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菊花和櫻花的潛入作戰(zhàn),  內(nèi)外配合，這次搜查一課成功端掉了這個地下歌廳。

        目暮警官收到秋山奏的信號，帶人沖進地下室的時候,  紅裙大波浪卷發(fā)的菊花小姐正把面試官踩在腳下,  臉上的表情惡狠狠的，“把你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下面的人嗚咽著重復(fù)：“小美人先讓我嘗嘗味道……啊！是你讓我說的！”

        白裙長直發(fā)的櫻花小姐站在一邊冷靜地勸：“算了算了,  松田警官，踩他會臟了你的腳。”然后他自己好似不經(jīng)意地踩上了另一邊。

        目暮警官：“……”

        為了慶祝這次勝利,  晚上目暮警官請參與的組員一起到居酒屋慶祝了一番。秋山奏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  表面平靜內(nèi)心興沖沖地去了。

        當(dāng)然換回了男裝。

        不知道為什么，平時總愛給他找些小麻煩的男同事們這回看到佐藤美和子和他坐一起居然什么也沒說,  反而有意無意躲避他的視線。佐藤美和子也時不時看他一眼，然后遺憾地嘆口氣。

        只有松田陣平稍顯正常，他在角落坐著笑。

        秋山奏：“？”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是在笑他。

        怎么回事？難道是幽靈入侵地球了？

        秋山奏猶豫著從倉庫扒拉出一個道具【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

        本道具能短暫地賦予使用者算命的天賦，世間萬事、生死命運、愛恨癡纏都能算，天南海北、幽冥鬼域皆能勘。道具能源耗盡將自動銷毀。

        預(yù)估剩余使用次數(shù)：3次

        ps：測算的項目越宏大，結(jié)果越細致，能耗越大

        秋山奏在居酒屋圈定了一個區(qū)域,  測算了下附近有沒有特別能量體。結(jié)果顯示沒有他才松了口氣。

        大概是大家的腦子都出毛病了吧，那就沒事了。

        松田陣平不知何時坐到了他身邊。他看著九生春樹冷著一張臉在擺弄硬幣，神神叨叨的樣子,  看眼神又不像喝醉了。

        “你在做什么？”

        秋山奏看了他一眼,  “算命。要給你算一個嗎？桃花運什么的……”

        “那你算一個。”

        秋山奏撥弄著手里的卦,  又拿起一杯酒,  朝里面的酒液看了看。

        “你命里原本有一朵很漂亮的桃花,  但是戛然而止。”

        松田陣平當(dāng)然不相信這種東西,  但還是問道：“為什么？”

        秋山奏繼續(xù)往下看。然而下面的東西都蒙著一層薄霧，如果繼續(xù)算就需要另起一卦，去算生命卦。

        他把這事說了，松田陣平更有興趣了，“那你算算看，我能活多少年？我們兩個誰活得更久？”

        秋山奏也有些好奇，【算命先生】還有1次半使用機會，他干脆直接用完，測了一個詳細的結(jié)果。

        詭異的傳真、奔馳的汽車、正在運轉(zhuǎn)的摩天輪、滿頭大汗的卷發(fā)警察、一望無垠的蔚藍天空、一場煙花般的爆炸……他看到——

        卷發(fā)警察將死于一場摩天輪中的爆炸。

        時間是明天。

        他還是頭一次遇見今天算命，明天就死的奇景。

        秋山奏抬起眼眸，松田陣平明涼清透的眼睛正好奇地看著他，他此時對于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怎么樣？”

        秋山奏笑了下。

        “你會長命百歲。”

        他重復(fù)了遍，“你會長命百歲，松田警官。”

        “那真是太好了。”松田陣平也笑起來，放松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秋山奏倒也不是胡說。命運并非是不能改變的，他既然敢這么說，就敢保證不會讓松田陣平死于這場爆炸。

        說到底這可是他內(nèi)定的vip顧客，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要跟他搶人頭？

