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您上榜了！”關叔頭一個沖出，氣勢如虹飛奔而來。

        聽到后幾個字，江辰海明白自己穩了。

        不等關叔喘過氣，急忙問道：“陸軒呢？”

        希望不是沒有，而是只看了他的。

        “小的是從正中央擠進去，進到榜下第一眼便看到少爺的名字，然后太激動就給忘了。”

        關叔解釋一番，急忙道歉：對不起，陸少爺！”

        陸軒是真的半點不著急：“沒事，不必自責，人那么多，你能擠進去就不錯，何況他們還沒出來呢。”

        “對對，人真的挺多，他們進入的地方不同，肯定能找到。”

        關叔特別贊同，他長這么大還沒遭遇過人可以多到那般程度。

        “關叔，你先吃點東西吧。”陸軒叫店家上一碗大份的面。

        “謝謝陸少爺。”關叔笑出一口大白牙，費了不少力氣，他早餓得咕咕叫。

        江辰海剛松了一口氣，想到好友還不知結果，又陷入新一輪擔憂。

        “你不是榜上有名了嗎？還焦慮呢。”陸軒沖他眨眨眼。

        幾個意思？以他的性子不應該高興到恨不得飛起來嗎？

        江辰海一拍桌：“我是為了誰？你這沒心沒肺的家伙，遲早哪天氣死我。”

        陸軒雙手一攤，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來喝水，這大熱天小心中暑。”

        “不喝。”江辰海孩子氣的轉頭繼續死盯路口。

        關叔躲在一旁偷笑，少爺的直性子算是遇上克星了。

        好在并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在耐心即將耗盡之前。終于等到其他幾位熟悉的身影同時在轉邊處出現。

        其中一個隨從直接跨著二五八五的步伐而來。

        走過來后，雙手插腰站到凳子上，大聲宣布：“中了，都中了。”

        “中什么中，說清楚點。”江辰海那個爆脾氣，一掌把人拍下來。

        隨從秒變一副邀功相，笑嘻嘻的道：“少爺，小的在最末尾處看到陸少爺的名字。”

        “好，每人獎賞二兩銀子。”聽到好友也中了，江辰海的心總算放回實處。

        那感覺比自己過了府試成為童生的消息還要激動。

        他們也從此刻起，正式踏入科舉的第一步。

        “這就過了？”陸軒不敢置信，他這是花光了上輩子的運氣嗎？

        作個詩連方舉人都直言，他沒這方面的才能，一點靈性都沒有。

        好在府試比縣試多了兩道算術題，給了他加分的空間。

        想他六歲入學，從熟讀經書史記到研究詩詞歌賦。

        后來又加上儒學道家，學得那叫一個頭大。

        直到接觸到算術才感覺考科舉還是有點希望的。

        這個時候簡單的算術會使用心算指算，復雜的則要用到算盤。

        天知道算術學上當同窗們集體人手一把算盤打的時候，他有多傻眼。

        江辰海開心起來全然忘了自己在哪，拿出錢袋豪氣萬丈說道：“來，給大伙沾沾喜氣，見者有份。”

        話音剛落，唰的一下圍過來不少人，直接把他們七人逼到角落。

        …………最怕突然的安靜。

        陸軒對好友的單細胞腦回路再次有了深刻的認識。

        就算此地離放榜的中心區域隔了一條街，但也是繁華的地段好嗎。

        嚎一嗓子是舒服了，如何收場成了難題。

        江辰海激動的腦袋總算回過神來，盯著周圍人群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似的，默默降低存在感。

        關叔見此情形保持冷靜，與其他幾位同伴圍成一個圈，將兩位少爺護在中央。

        并低聲交代兩句后，五人當機立斷從口袋中抓出一把銅錢，往人多的地方扔去。

        趁著眾人搶錢的功夫，由力氣大的兩人開路，兩人守護，一人斷后，同心協力沖出包圍圈。

        一路絲毫不敢停頓，直接跑回客棧。

        “太瘋狂了！”陸軒整理一下凌亂的衣衫。

        果然無論在哪，一旦涉及錢財，總能讓人迷失。

        江辰海大口大口喘氣，心有余悸的說道：“對啊，清平府的人太可怕了，趕緊去收拾東西，咱們得立馬走。”

        然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個武師父練上幾招，再發生像今日這般的遭遇，不至于被逼的如此狼狽。

        書童墨畫急忙搖頭：“少爺，還不能回去。”

        “為什么？”江辰海不解，結果已知，東西也買夠了，一點不值得留戀。

        墨畫轉述道：“放榜前有位官爺宣稱，知府大人邀請榜上的一百五十位童生今晚戌時過府邸一聚。”

        “戌時？這是不打算請我們吃晚飯啊。”顯然江辰海的關注點總是讓人耳目一新。

        陸軒好笑道：“畢竟一百多號人呢，吃一餐可不是小數目。”

