讀不回。
賀媛：“章衡，你沒事吧？聽周哥說你遇到大事了。”
照例已讀不回。
丁寧：“章衡，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見面聊一聊吧，有些事情想跟你說說。”
看著這位高中同學發來的消息，章衡有那種閃過一絲疑惑——我們沒什么可聊的吧？
已讀不回。
爸：“后天你大姑過生日，你三叔也回來了，你來一趟。”
章衡滑動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頓：“三叔啊……”
他爸那一輩總共有三個人，除了大姑章勝蘭和他爸章勝利以外，還有個三叔章勝杰，在章衡的記憶里，三叔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
除了家里有大事之外，三叔基本都不會回來，這也就算了，今年章衡奶奶去世他都沒有回來，在他姐姐哥哥看來，這就很過分了。
現在回來，是負荊請罪么？
章衡熄了手機，仰頭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不知不覺中，他就這么睡著了……
一天后的下午，章衡的手機響起。
“你怎么還不回來？我給你發的消息沒看見？”
章勝利不滿的聲音傳來。
從章衡‘自立門戶’之后，他的自責與日遞減，剛開始還會有‘我是不是做錯了’這種想法，可現在……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結果你跟我搞離家出走自立門戶？你拿我這個爸當什么了？
既然你想走，那你走好了，我看你能混成什么樣！
章衡對此并不意外，事實上，自從章勝利再婚之后，他就發現這個父親的想法總是會變——比如說要把奶奶接過去住一陣子，然后變成過幾天，最后絕口不提。
耳旁風，是個很有效的東西啊……
“我這就過去。”
章衡免疫了他爸話里的不滿，淡淡說了句就掛斷了電話，簡單洗漱后正準備走，就見橘貓蹲在門口的鞋柜上，像是在送他出門。
腳步一頓，章衡揉揉它的腦袋：“我走了，晚上回來。”
“喵唔咕嚕咕嚕……”
橘貓享受的昂頭配合，喉嚨發出解壓的呼嚕聲。
章衡忽然心中涌起奶奶去世后就再沒出現過的感覺——家里沒人等自己了，有只貓也不錯。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牽動了下，露出一個極為僵硬的笑容。
……
開著面包車，章衡按照章勝利給的地址來到麗苑小區。
這是前年剛落成的新樓盤，臨近青杭市中心，一經開盤就引來瘋搶，售價甚至炒到了每平米三萬！
章衡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爸的新家在哪，進門時，保安一看他開的破面包車，都沒讓他進。
章衡只好給他爸打了個電話，這才被放行，一路開到八號樓前。
八樓808，章衡抬手輕敲，一個美艷婦人打開了門。
三十歲出頭，留著一頭大波浪長發，風韻猶存，只不過臉上的笑容在見到章衡后迅速冷卻，不咸不淡的道：“空手來的啊？算了，進來吧。”
章衡走進門，正換鞋時，章勝利皺著眉頭走  來：“你就算不想叫媽，叫一聲阿姨也行啊！”
“哦，阿姨。”
章衡張口道，那美艷婦人頭也沒回的嗯了一聲。
“叫完了。”
章衡對章勝利說完便朝客廳走去，像是沒看見他黑了臉一樣。
“大姑。”
章衡對沙發上有些滄桑的章勝蘭道，跟著沖她身邊一臉老實樣子的齊柱微微頷首示意：“姑父。”
“誒，別光站著啊，快坐。”
齊柱有點受寵若驚似的拍拍旁邊的沙發，對章衡笑道，相比之下，他大姑卻反應平平，嗯了一聲就繼續跟旁邊的女人接著聊天。
那女人年近四十的樣子，樣貌跟章衡那位后媽于寧有些相似，八成是她的姐姐。
章衡坐到沙發上，姑父抓了一把茶幾上的車厘子塞到他手里，笑道：“嘗嘗，可甜了。”
章衡剛往嘴里塞了一顆，旁邊就傳來于寧她姐的聲音。
“這就是章衡吧？長的跟勝利也不像啊。”
此話一出，齊柱臉色頓時一沉。
這話什么意思？說章衡不是勝利親生兒子？說的是人話么！
“小寧她姐啊，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跟勝利長的不像啊！”
看起來像個老實人的齊柱黑了臉，結果于寧她姐還沒說什么，反倒是章勝蘭先瞪了他一眼。
“你急什么啊！”
放在以前，齊柱也就嘿嘿憨笑一聲，就此揭過了，但這次他卻一反常態，板著臉回以顏色。
“你說我急什么？咱家有困難的時候，人家章衡他媽連夜過來送錢，幫著忙前忙后的，這情分你不記，我得記著！”
“說章衡不像他爸，這話啥意思呀？啊？陰陽怪氣的說孩他媽生活作風有問題？那說的是人話么！”
章勝蘭臉色一僵，有些不好下臺了。
當初那些事她自然知道，但人都死了，還念叨這些干嘛？為了她跟于寧她姐鬧矛盾，那不是撿了芝麻丟西瓜么——人家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啊！
就在她心里暗罵齊柱的時候，于寧她姐于惠呵呵一笑。
“哎呀姐夫，你看你，怎么還急了吶！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隨口那么一說，不好意思啊。”
這下換齊柱尬住了，情緒都提起來了，結果人家一句道歉，反倒顯得他小題大做了。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的時候，章衡陰沉的聲音忽然幽幽響起。
“不要再提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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