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年抬頭瞅瞅天，這個時辰大姐若是不在藥房她能把名字倒過來寫。

        “二妹，你終于醒了？”聽到掩門的聲音，大姐頭也沒回。

        嗯，楚夕歲神經大條也沒有正行，不會像她這樣安安靜靜把門掩上的。

        楚夕年磨蹭到大姐身邊，道：“大姐，殺害咱們父神母神的不是大帝，是狄無及和狄無渡。”

        看來她真的很在意，殺害父神母神的兇手，也是真的很在意，她和莫知舊的以后。

        大姐點點頭，用濕布墊著拿起蓋子看看里面的湯藥，道：“二妹，我們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是莫知舊說的還是大姐自己查出來的，但是不消問，肯定是莫知舊把她從狄無及手上救出來的。

        她親自和狄無及交手，才知道他們杏林天宮無論如何修煉，所習術法都是沒有什么攻擊力的。

        少時杏林天宮的幼童立誓只修救治之法原是如此。

        難怪仙界中人對杏林天宮從來不需忌憚。

        “大姐，你們怎么知道的？”楚夕年挑了個離大姐近的梨木椅子坐下，伸手托了腮幫子看她。

        楚夕辰看她一眼道：“狄無渡臨死前親口說的。”

        楚夕年立刻跳起來，驚道：“狄無渡已經死了？”

        楚夕辰把她按到椅子上，淡淡道：“你出事之后，周憬然和楚夕歲給你報仇了，算算這都多少時辰過去了，想必他的魂魄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竟然周憬然和楚夕歲把狄無渡殺掉的！

        弟弟應該幫不上什么忙的，獸冥天宮術法狠辣……殺掉狄無渡肯定不會輕易。

        楚夕年忙問：“周憬然和楚夕歲現在怎么樣？”

        楚夕年不敢回想狄無渡狄無及兄妹二人的手段，望著大姐熬的濃濃的湯藥，心中恐懼升騰而起。

        大姐看出了她的害怕，放下濕布伸手順了順她的后背，像給小貓順毛般，淡淡道：“周憬然之前的內丹被震裂了，他一直沒說，這次他又靈脈受損，以后怕是無法復原了，楚夕歲正和他一起呢。”

        楚夕年擔憂道：“那周憬然以后……”

        大姐心中愧疚，但不能讓楚夕年也跟著一起愧疚，遂安慰她道：“周憬然說他本來就是一個散仙，還剩些靈力可以支撐他的移步換影和逃遁術，逃命用足夠了。”

        “周憬然他……”楚夕年還是難過，那些痛苦她受就受了，若是她能選擇，她斷斷不會為了復仇犧牲周憬然。

        不愿看她把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大姐在旁邊寬慰道：“他很開心，說是終于給父神母神報仇了。夕年，我看到周憬然這樣，突然就不想報仇了。狄無及不知被狄無渡藏到哪里去了，三弟和周憬然翻遍了獸冥天宮也沒翻到她，神君廢了她一條胳膊，想來她以后也不敢興風作浪了。你醒了，狄無及翻得到翻不到都不重要了，我之前就想通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楚夕年問：“大姐你都想好什么了？”

        “我只要你和三弟好好的。那日三弟說父神母神走的很痛苦，一定有什么話要對我們說，我忽然覺得，如果父神母神能最后留下什么只言片語，那一定是要我們好好的，平安健康的生活。”

        想起父神母神，楚夕年一把抱住大姐，哽咽道：“大姐。”

        大姐一邊拍著她后背一邊道：“大姐只要你平安健康的生活，別的都不重要了。”

        用了好久姐妹倆才平復了情緒，楚夕辰這才想起給楚夕歲熬的藥早就好了，忙去端。

        許是死里逃生腦子還陷在驚嚇里轉不靈光，見著這碗藥，楚夕年才道：“楚夕歲怎么了？大姐為什么還要給他熬一碗湯藥。”

