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倒一手
手腕被抓住,傳來一陣溫暖。宿業大腦清醒地送出一個信號——「溜」!身體卻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任由對方拉著,鬼使神差地跟著走進包廂。
而本來在屋里的行逸,看著兩人,幾番欲言又止:“我去車上。有事叫我。”
一亮一暗,包廂里剩下兩人。四角懸掛的音響,以及墻上的大顯示屏,一遍一遍宣傳著:「拒絕黃,拒絕毒,拒絕黃毒賭~」
宿業沒來由地心虛,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首不語。他用眼角偷偷瞄著對方,僧人不是該去云游嗎?怎么就跑夜總會來了?
禮諶穿一件無袖立領修身白襯衣,搭一條休閑褲,腦袋上長出不少雜毛,看起來,有特意修剪過。他率先坐在沙發上:“坐下說。”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與之前沒什么不同。但穿著打扮,一舉一動與在白鹿寺大相徑庭。
“沒有別的工作可以做嗎?”禮諶語調平和,帶著點兒大家長的情緒,“為什么非要在這種地方,自甘墮落。”
自甘墮落?!宿業不由得皺眉。原來他在對方心里,已經從一個「喝酒打架」的俗人,下滑到「陪酒賣笑」的低俗之人?他雙手一攤,做出一副無所謂地樣子,“缺錢,有工作就不要挑挑揀揀了。”
他不待禮諶說話,繼續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師兄會來夜總會這種地方。怎么,在寺里憋太久?還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好玩兒吧?”
“你可以有更好地選擇。”禮諶看起來沒有被他的話激怒,依舊好言相勸。
“都是憑本事賺錢,我不覺得這里有什么不好。”宿業一手搭在禮諶肩頭,“反正你也來了,看在過去師兄弟一場的面子上,不如多點花銷,讓我多拿點提成。”說著,做出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我早點賺夠錢,就不用在這里墮落了。還可以把欠你的那部分,早日還給你。”
“我從未規定你還錢的日子。”
果然,還是那個有著悲憫之心,又傻了吧唧的一禮。宿業再次皺了眉頭:“師兄有錢有佛心,可以全當布施師弟。但我還有一屁股高利貸要還,走到天邊,也抹不掉「欠債還錢」的道理。”
禮諶重重沉下一口氣,沒再說話,按下茶幾上的呼叫按鈕。
宿業想要阻止已經晚了:“這屋由我負責,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對我說。”他見一名服務生走進來,想要上去解釋,卻被禮諶抓住一只胳膊。
“幫我上一套你們這里最好的酒。”
“別給他拿!”宿業厲聲阻止。
“去拿來。”禮諶的語氣很平淡,可是他的話,帶著一種威懾。
宿業聽了,心中一凜。悄悄向服務生打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先生,我們這里酒水需要直接付錢。”
宿業在心中夸獎同事夠機智,就不信你真的會花錢點酒。
下一秒,就看到禮諶從襯衣口袋,拿出一張黑金卡,遞到服務生眼前:“把它交給你們經理。”
什么東西?宿業疑惑看過去一眼,卻沒來得及瞧清楚卡上的內容。他在心中泛嘀咕:“一禮這是想干什么?那張黑金卡又是什么?金色大地最高級的也不過是金卡。”
包廂門被緩緩推開,服務生再次進來,茶幾上擺了一堆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的瓶子。丁經理隨后而來,對著貴客滿面笑容,雙手恭恭敬敬地把黑金卡還給禮諶,“您若還有什么吩咐,盡管找我。”說著,留下自己的名片。并且朝著宿業遞上一道眼色,警告他好好照顧客人。
這是什么情況?!宿業目瞪口呆。一個和尚,難不成還是夜總會的特殊主顧?他又一次仔仔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番,總覺眼前這個人有些陌生。他是出家人,穿成這樣來夜總會就算了,還點了這么多酒。一會兒功夫,破戒次數簡直數不過來。
禮諶拿過一瓶酒,語氣溫和地說:“我記得你說過,一共欠下十萬高利貸。”他倒滿一杯酒,放下酒瓶,“我成全你。這里是十瓶,喝一瓶一萬。若是能全喝完,你剩下的五萬,我替你還。而我借你那五萬,你也可以憑本事抹平。”說著,把整杯酒往宿業手邊一擱,“請。”
冰涼的酒杯,碰到手背,宿業觸電般縮回手,面色有些難看。原來不是一禮好脾氣,不溫不火。是他自己沒有察覺,對方自從看到他出現在這里,就已經一肚子火氣。可是,他到底為什么來夜總會?難道不是巧遇,是特意來找他的?!或許,是自己對他了解太少太少。
禮諶仿佛生怕他拿不到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酒杯。
杯中的酒,因這個動作,搖晃外濺,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色濁。
宿業一手撥動著手腕上的念珠,抬頭深深看了禮諶一眼:“君子一言,你別反悔!”他有意用戴著念珠的右手,慢慢端起酒杯,收回目光,賭氣般地昂首灌酒。
還沒等送到嘴邊,禮諶一手伸過來搶奪。宿業自然不肯放手,暗自較勁拉扯。兩人漸漸僵持起來,引動彼此不服輸的心性。
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鬼主意,趁著禮諶用勁兒,突然松手。慣性作用,整杯酒全灑在白襯衫上,并迅速向四周擴散,印出內里結實的肌肉,以及明顯壓抑地起伏。
宿業避開禮諶不悅的目光,一手拿過酒杯,一臉笑嘻嘻:“這杯灑了,可不怪我。”說著,給自己倒滿一杯,舉向對方,“來!敬師兄從白鹿寺出來,走入紅塵俗世。”
禮諶眼神一變,再次去奪他手里的酒。
但是,宿業若真的鐵了心,躲過對方,輕而易舉。他一口喝干了整杯酒:“我早就說過,論單打獨斗,你還差點兒。”酒才一下肚,燒得有點兒反胃。心中暗自叫苦,這酒怎么這么大勁兒。他故意把酒瓶在對方眼前晃晃,挑眉說道:“距離一萬,還有一杯!”
