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月中上旬賣到八月最后一天，不算趕工的一個星期，李花等人一共賣了半個月的書包。

        這半個月，每天都有五十塊上下的營業額。

        八月最后兩天，更是直接飆到了七十和九十。

        刨除掉請兩位女工的本錢，刨除掉分給布店老板的一半，再平均分成三份，到手也有一百來塊錢。

        雖然錢都交給父母了，但想到自己半個暑假就掙到了這些巨額財產，趙茹茹渾身上下都開始哆嗦。

        “小花，你太厲害了，我太崇拜你了，你是我的偶像！！！”她扯著嗓子大喊。

        李花抿嘴一笑，“明天就要開學了，咱們得好好犒勞自己。”

        “對，好好犒勞。”趙茹茹點頭，手里攥著今天分到的十二塊錢，“我爸跟我說了，讓我想買啥買啥。”

        李花也看了眼妹妹，“小草也去買，喜歡什么買什么。”

        雖然李草一直很乖很懂事，有種超出同齡人的冷靜，但骨子里到底還是個孩子。

        聽姐姐這樣說，她眼底帶起雀躍，腳步也開始輕快。

        “我想買新衣服。”

        書包和文具自家都有，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新衣服新鞋子了。

        趁著天還沒黑，三個女孩去了p縣唯一的服裝市場。

        這里的衣服種類多，款式新穎，唯一的缺點就是商販要價需高，沒點砍價本領的人不敢來。

        “小花，咱們真的要來這嗎？”

        趙茹茹眼睛盯著一款蝙蝠衫的t恤，怯生生道，“我媽說這里不好砍價的，砍低了吃虧，砍高了老板還會罵人。”

        若是中年婦女還好，有回嘴的底氣，像她們這樣的年輕女孩，簡直是待宰的羔羊。

        “別怕。”

        李花拉著趙茹茹就進了店，指著蝙蝠衫問，“老板，多少錢？”

        濃妝艷抹的老板娘走了過來，“十八。”

        現在工人一個月也就十幾二十塊的工資，區區蝙蝠衫就敢賣十八，這老板娘是真把她們當羊羔崽子宰啊。

        李花氣笑了，毫不留情地砍回去，“兩塊。”

        “啥？”這次輪到老板娘抬高音調了，“兩塊錢，你連個袖子都買不到，小姑娘，我這可是進口的料子，省城最新款的設計，別的店都沒有，你要是誠心要給我十五，兩塊錢不可能的。”

        確實，在這個年代，蝙蝠衫算新穎的設計了。

        李花笑了笑，老板娘還以為賣穩了，也跟著笑起來。

        下一瞬，只聽得她氣定神閑，“三塊，不能再高了。”

        “我說小姑娘，你砍價也太狠了吧，人家砍都是攔腰砍，你這是照著腳脖子砍呀。”老板娘瞪圓了眼睛，“這樣，咱也別胡扯了，十二塊拿走，我都不賺錢，虧本給你啦。”

        十二，雖然也很貴，但勉強能承受。

        趙茹茹咬咬牙，正想舉起拿錢的手。

        冷不丁李花按住她，“那算了，我們看看下一家。”

        說完，施施然走了。

        李草雖然摸不著頭腦，但大姐說的話就是真理，她也跟著轉身離去。

        冷靜自持，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下輪到老板娘傻了，當確定這幾個姑娘是真的要走，她慌了，忙不迭叫喊，“給你八塊，五塊，五塊行了吧，讓我保點本總行咯，哎呀，三塊給你，三塊就三塊。”

        李花這才停住腳步，領著趙茹茹李草回到店里，親眼看著老板娘一邊打包，一邊嘀咕，“不賺錢了，虧死了，要不是看你們小，才不給你們嘞。”

        話是這么說，但誰都知道，商人不做虧本生意，只是賺多與賺少的區別。

        趙茹茹接過蝙蝠衫，交了三塊錢。

        她表面上挺平靜，等出了店鋪，就一把抓住李花的胳膊，小聲尖叫，“小花，你太厲害了，十二塊錢的東西砍到三塊，你太棒了，你比我媽還厲害。”

        李花失笑，捏了捏蝙蝠衫的料子，評價道，“款式新穎，但料子一般，三塊算是低價了，平時估計能賣個四五塊。”

        趙茹茹愛不釋手，“我就喜歡這樣的，好看，真好看。”

        幾個人在服裝市場逛了一圈，趙茹茹又買了條背帶褲，湊夠一身，花了八塊錢。

        李草看上個連衣裙，花了五塊錢。

        李花在打折區挑挑揀揀，買了身便宜的基礎款。

        “衣服有了，咱去挑雙鞋子吧。”趙茹茹提議。

        李花沒有意見，李草附議。

        這會快要天黑，正是商鋪關門之際，趁著老板休息心切，可以更好地砍價。

        一般能懂這個思路的，都是縱橫商場的老手。

        比如，p縣的嬸子大娘阿姨們。

        比如，周翠。

        李花沒想到會在鞋店里看見周翠，她沒帶李寶和李葉，反而帶了周壯壯和周燕燕，在一家運動鞋店里挑挑揀揀。

        “大姑，我想要這個。”周壯壯毫不客氣，指著看起來很貴的一雙鞋。

        老板立馬拿了給他試。

        周翠表情有些為難，但想到兩個孩子就要開學，自己又沒能在學費上幫什么忙，只能咬咬牙默認。

        “大姑，我不想要運動鞋，我想要涼鞋。”周燕燕提了其他意見。

        周翠勸她，語氣很是和煦，“上學要跑步，還是運動鞋好，涼鞋等下年放暑假的時候大姑給你買啊。”

        周燕燕不滿地哼了一聲，目光上下打量，最后也選了雙看起來很貴的運動鞋。

        等老板一算賬，兩雙鞋十五塊錢。

        這可是李餅生一個月的工資。

        周翠雖然心痛，但還是把錢給付了。

        “大姑，這次學費我爸好不容易才借到，現在家里背著幾十塊錢的債呢。”周燕燕拿著鞋，語氣還有不滿，“開學了，我跟壯壯什么都文具都沒買。”

        “這就去買。”周翠語帶愧疚，“你在食品廠打工一個月受苦了。”

        周燕燕扁扁嘴，委屈地紅了眼。

        要不是周虎拼了命去借錢，好不容易借到了五十塊，她可能就真的要在食品廠打一輩子工了。

        周圍的親戚，尤其是大姑，居然沒有伸手幫忙。

        想到這個，周燕燕心底就有怨氣，要起東西來也就更不手軟。

        “書包，我們還想一人要一個書包。”

        “好，都買。”周翠格外好說話。

        三個人拎著兩雙鞋從店鋪里走出來，沒看見躲在一旁的李花姐妹。

        等他們走遠了，李花才站出來，皺起眉頭。

        趙茹茹不懂其中關鍵，李草卻十分明白，納悶地嘀咕，“媽哪來的錢給他們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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