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一代神君，何須給他們交代？”

        周身是一片零落的箭矢，莫知舊心有余悸，望著大帝劃破的衣袖，愧聲道：“大帝，兩位上仙在天牢中毒殞身……”

        大帝打斷他，轉身道：“若我說，兩位上仙之死和九五仙世無關，你還要查嗎？”

        “若兩位上仙之死和九五仙世無關，爺爺為何不讓我查？爺爺為何不出面，還九五天宮一個清白？爺爺不知道，外面議論紛紛……”

        大帝的聲音頗為無奈，“知舊，你畏懼外面的議論紛紛？關于九五天宮的流言，外面可止萬千？”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答案，莫知舊硬著頭皮，道“知舊從不畏懼流言，只是兩位上仙究竟為誰所害，知舊必須找出真相。”

        大帝無奈嘆息一聲，“既是這樣，你就查吧，查驗之后記得自己去雷公電母處領十方雷霆之刑。”

        即就是對著自己的親孫子，大帝也向來說一不二從不讓步，想不到今天……竟然真的允了。

        莫知舊訝異，默默頷首道：“多謝大帝�！�

        出乎意料的讓步，莫知舊望著大帝離去的背影，竟生出無能為力之感。

        大帝何曾有過無能為力的時候？

        莫知舊直覺自己看錯了。

        金碧輝煌的帝皇殿中，每一處暗格上面都布有不同種類的機關。

        莫知舊放眼望過去，那根毒針，或許就放在其中的某一處暗格內，可是，會是哪一個呢？

        不能輕舉妄動，上一次就差點葬身在帝皇殿，若不是有大帝出手相救……這一次，大帝拂袖而去……莫知舊思量著，想找出一個既能開通暗格，又能全身而退的辦法。

        就在莫知舊來回掃視無從下手之時，眼風掃過暗格旁紫金落座書架上，曾經放在上面的琉璃塔不見了，就連擱置在上面的禁書也一同沒有了。

        整個紫金落座書架，空空如也。

        不知何時，大帝已然搬空了這些東西。

        心中疑惑更重，莫知舊抽出初升劍，迅速挑出一方暗格，迅疾旋身飛到遠處。

        沒有動靜。

        竟然沒有觸動帝皇殿的機關。

        莫知舊緩緩靠前，未敢觸碰到這個暗格，只俯身將里面的東西掃過一眼，暗格里整整齊齊擺放了六枚袖劍，是用酆都羅山的魔兵魂練鑄的，其上還刻了梵文。

        莫知舊未敢將其合上，用同樣的方法打開了第二個暗格。

        依舊沒有動靜。

        明明上次……

        帝皇殿的機關不可能自動消失，剛剛大帝的手卻不小心觸動了龍頭機關……

        大膽的猜測涌上心頭，或許大帝離去不是因為讓步，而是因為……

        那些箭矢劃破了大帝的衣袖，可莫知舊卻是毫發無損，或許，剛剛的箭矢在劃過他的瞬間自動避過了他……

        經歷了飛升之后，帝皇殿重新擇主了？

        回想剛剛大帝從頭至尾都沒有坐在那把龍椅之上，莫知舊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

        莫知舊橫了橫心，伸手，扣住暗格向外一拉，依舊沒有觸發機關。

        莫知舊證實了心中所想。

        仔細在帝皇殿翻找了一遍，并未發現毒針的痕跡，看來是有人栽贓陷害給九五天宮的，莫知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帝皇殿易主，想必大帝在他飛升之時就已經料到，所以私藏了那些禁書，是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樣么？

        莫知舊心中思襯著，還是聽大帝的話去雷公電母處領了雷霆之刑。

        心中憋悶的一口氣吐出來了，莫知舊趴在床榻上也不覺得這刑罰痛，大帝來初升殿的床榻上坐下，望著莫知舊后背的血肉模糊，一言不發。

        “大帝。知舊錯了。”莫知舊道。

        尚有余怒，看到這一幕，語氣終究是緩和了不少，“把自己折騰得皮開肉綻，心底舒坦了？”

        莫知舊搖搖頭，“錯怪了大帝，知舊心里很不好過�！�

        大帝揮手，帶上來兩人，“這兩個是我的貼身護衛，你可信得過他們？”

        莫知舊望一眼，正是破云和重華，“知舊信得過�！�

        “你昏迷期間，我什么時候去了哪里，他們都一清二楚，還有什么想查的，問他們，他們都會如實告訴你。”大帝又從袖口處拿了一個黃玉鎏金瓶放入莫知舊手中：“這里的粒丹藥本是審訊時給天牢里的天神所服用的，能控制人的心神，服用過后，他們一言一語皆是心中所想，做不了假。”

        莫知舊把手往外推了推，羞愧道：“大帝，知舊不查了。”

        大帝的手撫上他的后腦勺，“知舊，你自小沒有父神母神，爺爺自問對你一向狄苛，但是，爺爺是世界上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人�！�

        這樣親密的動作在莫知舊印象中寥寥無幾，心里更是羞愧，“爺爺！”

        “你自幼天資上乘，三歲就可捉精打怪，平酆都羅山，剿帝都山，任十方天界統領……這些，爺爺一直看在眼里，對你卻從沒有過鼓勵之詞�！�

        小時候，莫知舊只覺大帝威狄，從不覺得他是爺爺。那樣不怒自威的一個人，也確實讓人很難親近。

        莫知舊沒有父神母神，幼時也沒有玩伴，感情壓抑得久了，后來就是懂得了大帝的良苦用心，有意和大帝親近，也親近不起來了。甚至，早就習慣了同別人一樣稱呼他為大帝，在心中，想必于爺爺，莫知舊更偏向把他看做天界的主宰，不可動搖的權威。

        大帝的吩咐，莫知舊向來言聽計從，從沒有任何怨言，不是不敢，只是沒有。平酆都羅山，剿帝都山，莫知舊心甘情愿。

        “大帝，這些都是知舊應該做的，不圖其他。”

        “一路走來，是爺爺給予你的愛太少了，才讓你對我產生了懷疑�！�

        莫知舊狠狠搖頭，“大帝，知舊從未懷疑過�！�

        “既是如此，那個地方以后萬萬不可再去了，好好在初升殿將養著身后的傷吧�！�

        “知舊，不去了。”

        大帝推送靈力輸入莫知舊后背，后背翻卷的皮肉中還不時有雷電閃現，偶爾蹦噠一兩聲噼里啪啦的響動。

        “雷霆之痛，摧心蝕骨。知舊，可是怪我下手下得太重了？”

        莫知舊感受著爺爺的靈力，這樣的溫暖，已經奢求了太久，“規矩如此，知舊不怪�！�

        大帝從他的床榻邊起身，“罷了，我吩咐了人熬了上好的藥給你備著，后面每隔四個時辰我都來給你上一次藥，你先在床榻上閉目養神休息片刻吧�！�

        莫知舊連忙拉住大帝的衣袖道：“大帝，不用，讓仙子們幫我上藥就行�！�

        “第一天的藥我來上，雷霆之刑余力未消，你身上沒有元嬰護著如何自行調息？知舊啊，爺爺就剩你這唯一一個孫子。若是你父神母神活著，見到你這樣，一定要心疼的�！�

        莫知舊垂下胳膊，“爺爺，知舊不孝�！�

        “知道這樣不孝，以后就別做這樣的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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