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府門前。
　　青魚撩開馬車的簾子，就看見沈念之站在馬車前，“念之來迎嫂嫂回府。”
　　“念之有心了。”
　　青魚扶著圓圓的胳膊走下馬車，把小少年扶起來，“母親可安好？”
　　“嫂嫂放心，母親一切安好。”
　　沈念之抬起頭，正好看向馬車里又走出來一個跟自己差不大的小少年，瞪大眼睛看過去，“嫂嫂這是誰？”
　　“來，”青魚朝沈不器招了招手，“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不器，這是你小叔，沈念之。”
　　“念之，這是你侄子，叫不器。”
　　兩個身量差不了多少的小孩大眼等小眼，最后還是沈不器先躬身行了一禮，“不器見過小叔。”
　　突然就多了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侄子的沈念之：“······侄，侄兒免禮。”
　　青魚在一旁笑看完兩人的互動，“先進府，去見母親。”
　　沈念之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只愣愣點點頭，“啊，哦，好！”
　　沒一會，后院里又被投了一記重磅炸彈。
　　郭氏看著面前的便宜孫子，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兒媳婦，“念之，你先帶這孩子去前院完，我跟你嫂嫂說些話。”
　　青魚摸了摸有些不安的沈不器腦袋，看著他乖乖被沈念之拉走，收回目光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母親可是覺得我此舉有些魯莽了？”
　　郭氏嘆口氣，“青魚，坐，咱們婆媳倆相依為命這幾年，娘自是知曉你是有成算的。只不過這次，還是有點太意外了。”
　　能不意外嗎，兒媳婦只是出去散個心，回來就領回來好大一兒子，也幸虧她這幾年保養得好，要不然能被嚇得背過氣去。
　　“讓母親受了驚嚇，是兒媳的不是。”青魚起身請罪，“兒媳只是覺得，這應該是我跟那孩子的緣分。母親您不知，我看見那孩子第一眼，心里就冒出了這個念頭。后來又知那孩子父親不在，又被母親拋棄，卻是個無父無母的，我又剛好······就把這孩子叫來考驗了一番，這才確定下來。”
　　郭氏聽得臉色一緩，“這倒也是，可有好好調查過？”
　　“母親放心，我用的府里的護衛，調查屬實，那孩子身份干凈著。”
　　郭氏拍了拍青魚的手，沉默片刻最終還是一嘆，“你有個孩子傍身也好，總歸是我沈家虧欠了你。就是族人那邊，怕是······”
　　“母親可再別這么多，什么虧不虧欠的。至于沈家的族人那邊，就算他們不甘心，也得認了。”
　　想到兒媳的定國公嫡女的身份，郭氏點點頭。
　　“那便給祖地修書過去吧，這事宜早不宜遲，趁早確定下來，也好斷了他們的念想。”
　　“兒媳也是這般想的。”
　　“你說那孩子在鄉野長大，等用過午飯去問問姚先生，可愿再收一位弟子，日后就讓他和念之一塊開蒙讀書。至于住的地方，他們叔侄倆既然差不多大，那就把念之住的旁邊院子收拾出來，兩人正好也互為玩伴。”
　　“兒媳也正有此意。”
　　*
　　書信尚且要一段時日，拜師的事倒是可以提上日程。
　　姚文彥聽著面前這位沈夫人說明來意，垂眸看向站在她身側的小少年。
　　“沈夫人，學生答應教導沈二少爺是為匯報定國公大人的恩情。”
　　“我也知道此事是我為難姚先生，您看這樣可否。”
　　“沈夫人請講。”
　　“讓不器試著跟您學一個月，一個月后，姚先生若是不滿意，我便二話不說把他送到學堂，若滿意，再讓她正式拜師，可好？”
　　這算是給了兩邊一個臺階下，姚文彥沉吟片刻，點點頭，“就依沈夫人所言。”
　　等姚文彥離開，青魚伸手拍了拍還有些緊張的小少年肩膀，給他解釋道：“這位姚先生并非是不愿意收你，他是舉人，三年后還準備考狀元，自己亦是在努力讀書。教一個學生花費的是一份心力，兩個學生就是兩份，這么一來，他自己讀書的時間就會變少，所以才想拒絕。所以娘只能給你爭取到這個機會，能不能握住這個機會，就要看你接下來一個月的表現，能否讓他滿意了。”
　　她不會覺得小孩子就不會懂大人的事，尤其是沈不器，只要她解釋得清楚，這孩子就應當能理解。
　　事實證明沈不器并沒有辜負她這番解釋，“請娘親放心，我會讓姚先生滿意。”
　　“好孩子。”
　　第二天，沈不器就帶了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在府里專門騰出來的小書房門口，碰上了也剛好過來的沈念之。
　　“小叔。”
　　沈念之已經知道便宜侄子也要跟他一塊讀書的消息了，看見沈不器也不算意外。
　　只不過他到現在還有點不能接受自己突然長了個輩分的事實，聽見這聲小叔僵硬地點點頭，“一塊進去吧。”
　　小書房原本只有一套桌椅，昨天下午的時候又搬進來一套。
　　兩人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坐好，靜等先生到來。
　　*
　　“娘親，我背會了《三字經》。”
　　“娘親，我們今天學了《百家姓》。”
　　“娘親，先生是我能熟背《千字文》便收我為學生，我背過了。”
　　······
　　短短一個月時間很快過去。
　　沈念之在這一個月里算是親身體會到什么叫，卷！
　　他每日辰時一到就起床讀書，每天都能聽見旁邊院子已經響起來的念書聲。
　　每日亥時準備睡覺的時候，還能看見隔壁院子里透出來的燭光。
　　課堂上也是。
　　先生讓默寫十遍的大字，沈不器就偷偷再寫十遍。
　　讓熟練背誦的內容，沈不器不光正著背，他還要倒著背。
　　最開始，這小書房就他一個人，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競爭，爭個誰優誰劣什么的。
　　但現在，他快要被自己的便宜侄子給卷死了。
　　只能也咬牙跟著努力起來。
　　對兩個學生之間的‘內卷’，姚文彥在這一個月里也是深有感觸。
　　他原本確實是覺得教兩個人要比一個人更耗費精力，卻沒想到沈不器這個沈夫人收養來的孤兒，在這么小的年紀就有這么大的毅力和決心，也是罕見。
　　還帶著沈念之也跟著用功。
　　兩個學生爭著用功，那么省心的自然是他這個當先生的了。
　　一個月之期過去，沈不器成功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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