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沒有砸到許明昌，他及時躲開了，許靜轉身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還要打，許明昌連忙抓著她的手。

“我知道你沒瘋，你腦子正常的！”

許靜惡狠狠地瞪著他，許明昌深吸了一口氣，“我喊你一聲姐是尊敬你，我希望你能夠識相一點，好自為之……”

將她松開，許靜癱坐在地上，腦子里重復著電話里那句：石陽給人裝空調外機，從樓上摔下來了，現在人在醫院……

過去了這么久了，天天死命的賺錢保孩子的命，眼瞅著再過些日子就能接回來一家人正常生活。

許明昌變卦，要她擔負起照顧許浩許楠的義務，她還要照顧他和石陽的孩子。

現在石陽也出事，生死不明，許靜一心只想殺人，她干脆死了算了。

可是醫院里的孩子怎么辦，太小了，只有一只狗崽子那么點大。

許明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以為她再因為不想養許楠而故意對他動手泄憤。

“姐，我車禍后身體還沒恢復完全，我要不是著急著上班，現在可能還在醫院里，你跟我耍賴沒用，我不吃這套。”

許靜閉上眼睛，許明昌又道，“孩子的事我已經盡力了，給撫養費是我最大的能力，你要想去告你就去告，隨便你，我對你仁至義盡。”

“我跟媽不欠你的，你也別對我們道德綁架！”

做錯事的是許志光，許志光人在監獄，許靜要找就找他去，許明昌振振有詞，“許楠我就不帶走了，錢我會給你的，你要想告我隨時奉陪。”

說完后許靜低頭垂淚，傷心欲絕，兩個孩子在屋里鬧騰，許明昌有點于心不忍，但也不想毀了自己一輩子去接這個爛攤子。

幫著養許楠是沒有時間的，至少十年起步，他不能把自己熬老了，幫忙把這個弟弟帶大，這也不現實……

他沒有那么偉大，只想撒手，想追求自己的生活，婚姻上的，事業上的，都想要。

“姐，那我走了。”

許靜沒開口了，許明昌拿了桌上的紙巾扔在她邊上，“那你保重，照顧好自己。”

“滾。”

她總算說話了，從喉嚨里發出的一道暗啞的聲音，沒有看他。

許明昌怕她出什么事，“那我現在給石陽打個電話讓他回來，跟你好好商量這個事，你也別太擔心，他是個好人，不會動不動跟你離婚，更何況你們孩子都有了，他不會因為這個不管你。”

石陽是個好人，被所有人都拿捏住了，好人就該當冤大頭，好人就該被人無底線的欺負？

他知道了估計也不會說什么，能把許楠留在許家固然好，許家反悔，那也沒辦法，他只會想辦法讓大家活下去，讓自己更累，更辛苦。

他為了醫院里的孩子，為了許浩，已經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了，可生活就是要把人逼上絕路，不給人留任何余地，不給人任何希望。

“姐，你放心。”

許明昌做了壞人，但他還想體面一點，好聚好散，不要紅臉。

許靜睜開眼睛，“你打的這個主意是吧？”

“什么？”

“許明昌，如果石陽死了呢？”

許明昌頓時毛骨悚然，石陽可不能死，他死了許靜怎么辦，醫院里的孩子怎么辦，還有許浩許楠，那就真的歸他和金包玉管了，他這輩子被許志光坑死了。

見他黑著一張臉，許靜笑了出聲，嘿嘿笑，“石陽死了呢？死了是不是就歸你管了，不然歸誰管啊？”

許明昌此刻根本顧不上體面不體面了，他只想趕緊走，許靜就是個瘋子，他起身快速的往門口去，開門，往樓下走。

許靜坐在地上又笑了一會兒，笑著笑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最后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場。

許浩許楠從屋里出來，許楠望著門口，“媽，哥哥呢！”

現在不喊哥哥了，喊舅舅，許浩擰眉，“是舅舅……”

“他是大哥。”

“不是，是舅舅……”

“媽，哥哥呢？”

許浩還在糾正他，“是舅舅！”

許靜不笑也不哭了，面無表情，起身，“媽……舅舅呢！”

她微微起身，彎著腰，抱著兩個孩子，還有點抱不住了。

這是她的青春啊，這是她作為女人最寶貴的時光啊，她的少女心，她花朵一般的純潔與崢嶸歲月，都在這了。

那些留不住的美好，變成了兩個孩子陪伴著她，他們會笑會說話，會叫媽媽。

他們身體里流著她的血，有她的基因，是她在這世上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

兩個孩子還在問，許浩問哥哥在哪里，許楠說，不是哥哥是舅舅。

究竟是哥哥還是舅舅，誰也說不清楚，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舅舅，好像都對，又好像都不對。

許靜眼神呆滯，她想，要是他們不會說話就好了。

望了一眼陽臺，又想，要是死了就好了，就解脫了，石陽也不用那么辛苦。

她跑去拿了兩根繩子，許浩許楠正坐在客廳打開電視。

“媽，我想喝水。”

許靜拿了繩子過來，手都在顫抖，許楠也說，“媽媽，我要喝水。”

許靜去冰箱里拿了汽水，一人倒了一杯。

喝吧喝吧，滿足他們的心愿，讓他們痛快的走吧，她有罪，讓法律制裁她，她去坐牢，蹲監獄，她贖罪。

讓石陽和女兒好好的生活，他是個好人，會把女兒教好的。

結束吧，石陽累了，她也累了。

“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許浩問。

“爸爸在監獄里面。”

“不是，爸爸出去上班賺錢了。”

他倆所說的爸爸不是一個爸爸，許楠急了，打許浩一下，“爺爺是爸爸，爸爸不是爸爸！”

許靜手里的繩子已經捏得很緊了，她發著抖，赤紅著雙目，“孩子們，媽媽跟你們玩游戲好不好？”

“好呀！”

“你們過來，媽媽用繩子把你們綁起來，你們不要說話好不好？”

“好！”

兩人異口同聲，聽到要玩游戲非常高興。

許靜用繩子綁著許浩的脖子，兩個孩子四目相對，咯咯笑。

要綁許楠了，許楠說，“媽媽，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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