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睿認字這事，青魚并沒有意外。
　　相處了這么些時間，她不難發現芳娘曾經受到過良好的教養，曾經的知書達理，只不過是被困苦的生活給一點點磨滅了。
　　而她眼睛也并非全瞎，客觀來說，就相當于一個一千多度的近視眼。
　　教會兒子認字，不算難。
　　只可惜這個世界還沒有玻璃，要不然的話她還能試試做出來個近視眼鏡。
　　把醫典給林睿之后，青魚就沒有再關注他的背書進展。
　　這三個月，她要考驗林睿的，除了學醫的天分，還有毅力，恒心，是否有堅持下去的決心。
　　她不會看對方是個小孩子就心軟。想要強大，怎么可能不付出代價。
　　*
　　“今天是最后一次針灸了。”
　　青魚收回給方與靈把脈的手，對面前的兄妹兩個道。
　　方與卿在一旁給銀針消毒的動作一頓，“那是不是說，以后靈兒她就能夠跟正常的女兒家一樣，可以蹦蹦跳跳，肆意笑鬧，不用再怕胸口疼，咳嗽得喘不上氣……”
　　青魚打斷他的話，“不過……”
　　這兩個字一出，方與卿臉上的驚喜頓時僵了僵，“不，不過什么？”
　　“北地空氣到底干燥了些，風沙也有些大，為了后續能恢復地更好，最好還是能去江南那邊，溫潤的水汽更利于后期休養。”
　　“江，江南？”
　　兄妹倆齊齊出聲，又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聽說過江南，也從書上看到過關于江南的詩詞和介紹，想象中，那是一個能讓許多文人墨客流連忘返的溫潤如水的地方。
　　“所以，”青魚拍拍方與卿肩膀，“接下來你跟陸回就開始準備，等我把前面的脈案全都整理出來，再多制些藥，過了這個年，明年開春，咱們就下江南�！�
　　拋下這么一道堪稱雷霆速度的安排，她拿過方與卿手里的銀針，轉眸看向同樣還沒回過神的方與靈，“躺好，我要扎針了！”
　　兄妹倆：“……”
　　突然做這么大的決定，您要不要這么淡定�。�
　　等到針全部扎完，方與靈也陷入熟睡。
　　方與卿把銀針一根根消毒好了，又一根根整齊地放回到針包里，跟在青魚伸手出了屋子，才小聲問道：“姑娘，我們要做什么準備��？還有，您打算在江南待多長時間？”
　　之前出過最遠的門就是京城和他們住的宅子之間的距離，這次是要下江南，他雖然從沒去過，但也知道肯定要比前兩者之間的距離要遠多了。
　　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青魚只拋給他四個字：“去問陸回。”
　　方與卿：“是�！�
　　接到青魚拋過來的問題的陸回：“怎么突然就決定要下江南了？”
　　“姑娘說，江南更有利于我妹妹她休養�！�
　　陸回：“……敢問，你跟你妹妹到底跟姑娘是什么關系？”
　　方與卿：“……”
　　難不成要說是他當初差點偷了姑娘銀子結果兄妹倆被打包帶走的關系？
　　陸回見方與卿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擺擺手，“算了，你不想說那就算了。至于這準備，那要準備的可就多了�！�
　　他一一舉列，“咱們這些人，一輛馬車肯定不夠，再加上行李，姑娘的醫箱藥箱，怎么也得三輛馬車才行。”
　　“還有宅子也要找人看護，后院養得那些總得有人幫忙喂著�！�
　　“另外就是跟硯池齋的生意，須得跟許東家知會一聲。”
　　“還有……”
　　他洋洋灑灑沒一會就說了一大通，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松了口氣，“那位幸虧沒說要馬上就出去。”
　　要不然他們兩個豈不是要跑斷腿！
　　兩人湊在一塊分配好各自的工作，又開始忙活籌備過年的事宜。
　　趕在過年前一天，青魚總算是把過去這一整年經手的疑難病例給全都整理成冊。
　　其中字數最多的要數方與靈這個病人。
　　把本來已經其他大夫判定了死刑的人救回來，其中成就感自是不用多說。
　　青魚摸了摸面前還散發著墨香的冊子，這就是她過去一年的成果了。
　　哦，還有她房間木匣子里攢下來的銀票！
　　*
　　次日，青魚就收到了附近村子的村民們送來的比往年更多了好些的年禮，宅子里也過了一個比往年更熱鬧的年。
　　貼上親手書寫的春聯，多了芳娘搭手，年夜飯也比往年更豐盛了許多。
　　大年初一，青魚沒忙活。
　　并且還囑咐了其他人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直到大年初二，沒有親戚要走禮，她就開始開火制藥。
　　這藥丸子一部分是給附近村子里的百姓準備的。畢竟她這一走，大夫又不好找了。留下些藥丸，雖然重病大病治不了，但有個頭疼腦熱什么的，幾粒藥丸差不多也能解決了。
　　再說重病大病也都是小病拖出來的，她去年差不多把附近村子里的百姓給看了一個遍，有什么重病大病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好好養著大概率就不會出問題。
　　她不會總守著這十里八鄉的。
　　另一部分，自是要隨身帶著。
　　從京城周邊到江南，一路上怎么說也得有一千里地了，再加上車馬又慢，光是路上估計都要走兩三個月。
　　這么長的路，要是什么都不敢光是趕路，未免有些浪費。
　　所以她的打算是一路義診下去，每停在一個地方歇腳，就留一天用來義診。
　　這么一來，趕路和鍛煉醫術兩不誤，她可真是個計劃小天才。
　　方與卿和陸回一邊做著去江南的準備，還抽空去附近村子送了趟藥丸子。
　　“什么，小段大夫要走？”
　　小河村的老村長本來是一臉笑容地歡迎面前兩人，等聽完方與卿說的話后頓時大驚失色。
　　不光他，院子里聽見這話的所有人這會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頭的事，齊刷刷看過來。
　　方與卿忍不住抹了汗，點點頭道：“姑娘她確實有這個打算，等到河水破冰，我們就要啟程了。”
　　老村長沉默了片刻，接過遞過來的包裹，“那老頭子就提前祝小段大夫江南之行一路順風。”
　　他也想通了，他們該知足。
　　小段大夫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人，又怎么能奢求對方一直守著他們呢。
　　而且對方臨走之前還不忘送了這么些藥丸，聽說還是剛過了年就緊趕慢趕做出來的。
　　這說明小段大夫心里有他們，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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