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一個人在東宮喝酒，驀地抬頭看向門口，“去叫豆哥來，陪本宮喝酒。”
  太子府詹士徐大人，拿著公文走進來。想要個跟太子說商討祭天大典事宜。
  一進門，就被喝醉酒的太子豆哥，拉著硬灌了兩杯酒，“本宮不喜歡叫你豆哥兒，還是靈官兒好聽。
  本宮不是不救你，你別誤會，是父皇看得緊。你放心，本宮找到機會，就救你出來。”
  一個酒嗝涌上來，噴了徐大人一臉酒糟氣。徐大人也不敢躲，屏住呼吸，齜牙咧嘴地抱怨起來，“太子您喝多了，下官……”
  不等他報名諱，就被太子拽著倒了下來。也不知喝多了的人，哪兒來的力氣。徐大人死活掙脫不開，身子被太子死死的按住。
  認錯人的太子稀里糊涂就要來硬的，“你今天怎么這副德行？扭扭捏捏，像是本宮強迫你似的。”
  說完就要扯徐大人的衣服，徐大人嚇得臉都白了。他雖官職不高，卻是正經人。祖上三代都是讀書人，沒一個有這癖好的。
  承德帝路過東宮，忍不住感慨，“小陳子，你可還記得太子小時候？”
  “哪兒能忘呢？太子自幼聰穎過人，奴才記得，太子五歲下棋還贏了陛下呢。自然，是陛下讓著太子殿下。
  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到那樣，已是難能可貴了。奴才還記得，太子的字極好，那可是陛下親手教的。”
  “是啊太子自幼聰穎過人，敏而好學。可他如今，怎么成了這副模樣？殘害手足，禍亂朝綱，豢養男寵。
  朕最初，希望他能成為一代開疆拓土的偉大君主。后來他身子廢了，朕希望他能守住祖宗基業就行。
  如今，他這副模樣，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朕如何，能把這天下交付與他？以他如今的品性，一旦登基，老三夫妻，以及老三的五個孩子，怎會有好結果？”
  “陛下慎言，太子乃是國本，您萬不可生出這樣的念頭。太子今年還不到三十，古人云，三十而立。
  再過幾年，太子自然會長大，到時候就好了。您切莫再說這樣的話，讓奴才害怕。”
  見陳公公跪地叩首，明德帝將人扶起來，“朕就是跟你發發牢騷，怕什么？
  老三和他媳婦整日膩歪在一起，恨不得遠遁江湖。龍吟衛整日傳過來的都是他們如何調情的酸話，朕都懶得聽。
  估計，要不是朕扣著孩子，這二人怕是早就跑了，朕若是廢了太子，老三根本指望不上。”
  話說到這兒，明德帝忍不住嘆了口氣，呢喃自語，“其實老三是個好苗子。可惜排行不對，不合宗法。”
  “陛下，咱們可要進去？”
  說話間，主仆二人：不知不覺已到了東宮門口。陳公公朝里邊努努嘴。
  承德帝用靴子碾碎一塊土旮瘩，故意答非所問，“最近好多人彈劾太子，聽著就假。”
  “您是懷疑有人針對太子？”陳公公這話，明顯是試探皇帝的心思。齊王死了，眼下針對太子的人，除了翊王還會有誰？
  鎮北侯從前對陳公公有恩，陳公公自然更喜歡白以檬多些。加之白以檬又是個討喜的，陳公公自然多了幾分偏愛。
  承德帝自然聽得出陳公公的言外之意，“你喜歡小猴子，朕也喜歡。愛屋及烏，難免對老三多關注了些，這都是正常，朕理解。”
  陳公公連忙跪下叩首，“奴才不敢，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奴才只偏心陛下一人。”
  “少拿這些搪塞朕，朕也不管你偏心誰，只要不妨礙朝綱、朝政怎樣都行。”明德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東宮方向，“你說，會是老三的人彈劾的太子嗎？”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奴才……”
  見陳公公嚇得不輕，承德帝將人扶起來，“老伙計，朕又不是暴君，你怕什么？這兒沒外人，想聽聽你的想法，朕恕你無罪。”
  承德帝玩著手里的核桃，漫不經心地看向遠方。
  “奴才，真的不懂朝政，只覺得，翊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彈劾太子？
  齊王已經沒了，陛下的兒子中，也就只剩太子和翊王。翊王若是在此刻彈劾太子，那不就等于告訴全天下，他有不臣之心嗎？
  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這么做。”
  “萬一，齊王還活著呢？”承德帝閉上眼睛，臉上神色微微有些僵硬，“玉門山莊剛傳回的消息，在月祁國發現了宇文席，如今他已是月祁的平南王。
  逆子，當年朕怎么就沒看出他是假死？”
  半晌睜開眼，“玉門山莊與猴子關系密切。猴子會不知道這事兒？猴子知道了，就等于老三知道了。現在你再猜猜，老三會不會彈劾太子？”
