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二啊
“沈漓,”
沈澈頭也沒回,“我和沈漓會在云川城為你接風。”
說完,也沒等謝明謹回應,他一躍上馬,戰(zhàn)馬輕嘶一聲后,呼嘯卷起一片雪塵很快策奔而去。
謝明謹原地站著,視線一直緊緊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眼底透出幾分酸熱:他這次到云川,就能見到沈漓了?
可沈漓已經(jīng)是齊王妃了……謝明謹眼中一黯。
覬覦人婦,非君子所為。他對自己這一點心思一向覺得齷齪,死死壓在心底不敢透露一分一毫。
他并不是怕世俗詆毀,是怕這心思被剝出后,會讓她厭憎不齒。
只是瞞得過別人,瞞不了自己,每次聽到她的名字,他只覺得手心里都是汗,心也跳得發(fā)狂。
幸而她不知。
“三爺,”
這時,沈澈的一個親衛(wèi)過來,請示道,“可要上車?”
沈澈離開時,給謝明謹留下了他兩個親衛(wèi)。這兩個親衛(wèi)也看出沈澈對這位謝三爺?shù)闹赜弥猓瑢λ际鞘止Ь矗乐虺旱囊馑迹苯臃Q呼三爺了。
謝明謹回過神,壓著心底的激動,一展眉笑道:“上車。”
不管如何,人生短促聚日無多,能多見她一面也是好的。
穩(wěn)住了驚騾,又修整了車子后,車隊再次起動。
跟隊的閆郎中替被撞暈了的文豐把過脈,又給他灌了藥,便示意福蕊在這車廂里小心看顧著。
福蕊連連點頭。她知道這文豐眼下還怕男人靠近,因此她家姑娘才讓她還過來照顧一下。
閆郎中叮囑完后,拎著藥箱又來到了陸雪禾的騾車上。
把了脈后,閆郎中皺眉看著陸雪禾道:“姑娘怕是驚嚇有些過度了,我給姑娘開一點安神的藥喝一喝?”
說著又沉吟道,“姑娘身子也有虧,怕是前些年勞乏過度,等到了府上,我再給姑娘開些藥調(diào)理一下身子。”
陸雪禾心神不寧的隨口謝過,她這時候覺得被撞那么幾下已經(jīng)不算事了,身上的鈍疼也緩了不少,唯一令她不安的,就是襖子里那個小紙包了。
閆郎中這時又給福果看過,見臉上也有擦傷,就給了福果抹了一些軍中常見的外傷藥,其他也并無大礙。
等閆郎中離開她的車廂,陸雪禾立刻讓福果看好燈泡,她裝作轉(zhuǎn)身整理一個首飾匣子的樣子,背對著福果,悄悄摸出了那個小紙包。
極小極小的一個小紙包,跟一枚銅板大小差不多,用的是油紙包著的。陸雪禾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打開后,就看到里面一點紅的有點發(fā)黑的一種粉末。
心里一陣狂跳后,陸雪禾飛快又重新包好,塞進了襖子里后,又拿過來小小的針線筐,脫了襖子飛快縫補起來……趕緊縫好了是正經(jīng)。
“姑娘,”
福果一看忙道,“俺來縫吧,仔細扎了姑娘的手。”
陸雪禾趕緊擺手:“不用,我自己來,你別管。”
開玩笑,這活她可誰都不敢讓做,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小紙包,透露出去她這命交代了。
至于是不是把這小紙包藏在別處……陸雪禾想都不去想。
她能藏哪里?藏在匣子里、柜子里,包袱里……可能隨時會被人發(fā)現(xiàn),更不放心。
還不敢丟,不知道那該死的雁歸堂啥時候突然給她一個命令,萬一要用這藥粉她卻沒有……那也是找死。
陸雪禾一邊胡亂縫著襖子,一邊郁悶無比:不管是將軍府,還是雁歸堂,都是隨時能要她命的……她這條咸魚也忒命苦了。
看別的小說都是特工穿成普通女孩子,扮豬吃虎爽的一批。她倒好,奶奶個腿的反過來了!
