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魚突然從床榻上坐起身。
　　守在外間的柳枝一無所覺。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足夠青魚對她臥房內的一應擺設了如指掌。
　　下床披衣，她一路無聲走到萬籟俱寂的庭院里。
　　靜立良久后，她再一次嘗試起鍛體術中的第五式。
　　耳邊再沒有各種吵鬧的聲響，就連府邸東南角的育嬰院里，也再聽不見嬰兒的哭聲。
　　她在絕對的安靜中，不知不覺陷入渾然忘我。
　　等終于從忘我之境出來，青魚微微仰頭，她‘看’到了月華如水。
　　天色微明之際，柳枝像往常一樣醒過來，飛快洗漱好就直奔臥房準備服侍殿下洗漱。
　　等看到空蕩蕩的床鋪頓時愣了神，“殿下呢？”
　　“我在院子里。”
　　柳枝聽見好似響在耳側的聲音，又是一愣。
　　她剛剛好像聲音并不大，在院里的殿下都能聽見嗎？
　　而且方才殿下的聲音明明也不大，她卻是聽得就像是人在她旁邊開口一樣清晰。
　　不等想明白其中緣由，她人已經轉身匆匆走到院子里。
　　“殿下？”
　　等看到院中那道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身影，柳枝腳步一頓。
　　明明殿下就站在那里，身上還披著那件她親手縫制的披風，但給她的感覺卻像是隨時都能夠乘風而去一般縹緲。
　　“怎么，看呆了？”
　　柳枝恍恍惚惚地回過神，“殿下，您……”她模糊有種感覺，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來。
　　青魚解答了她的疑惑，“我突破了，昨晚上。”
　　“突破？”柳枝眼睛一亮，“恭喜殿下！”
　　“的確應該恭喜。”青魚說著抬腳朝柳枝走過去。
　　她曾猜測過突破到鍛體術的第五式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改變，卻也沒想到這次的突破給她帶來了這么大的驚喜。
　　突破第五式是產生神識。
　　她現在不光能感知到人和動物的氣機，甚至還能夠用剛剛修煉出來的神識‘看’到模糊的景象。
　　至少現在，她就看到了柳枝的樣子。
　　只不過是帶了幾百度的近視眼鏡的效果。
　　一身青衣，明眸皓齒，是她想象中的柳枝的模樣。
　　“殿下？”
　　柳枝忍不住大膽抬頭，目光便落在了殿下鼻骨上方依舊纏得好好的那條黑色錦緞上。
　　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殿下這會好像是能看到自己一般。
　　“這次的突破有一個好處，我能‘看’到了。”
　　柳枝一聽這話下意識想的便是殿下的眼睛恢復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
　　青魚也能猜到她不會理解，干脆伸手從一旁的枯樹上折下一枚枯枝來，“不是用眼睛看，是用神識去看。”
　　她說著把枯枝遞到還在呆愣著儼然還沒回過神來的柳枝手里，腳步輕快地進了屋，到了自己住的臥房，頓時就‘看’到了放在窗前桌子上栽在花盆里的小樹苗。
　　樹苗已經有一尺多高，在神識的籠罩下整個樹苗盡是充滿生機的朦朧綠意，綠得讓人心喜。
　　“以前用肉眼看，似乎倒也沒有這般綠，難不成只有用神識才能看到？”
　　畢竟前幾世都是在現代世界，并不具備習武的條件。
　　更沒什么內力之說。
　　“只不過這古代世界路遙車馬慢，通信更是不便，也不知道你到時候會在什么地方醒來了。”
　　“不過既然這種子是在武林大會上獲得，你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不會是一位江湖人士吧？”
　　等柳枝在院子里消化完‘殿下能看見了’這個好消息，進屋找過來的時候，就見自家殿下正坐在窗前，面對著那株從種子一點點長成現在模樣的小樹苗，好似‘看’得很認真。
　　沒等她開口，青魚聽見門口的動靜就招了招手，“柳枝，進來。”
　　“殿下。”
　　“我現在既然已能夠‘看’到，你也不必一直貼身服侍我了。”
　　柳枝還沒想到這些，聞言眼眶不由一紅，“殿下我……”
　　青魚抬手止住她要說的話，“不用貼身服侍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殿下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聽殿下的。”
　　“幫我管著這個皇子府。”
　　“那殿下呢？”
　　“雖說蕭紅葉也跟著玄二去尋找雪山上的暗渠了，但他二人到底沒什么經驗，我準備親自走一趟。”
　　這是她發現自己修煉出神識后想到的第一件想要做的事。
　　“快要入秋了，此事宜早不宜遲，我準備用過早膳便走，這一去短則三五日，長則半月，期間皇子府內的一應內務我就交給你了，外面的事務我會交給玄三斟酌著辦。”
　　柳枝一聽殿下這話就知道她已經打定了主意，“雪山風險，殿下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危。”
　　青魚笑著點點頭，沒說夸大的話。
　　這個世界既然能夠修煉神識，就說明它的武學頂峰上限很高。
　　哪怕她自認到了第五式也算是少有的高手了，但萬一遇到什么不世出的老妖怪呢。
　　“還有這棵樹苗，”她指了指手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要把它看好了，一棵葉子都不能掉。”
　　自家殿下對這樹苗有多寶貝柳枝也是親眼目睹的，就差當孩子養了，別提多精細。
　　“奴婢會把它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
　　早膳過后，青魚又分別召來玄三和許堇，囑咐了兩人一些話。
　　接著拿上柳枝給她準備的包裹，沒有驚動任何人，一人一騎靜悄悄地出了城。
　　*
　　在州城以北，前行近百里，便是一座人跡罕至的險峻雪山。
　　山高將近一千五百丈，離得遠遠的，便能看到山上下半部分是怪石嶙峋，上半部分常年覆蓋著白色冰霜。
　　讓人望而卻步。
　　起碼趕到山腳下，青魚坐在馬上抬頭，神識朝前方的雪山一點點蔓延過去。
　　她現在的神識籠罩范圍還不夠，雪山又太大，哪怕竭盡全力，也只探知了前方的一小片地方。
　　但也能理解之前彭修說的這山為何上不去了。
　　這山壓根就不是給普通人爬的！
　　青魚翻身下馬拍拍馬背讓它自己去覓食，自己則是拎著手里的包袱微微提氣躍上一塊凸起的大石。
　　神識繼續往上蔓延，她人也跟著繼續一步步向上。
　　若是有人從不遠處往這邊看，就能看到在嶙峋的怪石之上，一道飛快往上攀爬翻飛的身影。
　　只可惜，此地：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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