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月下長空,萬籟俱寂。
半晌,沈扶雪才回過神來:“陸大人,你怎么在這里?”
“不是說好晚上來給你送藥嗎,”陸時寒道。
沈扶雪瞪圓了眼,她是以為陸時寒會遣了人過來送藥,但怎么也想不到陸時寒會親自前來。
兩人隔窗相望。
陸時寒的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沈扶雪。
今天的沈扶雪和平時不同,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小娘子應是準備睡覺了,所以身上穿的是輕薄的紗裙,紗裙是嫩綠色的,襯的小娘子嬌嫩的像是春日枝頭上的柳梢。
烏沉沉的發也沒有挽髻,而是柔柔地披在兩側肩上。
朦朧月色籠在她身上,像是披了層輕柔的紗,恍然如夢。
烏發紅唇,雪膚花貌,美的驚心動魄。
場間一時安靜下來。
沈扶雪覺得氣氛好像有些怪怪的,她剛要說話,就聽到了腳步聲,而且是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是莊子里值夜巡邏的護衛。
沈扶雪見狀連忙道:“陸大人,你快進來,護衛往這邊兒來了!”
見陸時寒沒動,沈扶雪拽了下陸時寒的衣袖:“陸大人,快些呀。”
陸時寒抿唇:“好。”
話音剛落,沈扶雪就見眼前一花,陸時寒已從窗戶外躍了進來。
沈扶雪怔松一下,才關上窗扇。
關上窗扇后,沈扶雪松了口氣。
好在今天月色明亮,不用蠟燭也能看的清楚。
陸時寒是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
雖說沈扶雪只在這兒住了一晚上,但屋子里面已經滿是沈扶雪的痕跡。
木架上掛了好些衣裙,奩臺前也擺滿了瓶瓶罐罐,處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沈扶雪沒注意到陸時寒的動作,她只是環顧了一周。
這兒是內室,只擺了一張榻,沒有案幾,顯見是無法招待人的。
沈扶雪便道:“陸大人,你隨我往里走。”
她把陸時寒帶到了床榻前:“陸大人,只能先委屈你在這兒坐一會兒了。”
陸時寒凝眉,他坐到了床榻沿兒上。
一床床軟褥落下,像是坐進了棉花堆兒里。
陸時寒的床榻上向來只鋪一床被褥,倒還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不過倒像沈扶雪平日給他的感覺,嬌氣的很。
沈扶雪見狀不由有些臉紅,她忘了這茬了。
沈扶雪連忙解釋道:“我平時不這樣,是令儀怕我住不習慣,才特意讓人多鋪幾層被褥的。”
見陸時寒不信,沈扶雪又加重了語氣道:“是真的!”
她當真沒這樣嬌氣!
見小娘子羞憤的臉都紅了,陸時寒只好配合地點頭:“嗯,我知道。”
沈扶雪舒了口氣,可別叫陸時寒誤會了。
沈扶雪坐到陸時寒身側,提起正事:“陸大人,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大周的都城向來沒有宵禁,夜晚的市集比白日還要熱鬧,半夜時分還有人從酒樓點餐,是以,陸時寒是能從城里來此的。
只不過這兒是京郊,離城里很遠,過來要花上不少時間,陸時寒又那么忙,哪兒可能抽出這么多時間來。
陸時寒:“我在附近辦案,便順路過來了。”
陸時寒沒有騙沈扶雪,他今天確實是在附近辦案。
沈扶雪的重點有些歪了:“陸大人,你在辦什么案子啊?”
陸時寒是大理寺卿,按說尋常案子是不必親自去忙的,能讓陸時寒親自過來的,得是什么樣兒的案子啊。
沈扶雪的個子比陸時寒低許多,說話時難免要微仰著頭。
陸時寒垂眸,就能看到沈扶雪瞪圓的杏眼,眼睛里滿是好奇,在這暗夜里依舊清澈無比。
陸時寒的聲音很低:“你不怕嗎?”
尋常小娘子都很害怕這些案件的。
沈扶雪搖頭,她不怕。
相反,她還很好奇。
沈扶雪平日里無事可做,便經常讀書或是看話本子,她最喜歡的就是那些探案的話本。
那些探案過程中的抽絲剝繭,還有抓到兇手后的快意,她喜歡極了。
陸時寒的眉梢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看樣子是真的不怕。
“知道城里這幾日的兇殺案嗎?”
“知道,當然知道!”
城里最近死了不少成了親的婦人,鬧的人心惶惶的,到哪兒都能聽到這消息,沈扶雪當然知道。
沈扶雪眼睛一亮:“陸大人,那你是抓住兇手了嗎?”