        讓他不解的是知府為何要大張旗鼓的邀請童生們聚會。

        一般來說中秀才前的功名并沒有什么份量。

        當官的更是不會高看一眼，偏偏身為五品官的知府大人卻要邀請他們？

        墨畫在其他人的提醒下，又加了一句：“哦對了，還要求自帶算盤和筆墨。”

        “不是考完了嗎？難道還要復試？”江辰海瞪大眼睛，浪了好幾天，書本都收起來了。

        突然抽考，他還能發揮正常水準么。

        陸軒直接給他個白眼：“復試倒不至于，榜單都貼了。宴會帶算盤？難道是衙門里要清理歷年賬本，忙不過來才讓童生們幫忙？”

        人多力量大嘛，不用白不用，可勁壓榨他們這些免費勞動力。

        “肯定是。”江辰海立馬有精神，只要不是讓他復考就行。

        陸軒還是感覺不對頭，提醒道：“今晚得悠著點，萬事別出頭。”

        江辰海卻覺得好友想太多：“咱們名次這么平常，誰會注意。”

        他們一個在正中間，一個在最后，完全沒有值得看中的價值。

        “也對，那晚上咱們坐得遠遠的，酒別喝，多吃水果點心。”陸軒放心了些。

        很快到達赴會的時間，陸軒和江辰海為表示尊重，換了一套新買的長衫。

        確認身份后，由府邸中的仆人領著進入外院。

        他倆是踩著點來的，到達招待的地方才發現其他童生都在了。

        全場也只剩下最后邊角落處有空位，還是挨在一起的，正合他們意。

        其他人正襟危坐一臉嚴肅，連他們進來也沒給個眼神。

        江辰海安坐后就緊盯著臺上擺著的糕點。

        拿起一口一個，吃得那叫一個起勁。

        陸軒見狀把他那邊放著的也端過去，誰讓這家伙偏說要蹭一頓知府家的飯。

        晚上硬是餓著肚子忍到現在，騷操作太多，他已經麻木了。

        好一會后，那位眼熟的主考官大人終于出現。

        知府叫周銘，童生們在考前都了解過主考官的資料。

        年四十，任清平府的知府已經九個年頭。

        據傳此人能力平庸，朝庭每三年一次官員考核皆是中下，若無意外將熬到致仕，或者辭官歸隱。

        周銘走到上方，端起茶杯大聲說道：“先恭喜諸位通過縣試府試成為童生，本官以茶代酒愿各位未來可期，前程似錦。”

        “謝大人吉言。”童生中年紀較輕者多，只得到一句祝福便激動不已。

        周銘按耐住失望，對著身后示意把準備好的東西發下去。

        他不想再等下一個三年，他迫切需要一個機會升遷。

        這才有了讓所有童生都到府里集合的主意。

        庶子的身份注定他只能靠自己的能耐調回京城，族中才會看重。

        萬一撿到對某方面特別有天賦的，他可以推薦上去。

        以此得到功績，實現回京夢。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不太可能實現的事。

        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回邀請科考的學子共聚。

        周銘收起胡亂的思緒：“本官有意要收一位弟子，可能就在諸位當中。當然收弟子可不是兒戲，得挑最有真才實學的那個。”

        現場開始喧囂起來，多數童生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色。

        單單五品官的頭銜就夠讓他們趨之若鶩。

        “給大家發的是一本賬冊，諸位可以使用任何方法，耗時最少，結果正確者勝。”

        陸軒暗暗松了口氣，原來帶算盤是為了這，不是通宵算賬就好。

        對于所謂的學生名頭，他沒興趣，好好當襯托就行。

        周銘拉開桌上蓋著的布，說道：“既然是比賽，也得有彩頭。這樣，本官自掏腰包，第一名的獎勵一百兩銀子，第二名五十兩，第三名二十兩。四到十名五兩，其余通通一兩，只要參與者皆有獎勵。”

        得虧他娶了個大富商家的閨女，銀兩從來不缺。

        時不時的夫人還往外撒銀子，施粥絹物，救濟困苦百姓。

        因此就算他沒才能也安穩坐在知府位置上，從沒被降職過。

        “好！”童生們熱烈響應，干勁十足。

        陸軒見江辰海也挺有興趣參與，少年人不服輸的沖勁。

        “賬冊不能涂改，請將算好的寫于空白紙張上。”

        周銘宣布規則：“一會鑼聲響起后，各位盡情發揮吧。”

        童生們爭分奪秒將自帶的算盤和筆墨擺出。

        ‘當’的一聲，比賽正式開始。

        陸軒拿著到手的賬本隨意翻了翻，果然一團糟的記賬方式，真讓人頭痛。

        他沒想太多，習慣性的在白紙上畫出表格。

        整理歸納分好類別屬性，讓其能一目了然。

        他拿到的這本是去年府衙某季度的支出數據，看著鎖碎，其實并不復雜。

        簡單的加減乘除，套上方程式代入，半個時辰便將一本一指高的賬本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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