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舊微微頷首，嘴角牽笑道：“上仙請便。”

        楚夕辰和楚夕年兩三步跑過來想要查驗查驗楚夕歲有沒有受傷，還有一大堆的話想要問個明白，只是還沒立住腳，這一個兩個就被楚夕歲一把胳膊抱住了，“大姐你怎么來的這樣慢？二姐你這菜鳥也飛升成功了么？那可真是祖宗顯靈讓你走了狗屎運了。”

        氣得姐妹二人一人往楚夕歲腳上跺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個不停躺在地上打滾。

        楚夕歲不撲騰還好，他一撲騰滿地的落英繽紛都洋洋灑灑得翻飛起來了。楚夕歲摘一朵蒲公英吹口氣，“怪美的，其實姐夫你過兩天再來討我也不遲。”

        莫知舊原本立得方方正正一本正經，冷不丁聽到“姐夫”這倆字，也不知是嚇到了還是驚著了，臉色刷白地一怔，又不出意外地開始臉紅了。

        楚夕年背過身去不敢再看莫知舊，毫不留情地給了楚夕歲一拳頭，“胡說八道什么？楚夕歲你傷到腦子了是不是？”轉而推搡著姐弟倆，“回家回家，父神母神擔心死你了，回去好好交代失蹤經過。”

        路過莫知舊身邊時拿袖子遮了半張臉，楚夕歲調皮地伸出腦袋對著莫知舊道：“姐夫我們先回去了，改天小弟再請姐夫斗蛐蛐斗雞斗金魚兒答謝姐夫。”

        這邊話沒說完，這頭楚夕歲架著楚夕歲已經走出了好遠，等到終于出了朱靈殿，楚夕歲摟過自己的胳膊憤憤不平道：“二姐你掐我做什么？沒死在狄無及手里，我倒快死在自己的親姐手里了。”

        怎么都想不到，杏林天宮的小殿下竟是被狄無及擄走的，“不是狄浩上仙劫走你的嗎？怎么會是狄無及？她劫走你做什么？你有沒有受傷？”

        楚夕歲被大姐連珠炮的問題問的頭暈腦脹，可這也是他被劫持這幾天不斷反問自己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狄無及為什么要把我關起來，他們只是把我關在一間暗室里，我在里面吃的好喝的好睡的也好，還有蛐蛐可以斗，我也想不明白狄無及到底是為了什么把我困在暗室里。”

        聞言姐妹二人面面相覷。

        楚夕歲繼續道：“我想了很久，只總結出兩種可能：多半是狄無及的惡作劇吧！她不是被取消飛升資格了嘛，出于報復仙界報復社會的心理也害我不能飛升。”

        頓一下，“又或是……傾慕我？”

        說到此處楚夕歲也難以置信地扭動扭動眉毛，又點頭思索道：“這幾日送來的飯菜都是我愛吃的那幾道，還有我愛的菊花茶喝，還有小仙子送蛐蛐過來讓我玩兒，這幾日我總覺得把我困在暗室里的人對我的喜好很是摸得透，不像是有意害我之人。”

        摘摘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蒲公英的一兩根絲絨，楚夕歲滿臉糾結道：“我倒寧愿是第一種可能，我可不喜歡狄無及這種又蠻橫又霸道又腹黑又嬌慣的大小姐。”

        炸一聽這解釋似乎可通。

        姐弟三人喚來一片云，將落未落堪堪停駐之際，大姐深覺不對，“可是我們杏林天宮和獸冥天宮，原本沒什么交集的啊。我們和狄無及，也只有過幾面之緣吧。”

        楚夕辰眉頭輕籠，“我到現在連狄無及長什么樣子都沒有印象，她又怎么可能對你的喜好如此了解呢？況且……若是出自善意，那杏林仙宮失蹤的其余幾名仙子作何解釋呢？”

        楚夕歲撓撓頭，難以置信道：“除了我，杏林天宮還有其他仙子失蹤么？那可就壞事兒了。”

        “什么壞事兒了？楚夕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嗅出弟弟話口里的不同尋常，楚夕辰開口詢問。

        云架得不穩，往下跌了一跌，正巧擦著一兩只一閃而過的飛鳥。那鳥兒抖落抖落翅膀，繞著姐弟三個轉了轉。

        “沒有沒有。”楚夕歲摸摸鼻尖，眼神飄忽不定，含含糊糊問道：“大姐你說杏林天宮有仙子失蹤了，是獸冥天宮劫走了么？還是……還是九五天宮啊？”

        楚夕年不解：“九五天宮劫走我們杏林天宮的仙子做什么？楚夕歲你怎么這么問？”是真的很不對勁啊，連楚夕年這不會察言觀色的人都聽出了楚夕歲口中的意有所指。

        楚夕歲又摸摸鼻尖，哼哼唧唧道：“沒……沒什么，只是……如果是獸冥天宮擄走我們門中的小仙子，我這幾日多少會聽說的吧！哈，是吧，所以就這么隨口問問。”

        大姐畢竟不好糊弄，端端正正立在楚夕歲面前正色質問道：“隨口問問為什么要問九五天宮？還有你剛剛對莫知舊怎么這么諂媚，楚夕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楚夕歲不買賬，只是偷偷望望楚夕年的神色，后撒嬌潑皮在云上打滾道：“大姐你就告訴我，劫持了咱們門中的仙子到底是誰？還有，現在我們和九五天宮關系怎么樣？剛剛莫知舊還來找獸冥天宮要人了，我估計咱們關系還是不錯的吧。”