        大姐笑笑，“沒什么，給他補一補。”

        楚夕年就真覺得沒什么。

        周憬然對楚夕歲怎么樣，楚夕年向來再清楚不過，只要周憬然還有一口氣在，楚夕歲斷不會磕著碰著。

        小時候他們姐弟三人闖了禍，都是周憬然一個人頂下來的。有周憬然頂著，父神母神不會罰他們四個里面的任何一個，若是周憬然不在時，他們姐弟三人闖了禍，定要被關小黑屋狠狠長長記性的。

        “聽姐夫說二姐醒了，我還道二姐醒了怎么沒來見我。”

        埋怨，□□裸的埋怨。

        分明是楚夕年吃盡了苦頭，按理說怎么都該是弟弟看望姐姐的，楚夕年想了想，難得大度一回，道：“怎么沒來見你，這不是給你端著湯藥來了？”

        看著弟弟乖乖喝湯藥，楚夕年在一旁支著胳膊發呆。

        做靈仙的很少生病，像楚夕歲這種自小就生龍活虎的靈仙，生病的機會就更少了，可一千多年總會趕上那么幾次。弟弟她是很清楚的，給人看病抓藥他還算合格，卻抗拒自己吃藥，且從不吃什么補藥。要不是病到自己實在不能自行恢復，他斷斷不會碰這苦得掉渣的東西的。

        楚夕年離他近點兒仔細瞅瞅他，好像是比以前瘦點了，至少下巴比以前尖了，天天守著見著他本不該有這些感覺，所以他一定是瘦了不少。

        再仔細瞧瞧，臉有些蒼白，楚夕年望著他不解道：“明明病的是我，怎么你看上去這么虛弱？”

        楚夕歲把頭湊過來，笑得很像三姑鎮街頭耍醉拳他們家那個出了名的二傻子，“我看上去很虛弱么？二姐什么時候學會關心人了？”

        欲蓋彌彰，楚夕年湊到他身邊伸手就要開始檢查：“周憬然受了傷，你呢？有哪里受傷嗎？”

        楚夕歲只得慌忙地手腳并用張牙舞爪叫喊道：“一直被周憬然護在身后，哪有機會受傷啊？”

        楚夕年見他有胳膊有腿且相當靈活也不再鬧他，復又坐起來，埋汰道：“哪有這樣的，夕歲你……忒不仗義！報自家私仇還要人家護在身后。”

        “不仗義？”楚夕歲瞪眼珠子，伸手指指上面指指下面，道：“二姐你都不知道，這天上地下再找不出比我更仗義的了。”

        楚夕年沒堅持到狄無及給她身上放噬靈蠱就昏死過去了，所以她自始至終心里都覺得這一遭受了酷刑不少，但杏林天宮的醫術，醫治她還是綽綽有余的，此番見弟弟瘦了，只當是這些時日追蹤狄無渡熬的，也并沒有深想。

        她朝弟弟擺擺手，道：“好吧好吧，說不過你。”

        “說不過我就把湯藥喝了，大補。”楚夕歲把剩下的半碗湯藥端給她，實在是要苦出人命喝不下去了，喝不完又沒法給大姐交差，“你也該補補，你也瘦了。”

        楚夕年就是被大姐盯著喝完湯藥才放出來的，復又把湯藥端過去，“瘦了嗎？我怎么覺得我又長高了？還是給弟弟補……”

        楚夕歲搖搖頭，不動聲色把湯藥移過來，“瘦了，瘦了好幾圈，嘴唇連點血色都沒了，看著可憐巴巴的。”

        楚夕年繼續移過去，“看著還能有你可憐嗎？快把藥喝了，我還得看看周憬然呢！”

        楚夕歲一口干了剩下的半碗藥，眉毛都揪在一起，苦得瞇著眼搖頭道：“周憬然睡著了，二姐還是不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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