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一夜白頭
在睡夢中聞此香超三日者,將會漸漸忘記之前發(fā)生的事。而許箏還在昏睡中,只要她一直聞這個香,只要他把她救醒,她就會忘掉先前所有事。
他一定會把她救醒,到時候,許箏忘掉所有,不記得自己和裴玄溪成親,他就可以帶她走。
和他一起在江湖肆意,總比和裴玄溪一起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強!
蘇尋幾乎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顫著手將香放到香爐里點上。
莫寧問:“這是什么?”
蘇尋淡聲道:“安神香。”
莫寧皺著眉,心里嘀咕:夫人都暈了還需要什么安神香?
裴玄溪還保持那個姿勢,手不停摩挲著許箏的手背,一遍遍輕聲的呢喃,希望眨眼間就可以看到他的阿箏從昏迷中醒來。
蘇尋道:“我去抓藥,你先看著。”
說完,他便離開了屋子。
裴玄溪失神般的看著她,用手掌去撫摸她的臉頰。
“阿箏,你可以醒來嗎?我好想你。”
“阿箏,你不是喜歡吃那個廚子做的菜嗎,我學(xué)了幾手,你醒來,我做給你吃。”
“阿箏,別這樣,你理理我呀。”
“阿箏,我求你……我求你……”
他囈語般的話在屋里環(huán)繞,也不知道許箏聽見了沒有。
莫寧實在受不了,她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掉,瀟灑半生的她終于體會到了生離死別的痛。
她猛地推開門,恰好碰到從外面走來的葉青良。
“葉子!”莫寧飛撲上去,抱住他的腰抽泣。
“葉子,葉子。我好害怕,夫人她會死嗎?樓主好傷心,我也好傷心,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莫寧紅著眼睛說,淚水在她臉上糊成一團(tuán)。
葉青良抿著唇,將她的眼淚擦去,怎么也擦不干凈,他干脆抱緊了她。
“沒事,神醫(yī)現(xiàn)在來了,夫人會好的,樓主也會好的。”
莫寧將眼淚抹在他衣服上,咬著牙說:“我恨他們,如果不是他們,我們現(xiàn)在就在喝酒吃肉,我好恨!我要殺了他們!”
葉青良點頭,一下一下?lián)崦暮竽X勺,道:“好,樓主已經(jīng)有行動了,會成功的,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莫寧吸了吸鼻子,她忽然覺得很疲憊,眼睛控制不住地閉上。
葉青良注意到懷里沒有了動靜,垂頭一看,莫寧閉上眼想睡覺了。
他將莫寧抱起,帶她回了屋子。
屋內(nèi),裴玄溪還守著許箏。
蘇尋在一旁翻看著古籍,試圖找到完全解毒的方法。
過了半個時辰,許箏又開始吐血了。
這次和前面不同,她皺著眉,血液不停咳出,看的一旁手忙腳亂的兩人心都揪了起來。
終于穩(wěn)定下來,蘇尋繼續(xù)找方子,裴玄溪托著她的手,眼淚滴落到她手掌上。
可惜裴玄溪垂著眼,沒有注意到許箏在感受他的眼淚時,手指動了動。
他將被子掖好,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裴玄溪飛身到山頂,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月桂樹。
他想到先前看的雜書里,有記載過血誓借壽的事。
他從來不信神,對這種事嗤之以鼻,沒想到如今,自己也會有嘗試的一天。
他實在怕,怕阿箏倒在他懷里,那張生氣勃勃的臉再也沒有表情,嘴唇失去沒有血色,緊閉著永遠(yuǎn)也喚不了他夫君。
裴玄溪從懷里拿出匕首,跪在地上,奮力在樹干上刻字:
吾愿以命相換,愿吾妻許箏,度過此關(guān),與吾白頭偕老,歲歲不相離。
他祈求著,從他的壽命離折出一半給阿箏。
裴玄溪用匕首劃破手掌,血橫流直下,他將血涂抹到方才刻的字上。
血肉模糊,他的掌心,血和樹渣混合。
他喋喋不休道:“不是說有神嗎?神,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讓她好起來。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沒有神回應(yīng)他,不顧手上的疼痛,裴玄溪兩拳砸在樹干上,無聲地流淚。
——
次日,蘇尋一大早起來熬藥,他推開門,床前坐著的人把他嚇了一跳。
裴玄溪,他背對著門口,手握著床上人的手,低垂著頭,衣服已經(jīng)換過了,白黑相間,卻無半點溫潤。
他原本墨色的發(fā)絲,如今變成了銀白,半扎著披在背后,光落到他身上,像鍍上一層柔光,卻無端生出距離感。
蘇尋不確定地開口:“裴玄溪?”