        見姐弟二人僵持不下，楚夕年也開始犯嘀咕，要說弟弟剛才見到莫知舊的樣子，是有些反常了，倒像是平日里做了虧心事拼命討好父神母神時的做派，也不免起疑道：“不知道，這幾名仙子早在你失蹤之前就不見了，你和九五天宮到底怎么回事？”

        楚夕歲搖搖頭道：“我……我不能說。”

        大姐顯然已經生氣，“不能說？你和我們竟然還有事情不能說？”

        眼看著大姐又要爆發，楚夕年拉拉大姐的胳膊，和事佬道：“大姐，你別這樣。”好不容易才把楚夕歲找回來，萬幸他毫發無損，不要沒回到家在坐上就打起來。

        楚夕辰背過身去不再講話，空氣中都是她的忿忿噼里啪啦爆炸的聲音。

        一路默然無聲，等到降落云頭，姐弟三個重新踏上堅實的大地，楚夕歲才道：“算了，我說還不行么？”

        他嘆一口氣，把兩個姐姐拉到沒人的地方，欲言又止。

        又嘆一口氣，楚夕歲左顧右看確定此處沒有人，又怯怯望了楚夕年兩眼，才小聲道：“那日我剛走出帝都山，莫厲大帝的左右手莫峰就悄悄找到我，說是奉莫厲大帝的命令給我療傷，助我順利度過飛升臺。”

        輕咳一聲，他又望了望四周，姐妹二人都看得出來此事事關重大，而且一定是件天大的壞事。

        果不其然，楚夕歲壓低聲音道：“我拒絕了，可他執意要帶我去。為了不被別的仙子發現影響飛升的公平，他又特意領著我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沒想到恰巧周憬然在那里，哎，先前以為他早走了，誰知道在那里碰見了，我本來還想著問問他為什么在那兒晃悠來的……”

        楚夕辰面色不善道：“說重點。”

        楚夕歲無奈，知道這事兒繞不過去，只好道：“周憬然的白鴿還發了瘋，還啄瞎莫峰的一只眼睛。”

        聞言，楚夕辰嚇得臉色蒼白，莫峰是莫厲大帝的左右手，在九五天宮的地位僅次于莫知舊。不知周憬然闖下如此大禍，飛奴天宮要怎么辦。

        楚夕歲又道：“我當時也沒看清，原來周憬然移步換影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等我反應過來，莫峰已經被周憬然一擊致命了。莫峰死后，周憬然又在他身上補了幾下，莫峰死的七竅流血血肉翻飛的，兩只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

        聽了這話楚夕歲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不知道莫知舊知道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說完這話楚夕歲咽口吐沫，額頭上又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想來當時的場景當真是萬分驚險了。他繼續道：“我當時害怕極了，莫峰死了就死了，可是莫厲大帝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于是我就和周憬然商量著用化尸草化去莫峰的尸體，反正這件事只有我們倆人知道。”

        楚夕辰沉著一張臉，繼續道：“然后呢？”

        “然后周憬然給我指了一條路，他說那里肯定有化尸草。當時周憬然受了傷，盡管他的衣服并無大量的血色透出，可我聞得到他重傷的味道。我當時還納悶莫峰沒來得及和周憬然交手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這樣想著他身上的傷似乎并不是剛剛和莫峰交手時傷到的。可我怎么還會聞到周憬然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兒呢？”

        楚夕辰給了楚夕歲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接著往下說，不要總圍著一句話打轉。

        楚夕歲得了姐姐的威脅，也乖覺地繼續道：“我當時也很焦灼，莫峰的尸體必須馬上處理。那地界離著九五天宮這樣近，萬一被他們的人率先發現，周憬然肯定死無葬身之地。又恰好周憬然這么說，我連忙就去了。可是周憬然給我指的那條路，化尸草沒找到，倒是碰見狄無及了。我也不知道她是碰巧看到我還是早先埋伏在那兒了，總之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她迷暈了，醒來就在暗室了。”

        大姐白他一眼，“就這樣？”

        楚夕歲點點頭，“就這樣！”

        楚夕年跟著大姐的眼神望他一眼，姐妹二人異口同聲評價道：“一頭蠢驢！”

        楚夕歲委屈：“二姐，你這么說話可太沒良心了，這幾日我夜夜擔心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就怕因著莫峰這事兒讓杏林天宮和九五天宮生了嫌隙，壞了你和莫知舊的好姻緣。”

        楚夕年無語，“你怕什么，莫峰又不是死在你手上。”

        楚夕歲又道：“死在周憬然手上我就不怕了嗎？我們四個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我當然會擔心他。”

        楚夕辰也無語道，“周憬然沒事兒，他現在還在帝都山附近尋你呢！”

        聽了這話，楚夕歲嘀嘀咕咕，“他沒事兒就好，都怪他的那只白鴿。說來也奇怪，那么溫順有靈性的白鴿，那天怎么會突然發瘋呢？還有狄無及啊，怎么那天她也在？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那天發生的事兒，別把我們供出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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