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尾工作自然不需要青魚負責，不過她也不能離開。
　　必要時還得幫幫忙。
　　比如幫忙看守一下俘虜的組織成員什么的。
　　這一晚的海島注定是混亂的，青魚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
　　剛把手放下就聽見對面有人罵道：“月白，你這個暗夜的叛徒，枉費夫人那么信任你看重你，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
　　青魚聽到這聲喝罵的時候非但沒有氣憤，反而有些詫異。
　　居然還真有對‘夫人’真心忠誠的。
　　該說是‘夫人’的PUA慈愛大法實在厲害嗎？
　　“第一，”她對上這人滿是憤恨的眼睛，“我從來沒有忠于暗夜，我一直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何來叛徒之說。第二，你說的夫人的看重和信任，就是她十歲的時候就讓我生死磨煉，然后讓我殺死教我本領的人，讓我擋刀擋子彈，還讓我去對付我的家人嗎？這樣的信任和看重，給你你要不要？”
　　“你有沒有小時候記憶？你知道夫人會給一些孩子做記憶摧毀嗎？從此以后，沒有記憶的你就是組織里的一條狗，先是跟其他一起受訓的人自相殘殺，再去做其他惡心的事情，你見過組織里你那位前輩是活過三十歲的，知道他們最后都是怎么死的嗎？”
　　“好了，我就說這么多。”看著那張從憤恨一點點轉變成愣怔的臉，青魚突然朝他笑了笑，“我跟在夫人身邊，就是為了這一天。暗夜徹底消失，我在迎接黎明到來！”
　　話音落下，周遭陷入一片安靜。
　　良久，才有一個女人輕聲開口：“我是孤兒，我沒有做過記憶摧毀，我為了完成任務殺過人，但我是身不由己，我會被判刑，會被木倉·斃嗎？
　　“我不知道，”青魚朝她搖搖頭，“你也不該問我！”
　　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多了魚肚白。
　　青魚從淺眠中睜開眼，眨了眨眼看向海天一線處。
　　在海水深沉的藍色和天空灰白的藍色之間，正在醞釀一抹淺紅的光。
　　黎明將至！
　　手機在口袋里嗡嗡響了幾下，她才從那抹淺紅中收回目光，翻出手機看了眼剛剛發送過來的消息。
　　謝璇：“孩子們都已經安置妥當，你們那邊的行動怎么樣了？”
　　青魚慢吞吞打字：“一切順利！”隨后點擊發送。
　　謝璇：“等你回來，孩子們都想你了！”
　　青魚：“不會太久。”
　　放下手機抬手看去，一輪紅日已經躍上海面。
　　看來又是一個好天氣！
　　*
　　黎明計劃大獲成功，只不過后續的掃尾工作依舊繁瑣得很。
　　海島的后期規劃，抓捕歸案的組織成員的押解審訊和處理，以及有些人父母或者其他親人尚在，不管之后要按照律法受到什么樣的刑罰，起碼要讓親人之間見上一面。
　　除此之外還有青魚這幾年間陸陸續續救下的孩子們，有父母親人尚在的還好說，還有一些孤兒也需要妥善的安置。
　　畢竟這些孩子都沒有經歷過正統且正面的教育，比起普通人武力值也太高，肯定不能把他們放到普通的福利院或者其他福利機構。
　　這一樁樁處理下來，比起黎明計劃還要麻煩。
　　等青魚再次見到泰爾斯人的時候，已經是黎明計劃大獲成功半個月后了。
　　這人忙得臉上的胡子看樣子這段時間都沒來得及打理，青魚甚至懷疑他這些天都沒洗臉。
　　只不過這人精神倒是好得很，哪怕雙眼血絲，全身也洋溢著輕快的勁頭。
　　“提交上去的申請剛剛得到批準，跟我來吧。”泰爾斯說著率先抬腳帶路，邊走邊提醒道，“不過夫人作為A級重刑犯，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探監時間，這是規定，白，還請你能理解。”
　　青魚朝他笑著點點頭，“半小時足夠了，多謝泰爾斯隊長幫我爭取。”
　　作為A級重刑犯，關押的地方自然也跟普通的監獄不同。
　　單人單間不說，還有單人監視。
　　泰爾斯把青魚領到等待室就走了，他要忙的工作還很多，這一點帶路的時間還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聽見門響，青魚忙扭頭看過去。
　　就見‘夫人’坐在一架簡單的輪椅上，被一位女性警察緩緩推進來。
　　等人距離更近些，青魚也更清晰地看到了‘夫人’的變化。
　　往常專人定制的服裝換成一身灰藍色的囚服，打理精致的頭發摻雜了不少的銀絲，不過變化最大的還要數這人的臉。
　　以往保養精致甚至看不出一條皺紋的臉上現在已經有了明顯的皺紋，面皮也往下耷拉，看著倒是跟實際年齡差不多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心情照鏡子。
　　不對，鏡子屬危險物品，應該不會出現在‘夫人’住的牢房里。
　　這一切變化，都暗示著：‘夫人’過得很不好。
　　那她就放心了！
　　兩人面對面一站一坐，誰都沒有先出聲，靜靜對視了片刻。
　　青魚看著面前那雙一向偽裝慈和的眼里此刻再也偽裝不起來，只剩冷沉和怨毒，反而覺得看起來更順眼了些。
　　這才對嘛，這才是這張臉上該有的眼神。
　　以前她每次看到都覺得別扭。
　　“夫人，好久不見！”
　　“果然是你。”
　　青魚挑了挑眉。
　　不光是因為這四個字蘊含的含義，還因為對方的聲音。
　　沙啞，低沉，跟之前的聲音比起來，現在這聲音就是破鑼嗓子了。
　　“夫人什么時候猜到是我的？”
　　手指死死扣在輪椅扶手上，‘夫人’死死盯著面前這張臉，比起在她身邊的時候，現在這張臉就顯得更加鮮活了幾分。
　　這說明之前這丫頭在她跟前的時候，都是帶了一層面具的。
　　可笑她在黑暗里沉浮了這么些年，到頭來居然被這么一個小丫頭給毀得徹底。
　　想到這，她低低笑了一聲，笑聲卻如夜梟刺耳，“你倒是好本事，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這般隱忍，可笑我終日打雁到頭來卻被雁給啄了眼。其實最開始我確實沒有懷疑到你身上，但這些天，我待在那一個小小的，連窗子都沒有，時時刻刻被人盯著的房間，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最開始我覺得你是最不可能的那個人，因為我不信你個小丫頭有這么大本事。但往往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可能背叛我的，不是嗎？讓我想想，恐怕，當初失去記憶也是假的吧？”
　　青魚朝她點點頭，“我一直都記得，我叫白青魚，不是什么月白。至于夫人的判斷，暗夜兩位總領也是這么想的。”
　　“暗和夜？”‘夫人’語氣總算有了些許變化，“他們也被抓了？”
　　“沒有。”青魚搖搖頭，“他們懷疑我，所以我把他們給殺了。不過，我第一個殺的人，叫天乩，不知道夫人還有沒有印象？其實我這次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問夫人一個問題。當初是誰委托暗夜，殺了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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