裴玄溪回過頭,他眉目如染上霜,眼里沒有半點情緒。
“你的頭發(fā)?”
裴玄溪淡淡道:“沒什么。”
蘇尋心里驚詫不已,真的有人因為悲傷過度一夜白頭。
再看裴玄溪,他垂眸看著許箏,眼里滿是晦澀,只是這一頭銀發(fā),讓他多了許多不可褻瀆和冷厲之感。
裴玄溪將許箏抱起,讓他靠在自己懷里,接過蘇尋手里的碗,道:“我來。”
蘇尋遞過去,拿來帕子墊在許箏脖子處。
裴玄溪一邊喂藥一邊道:“一會我要去參加繼位大典,阿箏就拜托你照顧了。”
蘇尋道:“不需要你說我也會盡心盡力!”
裴玄溪放下碗,小心擦了擦許箏的嘴角,將她放下。
蘇尋開始檢查許箏今日的情況,裴玄溪輕撫了幾下她的臉龐,呢喃:“阿箏,等我。”
——
繼位大典在大堂及大堂外舉行,萬象樓所有人都得到場。
裴玄溪換好衣服,將頭發(fā)束起。
他打開抽屜,看到許箏先前替他挑的面具。
他沒有猶豫地拿起,戴在臉上。
面具擋住半張臉,隱藏住他的情緒,更加凌厲逼人。
四堂的人候在外面,看到人出來,都驚的說不出話。
楊長風(fēng)猶豫著問:“樓主,你的頭發(fā)……”
裴玄溪看了他一眼,道:“無妨。”
四人不敢多言,跟在了他身后。
大堂外,幾千人齊齊單膝跪下,聲音震耳欲聾:“恭賀樓主繼位。”
裴玄溪快步上去,高聲道:“今日我接下萬象樓,必將其發(fā)展壯大。”
下面的人高聲歡呼,真要說的話,裴玄溪其實在幾年前就接管下了萬象樓一切事宜,現(xiàn)在拿玉簡,登位,只是流程問題。
裴玄溪不想浪費時間,隨意說了幾句便讓他們退下了。
再來到許箏屋內(nèi),蘇尋還在給她扎針,屋里飄蕩著一股清甜的熏香。
裴玄溪上前,用帕子沾水給許箏擦拭。
蘇尋道:“情況控制住了,應(yīng)該不會吐血了。”
裴玄溪沉寂多日的臉終于出現(xiàn)一絲喜色。
蘇尋瞥了眼他的銀發(fā),別過頭不想看到。
如果許箏醒來不記得他了,他會不會崩潰?
夜悄然到,門被推開。
葉青良上前道:“樓主,三封信都被截了!”
裴玄溪眼神頓然變得狠厲,他道:“好,把他們看好了,”
葉青良頷首,馬上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城南一處院子——
韓柳依拿著信,正在發(fā)愁。
她旁邊的苗辛還在哀嚎,一會說頭痛一會說腰疼,不是讓韓柳依哄他就是讓她陪自己聊天。
韓柳依耐心道:“你別吵了好嗎?剛剛我們截到這幾封信,上面什么都沒有寫。”
苗辛撇撇嘴:“你拿到蠟燭下烤烤,看看會不會露出來?”
韓柳依照做,上面并沒有顯現(xiàn)出什么。
她垂頭思考片刻,忽然反應(yīng)過來,大喊:“不好,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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