陸時寒點頭:“嗯。”
這案子是重案,短短幾天就鬧出好幾條人命,陸時寒當然要親自查證,半個時辰前剛把兇手抓獲。
陸時寒撿了些能說的案情,同沈扶雪說了出來。
沈扶雪聽的出了神。
從前她看的探案話本都沒有陸時寒講的這樣詳細,原來抓到兇手要費這么多功夫,陸大人可真厲害。
沈扶雪滿眼的欽佩,亮閃閃地看著陸時寒。
對于大理寺的這些案子,陸時寒之前從未覺得如何,畢竟都是他分內之事,他見得多了,做的也多。
可現下看著滿眼敬佩的小娘子,他的心情忽然變的有些不同。
沈扶雪覺得,再好的探案小說也不敵真正經歷過,她今天可是過足了癮了,心滿意足了。
陸時寒道:“好了,也該吃藥了。”
要是想聽,以后再給她講。
沈扶雪乖覺點頭:“好。”
陸時寒拿出了一個白瓷瓶。
今天的藥不同往次,從前的藥都是溫補的,今天的藥藥性卻很強。
張太醫說第一次服用可能會有些不舒服,還特意備了些舒緩的藥讓他帶著,以防萬一。
也因此,陸時寒才親自過來了。
沈扶雪接過藥瓶:“謝謝陸大人。”
她剛要打開藥瓶,就聽見了云枝的聲音,“姑娘,你怎么還沒睡?”
云枝聽到了些細碎的動靜,這才過來問沈扶雪。
沈扶雪聞言心跳的有些快,她隨口扯了個由頭道:“沒什么,就是一時沒有困意,你不必擔心。”
云枝放了心:“好,那奴婢便退下了,姑娘你好好歇息。”
沈扶雪嚇了一跳,她還以為云枝聽到陸時寒的聲音了呢。
不過云枝走沒多久,姜令儀的聲音又遠遠傳過來了:“濃濃,我聽說你還沒睡?”
姜令儀一閉上眼就想起和她娘吵架的事,她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索性披了衣裳出來散步。
也是巧了,姜令儀正好碰上了回去的云枝,得知了沈扶雪也沒睡著的事。
姜令儀怕沈扶雪身子不舒服,便特意過來看沈扶雪。
“濃濃,我進來看看你。”
聲音越來越近,姜令儀馬上就要進屋了。
沈扶雪嚇了一跳,陸時寒還在這兒呢!
可這屋里光禿禿的,連個柜子都沒有,要怎么藏人?
沈扶雪急的咬住唇瓣,不知如何是好。
正慌亂間,沈扶雪忽然想到個主意。
對了,還有一個地方。
沈扶雪按著陸時寒躺到榻上,小聲道:“陸大人,先委屈你在這兒躲一下,你等會兒千萬不要出聲。”
相比沈扶雪的慌亂,陸時寒卻好整以暇地道:“好,聽你的。”
沈扶雪把被子蓋到陸時寒身上,確定沒有一個地方遺漏后,又連忙把床帳拉下。
嗯,這下應該是不會被發現了。
剛收拾好,姜令儀就進來了。
屋內只有月亮的光亮,姜令儀燃了蠟燭:“濃濃,你怎么這么晚還沒睡,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沈扶雪剛剛忙了一通,小臉紅撲撲的:“沒有,就是忽然換了個地方,有些不習慣。”
“真的嗎?”
姜令儀有些不信,她摸了摸沈扶雪的額頭,確定沈扶雪沒有發熱,只是臉有些紅,才放下心。
姜令儀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及時告訴我。”
沈扶雪點頭:“好,你放心吧。”
沈扶雪有些心不在焉,她眼角余光往床帳里掃,現在已經入了夏了,陸時寒這么悶在被子里,可別悶壞了。
姜令儀又交代了好些,才安心離開。
姜令儀一離開,沈扶雪馬上上了榻掀開錦被:“陸大人,你現在怎么樣?”語氣很是擔憂。
陸時寒早年在涼州的時候隨父參軍,什么苦沒吃過,烈日當空都要一刻不停歇的訓練。
現在只不過是悶了一會兒,對他來說什么都不算。
不過看著沈扶雪擔憂的模樣,陸時寒面不改色地道:“有些熱。”
沈扶雪趕緊把錦被推開,放到床榻邊上,俯下身問他:“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兒?”
沈扶雪云霧般的烏發垂落幾縷,正落到陸時寒的臉上。
微癢。
陸時寒抬手,攏住沈扶雪的碎發,是一股熟悉的香味,像是她身上一貫的味道,清甜幽微,不可為外人道。
“這是什么味道?”陸時寒看著沈扶雪。
沈扶雪一怔,怎么話題忽然轉到這兒了,陸時寒是問她的頭發什么味道嗎?
可是頭發能有什么味道?
“或許,是我用的玫瑰發膏的味道,是用玫瑰絞了汁做的。”
沈扶雪怕再有人過來,聲音又放低了些。
沈扶雪沒有察覺到,她怕陸時寒聽不見,又往下俯了些身子,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她說話間的聲息都撲在陸時寒耳側。
昏暗的床帳里,暗香四溢。
像一個隱晦的,潮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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