        黑發(fā)青年垂落的發(fā)絲遮掩下，一雙灰眸閃過一絲狠戾。

        第二天的時候，就像秋山奏觀測到的一樣，警視廳收到了一封詭異的傳真。堅持守在傳真機邊的松田陣平拿到傳真的那一刻臉色和渾身的氣質(zhì)都像變了一個人。

        要秋山奏來說的話，就像變回了剛來搜查一課的那天。

        中間這幾天的歡笑仿佛不復(fù)存在，他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睛里燒灼著一團火。秋山奏毫不懷疑這團火會將他送上死路。

        松田陣平判斷出預(yù)告函所指的地點是杯戶商場的摩天輪，他一路飛馳，朝著那旋轉(zhuǎn)的巨大鐵輪而去。

        秋山奏早在傳真送來的那一刻就悄悄先離開了。他已經(jīng)在松田陣平的命運里看到了一切的終結(jié)之處，于是提前到那里去了。

        事實上昨晚居酒屋的聚會結(jié)束他就去過一趟，可惜犯人已經(jīng)把炸彈裝好了。

        拆彈技術(shù)又確實在他的知識盲區(qū)。

        秋山奏奇怪的一點還有，他是清楚松田陣平的能力的，按說拆除這樣一個炸彈應(yīng)該不會難倒他才對。

        【算命先生】給出的結(jié)果都是碎片式的，他看不出來松田陣平到底為什么沒能成功拆彈。

        沒關(guān)系，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松田陣平提著工具箱進入摩天輪的72號艙后果然在一側(cè)座椅下發(fā)現(xiàn)了安裝的炸彈。

        他剛剛露出笑容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淡淡的卻非常溫和的嗓音。

        “你是為了給你的好友報仇嗎？”

        他愣了下，回頭看去，在另一側(cè)座椅上盤腿而坐的秋山奏對他微微一笑，“中午好，松田警官。”

        “九生，”松田陣平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會在這里？”

        剛剛上來時怎么沒看見他？

        秋山奏拍了拍在旁邊放著的一塊紙板，上面貼著和座艙內(nèi)部相似的構(gòu)造，“一點小小的魔術(shù)技巧，你把注意力放在了炸彈上，沒看到罷了。”

        松田陣平朝下看了眼，這個時候再讓人下去也不現(xiàn)實了。

        他咬牙切齒，“在那兒好好待著，這種炸彈，我馬上就能拆除了。”

        秋山奏朝座椅上一歪，單手支頤，發(fā)絲半散，還打了個哈欠，“嗯，那我先睡會兒。”

        松田陣平：“……”

        雖說他也不緊張，但這家伙是不是也放松過頭了，好歹也是炸彈啊！

        他低下頭，正好看到液晶屏上閃過一行字。

        “這位警察真是勇氣可嘉，我實在不得不贊美你的這份勇氣。我會暗示你另外一個比這更大的煙火在哪里。爆炸前三秒鐘，你就會看到我的提示，先預(yù)祝你成功。”

        秋山奏睜開眼靜靜地看著液晶屏。

        原來如此，怪不得松田陣平明明有拆彈的能力還是死在了這場爆炸中。

        好惡毒的心啊。

        松田陣平把情況傳達給了守在下面的警察，然后掛斷電話節(jié)省電力。他看向悠哉游哉側(cè)躺在座椅上的秋山奏。

        “真是的，你到底為什么要來……”

        秋山奏不以為意，“看樣子我們要死在一起了，菊花小姐？”

        松田陣平臉色一黑，他最討厭提起這茬，“饒了我吧。”他拿出一支煙，無視禁煙標(biāo)志抽起來，“你要來一支嗎？”

        秋山奏笑了下，“你臨死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抽一支煙嗎？”

        松田陣平放松身體在地上坐下，“那你最想做什么？”

        “我告訴你，你會滿足我的愿望嗎？”

        松田陣平挑了下眉，“和我有關(guān)？不會吧？”

        黑發(fā)男人湊近了看著他，灰色的眼睛隱隱有著笑意，還含著閃爍的光亮，“怎么不會？”