  驀地，東宮大門打開，丟出一人，那人衣冠不整，官帽丟在地上。半裸著上半身，趔趄的走了幾步，摔倒下來。
  “陛下，是太子府詹士徐大人。”陳公公眼尖，一眼認出那人身份。
  承德帝扭過頭，“讓龍一將人帶到密室，不準讓任何人看見。”

  “是。”陳公公頓了頓，“是否派人監視翊王府？”
  皇帝頓住，扭過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為何？”
  “不是陛下說，玉門山莊知道了，就等于……”
  “朕就是和你閑聊，你怎么還認真了，真是的。”承德帝拂袖而去，留下陳公公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天子到了書房，就看見白以檬早就等在那里，一個人靜靜的看著書。
  承德帝不想打擾她，禁止任何人發出聲響，自己也躡手躡腳回到座位上批閱折子。
  剛拿起主筆，白以檬起身來到近前請安，“兒媳給父皇請安。”
  承德帝笑得有些牽強，他擔心白以檬得知齊王還活著，會發瘋，會要他征討月祁國。
  太過緊張，以至于忘了讓她平身了，“你找朕有事兒？”
  白以檬倒也沒在意這個，索性就跪著挪了挪，朝明德帝笑笑，“兒媳是想求父皇點事兒。”
  承德帝暗叫不好，真是想什么來什么。皺著眉頭，語氣難免有些生硬，“你又要做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兌現承諾啊。您之前答應兒媳的，生完孩子，就準兒媳出去玩。”
  “出去玩？”承德帝瞬間豁然開朗，長長吐出一口氣。轉念一想，不對勁，沒那么簡單，“你想去哪兒玩？”
  “兒媳想回野狼谷看看，也不知道花哥它們現在過得怎么樣了，還想去去見見從前的老朋友。懷孕太久了，兒媳都憋傻了。”
  “等孩子百天的，到時候朕還有賞賜。”
  “父皇賞得夠多了，一出生就封了郡王、郡主的，小小年紀得到如此厚賞，已經夠了。”
  白以檬是聽說了，最近有人彈劾太子，想帶宇文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也是想以退為進，讓太子原形畢露。
  “哼，朕看你是知道了，齊王活著的消息吧。”承德帝審視著白以檬，“跪好了，老實答話，干若敢撒謊，朕還像你小時候似的揍你。”
  “等等，父皇您讓兒媳捋捋。”白以檬一臉懵，規規矩矩跪好了，“兒媳承認，知道了齊王已死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還是被父皇賜死的，難得沒死成？”白以檬一副吃瓜群眾的模樣，“父皇您快說說，究竟怎么回事兒。”
  白以檬一臉興奮，像極了街頭多嘴多舌的小八婆。湊到明德帝身旁掏出瓜子，嗑了起來。
  “你給朕跪好了，是朕審你，不是你審朕。不好好答話，小心挨打。”明德帝舉起鎮尺，在手上拍拍。
  “兒媳知道的就是這些，父皇您有什么新鮮消息，不如跟兒媳分享一下。兒媳保證不外傳。”
  承德帝瞧不出，白以檬是在撒謊，還是真的不知情，一把拽過她的手，嚇唬著舉起鎮尺，瞪著眼睛問，“朕最后問你，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撒謊？”
  白以檬這才意識到，明德帝是認真的，看著鎮尺，抿著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兒媳就知道，齊王到底死沒死，兒媳怎么知道。兒媳跟他又不熟，就算他沒死成，也不能是兒媳幫的忙。”
  白以檬越說越委屈，哇的哭了，“他死不死與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藥死的，更不是我醫活的，您跟我發什么脾氣。
  反正您有小猴子玩了，我這個大的，也不討喜了，您想打就打吧。”白以檬委屈巴巴的閉上眼睛。
  德帝見她說得驢唇不對馬嘴，這才信了她的話，丟開鎮尺，放開她的手，“好了，別哭了，哭起來真難看。
  朕不是沒打嗎？你哭什么？你學學平安喜樂，人家兩歲的孩子都不愛哭。”
  白以檬哭得更大聲了，“您只喜歡小的，不喜歡大的了。我以后不進宮陪您說話了。我好心進宮看您，您還罵我，還要打人，我不想跟你玩了。”
  承德帝蹲下來，遞給她一塊腰牌，“之前答應你的，免打金牌。朕想了想，既然叫這名字，就免你三頓板子，如何？你以后把朕惹惱了，就可以用這個，很劃算的。”
  白以檬抹了把眼淚，笑著將金牌揣好，跪地磕了頭就走了。
  “小兔崽子，沒謝恩呢。”看向白以檬的背影，承德帝小聲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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