禮諶猛地奪在手里,毫不猶豫,狠狠丟在地上。一聲脆響,玻璃碎裂一地。
宿業著實被禮諶的舉動嚇了一跳,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他磨磨蹭蹭地挪到禮諶身邊:“喂,你到底為什么來夜總會?”對方一手握拳,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不說就算了。”他隨手拿過茶幾上一瓶酒,一邊往杯子里倒,一邊用無所謂地口氣說著,“那我繼續喝。”還沒等他放下酒瓶,眼前的一杯酒,已被奪走。
“你……別……”阻止的話還沒有說完。禮諶在他面前,喝下整杯酒。這一舉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宿業面色煞白,抱著肚子,掩飾自己抵在心口的右手。
毀了!徹底毀了!他毀了自己心中的佛。毀得他離開白鹿寺,毀得他生出嗔怒心,毀得他破了飲酒戒。
“是我的錯。”禮諶淡淡地說著,“從此刻起,你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
宿業眼角瞥見禮諶伸手,他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悶聲悶氣地問:“你想我怎么做?”
“跟我離開這兒。你會有更好地選擇。”
宿業把頭埋在雙膝,輕輕搖頭:“說來你大概不信。這里的小老板,把我從高利貸手上買過來。無論如何,我總要賺錢,給自己贖身。”
良久的沉默,他繼續悶聲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我想維護住自己的自尊,我想賺錢。有朝一日,再相遇的時候,我能夠把錢還上,能夠站在你身邊,正大光明的告訴你,我對你……”
禮諶好半天沒聽到下文,狐疑注視著把自己團成球的宿業。他擎起手臂,在半空躊躇片刻,落在對方肩頭,輕聲叫一句:“宿業。”對方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他略微加重力道,搖晃兩下,對方順勢倒在他懷中。
一張俊俏的臉,已經紅了幾分,顯然是酒精上頭。禮諶一臉無奈:“那么多酒,你偏偏選了一瓶最烈的。”
似乎是聽到說話聲。宿業稍微動了動,醉眼迷離,看著熟悉卻有些模糊的面容,吐字不清地說著:“一禮,我從沒想壞你的佛道,你能聽我一句道歉嗎?”說著,一手摟住對方的后腰,無意識地往對方懷里拱了拱,“對不起。”
聽出宿業話語中的哽咽,禮諶心中動容,一手撫摸著他的后背:“修佛在心不在身。我從來沒怪你,只想守住你的佛心,為你指引更好地選擇。”
不知過了多久,他掏出手機,發個短信給行逸。起身把宿業背在身上,走到大堂的時候,正好遇見丁經理:“人我帶走了。轉告你的東家,欠債已清,以后別再騷擾他。”
丁經理還在一頭霧水:“先生,我們這里只陪酒不出……”
“我來和你交涉。”行逸匆匆而來,“給我一個你的收款賬戶。”
丁經理暗自后悔,當初怎么不多問問璟少,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勉為其難地說出個人賬戶:“這是我的私戶。”
行逸聽他報號的時候,就已經順便輸入到手機,問了姓名,三兩下操作:“五萬塊,已經轉過去了,你查收一下。若是有什么疑問,就去問你家老板。”
裕陽坐在車里,焦急地等了半天。看到禮諶背著個人出來,連忙下車,打開后排車門。同時,他看清楚,這人是宿業。兩人先后進入車內,等到他上車,聞到一股難受的酒味。但,車不是他的,他不敢多說話,一手悄悄給車窗留個縫隙。
行逸上車,狠狠甩上車門,對車里的味道皺眉,忍了又忍,轉換成關心地話語:“你們倆都沒事兒吧?”他看一眼后視鏡,“你準備怎么安置他?”
“帶回家。”
主副駕駛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睛,相視一眼,臉上寫滿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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