        松田陣平愣了下。

        “還有四分鐘我們就要共赴黃泉，松田警官，在死亡來臨前的最后時刻……無論什么愿望你都能滿足我嗎？”

        他的嗓音很平靜，像是一彎安靜流淌過去的河。然而河面之下好似隱藏著洶涌的波濤，隨時準(zhǔn)備著翻上水面。一種迫人的壓力在狹小的空間彌漫。

        他的目光鎖住了他，然后又逼近了些，低聲問：“可以嗎？”

        松田陣平不自覺往后靠了靠，拉開一些距離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男人把耳畔垂下的發(fā)絲撩上去，唇角輕輕勾起，“你閉上眼。”

        松田陣平看了他一眼，終究是出于信任閉上眼睛。然后他感覺什么東西被戴到了腦袋上和腰間。

        他睜開眼。

        黑發(fā)男人還是淡淡的神情，臉頰卻蒙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他輕聲呢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可愛，松田警官很適合這種東西呢。”

        松田陣平試探著摸了摸頭頂，毛茸茸的，短短的……好像是貓耳朵，再摸摸后面，嗯，貓尾巴。

        “……”

        “謝謝松田警官，我可以死而瞑目了。啊，如果能再學(xué)一聲貓叫，那就更加感激不盡。”

        松田陣平：“……”

        他的同事好像有些奇怪的癖好怎么辦？

        “我拒絕。”他兇狠地說。

        黑發(fā)男人略顯遺憾地嘆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

        液晶屏上的倒計時還在走，只剩最后一分鐘了。兩人重新把注意力落回去，松田陣平也收起無奈的表情——雖然他還沒取下貓耳貓尾，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了。在近距離的爆炸沖擊下，他們連尸體都不會有。

        對秋山奏來說，要拆彈或找出犯人都不難，難的是要在犯人引爆另一顆炸彈前找出它的所在。

        最保險的方法就是等著液晶屏的提示出現(xiàn)，所以他會允許倒計時繼續(xù)走。

        事關(guān)上千條人命不能不謹慎。

        他這么做也并不和九生春樹的人設(shè)相悖。雖然這個蛇蝎美人心挺狠，但是他干警察也是真拼，不止一次把自己逼到生死兩難的地步。若非如此，也不會這么年輕就掛了滿身榮譽，而且馬上要榮升警部。

        升職速度快得跟坐了火箭似的。那都是拿命拼出來的。

        最后三十秒，松田陣平打開手機進入準(zhǔn)備狀態(tài)。

        秋山奏還是安靜地坐在座椅上，后背靠著冰涼的鐵皮。

        在提示出現(xiàn)后，松田陣平手指快速敲打鍵盤，他頭也不回地說：“喂，春，如果……”

        身后的黑發(fā)男人卻望向了窗外，蔚藍的天空和一朵恰好路過的云倒映在灰色的眼中。

        然后，時間停止。

        蝴蝶剛剛落上花蕊，飛鳥恰好張開翅膀，天空凝結(jié)的雨滴將落未落，緩緩流淌的堤無津川被時間阻隔，十字路口的街道將由紅轉(zhuǎn)綠，四散奔逃的人們抬起的腳落在半空，巨大鐵輪內(nèi)部的角落，紅色的液晶屏凝固在00：00。

        完整的訊息已經(jīng)出現(xiàn)，秋山奏終于知道另一顆炸彈就在米花中央醫(yī)院。

        【時停】

        高等級道具。能造成時間停滯效果。時間停滯效果中，使用者脫離時空，免疫一切時間之外的傷害。

        激活該道具需獻祭靈魂，使用需燃燒靈魂。請使用者注意，靈魂燃盡將不可再生。

        在靈魂燃盡前停止使用，消耗的靈魂可以慢慢恢復(fù)；在高純度靈魂附近，恢復(fù)速度翻倍。

        倉庫里有一欄高等級道具區(qū)，區(qū)域里只有少數(shù)道具處于點亮狀態(tài)。秋山奏剛知道倉庫存在時就在高等級區(qū)域轉(zhuǎn)過好幾遍，不過這個區(qū)域的道具使用起來代價比較大，不到特殊情況他不會用。