越想越氣,她手中的針像是跟襖子有仇似的,一針,一針使勁扎下去,戳的那叫一個龍飛鳳舞。
福果抱著燈泡看著陸雪禾縫出的針腳,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這還不如她做的活計呢,好歹她還能縫成直的。
陸雪禾縫完,看著縫的皺皺巴巴的一片針腳,眼底也有一點慚愧。一閃眼看著福果吃驚的眼神,她笑哼一聲道:“你不懂,這是藝術。”
縫完了,心里那點郁悶也被她暫時壓下去了。危機雖然存在,但咸魚的日子該過還得過。
一路上車子吱吱呀呀,越往西北走,路上的雪反倒少了,路面不濕滑,車隊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但也顛簸地更厲害了。
好在這到了入夜的時候,進了一個驛站。這驛站雖看著又破又小,但好歹有房子可以住了。
“姑娘,”
等陸雪禾下了車后,謝明謹迎過來笑道,“伙房正在準備飯食,還要等一會才能吃飯。文豐醒了,說是要見姑娘呢。”
陸雪禾連忙跟著謝明謹過去,這時候,周文書等人行動利落,已經(jīng)將各人的房間都安排下了。
由于驛站房間緊張,謝明謹讓周文書把他和文豐安排在一間。
眼下文豐見了他,已經(jīng)不太怕了,也能跟他正常溝通。不得不說,之前這陸姑娘跟這文豐說什么曲子……看來對文豐的安撫還是極有效果。
這不文豐一醒過來,開口第一件事,就是問陸姑娘在哪里。
陸雪禾正隨謝明謹一起過去的時候,從驛站馬棚那邊過來一個牽著驢子的男子。那男子五大三粗,穿著一身破舊的布袍,背上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裹,看樣子像是琵琶之類的樂器。
“咦,慎之兄?”
那人一眼瞧見謝明謹時,先是一愣,繼而驚喜無比,大踏步過來就是一禮,“可還記得我?”
謝明謹一怔,看清了那人時神色透出些驚喜:“崔六?”
“慎之兄,”
這被稱為崔六的人眼眶有點紅,“你怎么在這里?”
謝明謹握住那人的手腕,也明顯有些激動,跟著兩人就說了幾句。
陸雪禾從兩人簡短的這幾句寒暄中,大致聽出來是,這叫崔六的應該是一個曲師,曾和這位謝三爺在朝中一個什么大官家里見過,兩人曾十分投機,還一起喝過很多次酒。
之后這崔六在的樂堂班子失火,又被其他同行班子擠兌,無處為生,只好到處漂泊賣藝。
聽著這兩人說話時,崔六不時稱呼這謝三爺為“慎之”……陸雪禾想到了什么,心里猛地忽悠了一下:
慎之?
這不是她穿的這本書里,那男二謝明謹?shù)淖置矗恐x明謹,字慎之。這謝三爺竟然就是謝明謹。
“……我去,”
陸雪禾沒忍住嘰咕出聲,“男二啊……”
問題是男二謝明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將軍府的車隊里?還要去往云川城將軍府里做事……
這書上都沒啊,是她記岔了?
她忍不住又悄悄瞅了這謝三爺一眼,書上說的可是這謝明謹玉樹臨風,容姿超絕……眼下依舊鼻青臉腫的,還沒完全消去,也怪不得她一開始聽到姓謝時,完全沒想到會是這謝明謹。
想到書里寫的謝明謹對女主沈漓的苦戀悲情,陸雪禾默默在心里為他點了一根蠟。
“這位是陸姑娘,”
大約是聽到了她的動靜,謝明謹從他鄉(xiāng)逢知己的欣喜中回過神,笑對那崔六介紹道,“是要和我一起去往云川城的……既是崔兄也要去云川探親,不如和我們車隊一起同行?”
世道亂,去往云川一路多兇險,崔六一人孤身上路,即便窮困潦倒沒什么錢,也一樣會有風險。
“多謝謝兄好意,不過不必了,我一人一驢漂泊慣了,不太習慣與人相處。”
崔六眼光掃過周文書等正在忙活的軍士,婉拒了謝明謹?shù)暮靡狻?
他對這世道萬分失望,想到以往見過的向來跋扈的朝廷官兵,他心里其實十分排斥。
“這位大哥是曲師?”
這時,陸雪禾上前一步笑道,“可暫時停留片刻,與我們一起弄個東西?”
“什么東西?”崔六有些懵,但還是一禮恭敬道,“還請姑娘明示。”
“戲曲,”
陸雪禾道,“就是幾個人在臺上搬演一個故事,有曲有說白這樣子的東西,崔大哥覺得怎么樣?”
人盡其用啊……這曲師簡直是送上門的點心。
“哦?”崔六眼中一亮,“這實在新奇……姑娘若不嫌棄崔某資質(zhì)粗陋,崔某定會傾力相助。”
身為曲師,他對這一行的一些新奇熱點最敏銳不過,一聽就有些動心。
“若是崔大哥肯一路同行,”
陸雪禾試探道,“不定能看到我們最終成型的戲曲呢,崔大哥不考慮一起么?”
有了專業(yè)的曲師在,說不定到云川城之前,她的簡略版《西廂記》都能完工了。
“這……”
崔六頓了頓,看向謝明謹,有些不好意思,“這……我若隨行,方便么?”
謝明謹:“……”
剛才是誰鏗然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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