        但話說回來，燃燒靈魂聽上去可怕，控制好使用時間，不至于到燒盡靈魂的地步，這種創(chuàng)傷是可以恢復(fù)的。

        秋山奏也檢查過自己的靈魂純度，血條很足，夠他嚯嚯好一陣子。

        就是可能使用的時候會疼一點。

        松田陣平的時間凝固在了他即將按下發(fā)送鍵的那一秒，他好像當(dāng)時要說些什么話，嘴唇微微張著。秋山奏拍了他一下，他就被拉到屬于他的時空中昏了過去，手機摔在地上，卷發(fā)男人落在他懷里。

        “這次可是反著來了。”秋山奏嘀咕著，把他抱起來，起身，踹開座艙的門。

        然后在凝固的長空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地上。

        他并不擔(dān)心解除【時停】后的事。當(dāng)發(fā)生的過于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大規(guī)模范圍內(nèi)會造成太大影響，世界會自動讓一切變得合理化。

        因為無超能力是這個世界的基石。世界意志不會讓奇異事件大規(guī)模傳播，它會自動把事件調(diào)整成合理的解釋。

        秋山奏沒有立刻把松田陣平放下來，而是抱著他慢慢走在人群中。

        不是。

        不是。

        不是。

        這個也不是……

        他緩慢地穿梭在仿佛雕像般的人群中，忽然低低咳了聲。秋山奏咽下涌上喉頭的血腥味，朝自己的左前方看去。

        找到了。

        在所有人都朝著公園外逃命的時刻，唯一面對著公園摩天輪，手里還拿著引爆器的男人。

        秋山奏低頭看了眼昏睡在他懷里的松田陣平。

        根據(jù)他的調(diào)查，大約四年前，松田陣平的好友萩原研二就是死在這個炸彈犯手中。

        他可以馬上殺了這個犯人，但秋山奏猜，松田陣平大概很想親手抓住他。

        可是日本沒有死刑，哪怕抓到犯人也無法為他的好友報仇。

        而且這個炸彈犯差點炸了米花中央醫(yī)院，害死那么多條人命，放過他，秋山奏自己也不甘心。

        他可是燒了很多靈魂才達成兩全結(jié)局，總得讓這家伙也付出點什么代價。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壓下兩聲低咳。

        有辦法了。

        【消解】

        高等級道具。能對目標(biāo)造成緩慢的靈魂消解效果。消解時間短則三天，長則一月，靈魂消解完畢，目標(biāo)的肉體也將死亡。

        激活該道具需獻祭靈魂，使用需燃燒靈魂。請使用者注意，靈魂燃盡將不可再生。

        在靈魂燃盡前停止使用，消耗的靈魂可以慢慢恢復(fù)；在高純度靈魂附近，恢復(fù)速度翻倍。

        警告：對人類使用，燃燒翻倍，請慎用！

        秋山奏直接無視了警告，將消解效果甩到炸彈犯身上。

        切，千金難買爺高興。

        然后他把松田陣平放下來，想了想，把他的貓耳貓尾也收起來——這可不能讓別人看見，他會被松田警官打死的——然后他讓松田陣平靠著他站好，拿出手銬把炸彈犯的手腕和松田陣平的銬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他擦了把嘴角溢出的血。

        作為彼岸人，一般的物理攻擊對他的身體造不成疼痛和真實傷害，但使用高等級道具燃燒靈魂的痛感卻是真實的，似乎是為了提醒使用者及時停止道具，燃燒的越多，身體就越痛。

        秋山奏很久沒體會過疼痛了，甚至還回味了下。

        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拖了，明知道松田陣平看不見也聽不著，他還是笑了下，輕聲說：“這下你可以報仇了。恭喜你，菊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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