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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夜風拂過,  枝葉簌簌作響。

        楚王站在庭中,“父皇,您放心,  兒臣會讓您走的沒有什么痛楚的,  圣旨兒臣也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兒臣就是名正言順的、由您親自傳位的皇帝。”

        楚王不是個蠢的,  相反,他還很聰明。

        他怎么會大喇喇地造反,  那樣他便是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之人,世人又怎么可能會支持他做皇帝。

        楚王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退路。

        等今晚過去,呈現在世人眼前的“事實”會是二皇子攜謝家殘余勢力,特意密謀趕在祭天之日刺殺建寧帝和太子。

        二皇子是謝皇后的親子,  謝家的勢力則在幾年前被建寧帝全部除掉。

        這之后,  二皇子更是意外墜馬瘸了腿,從此無緣于皇位。

        二皇子有足夠的動機去謀逆,世人不會懷疑。

        而且,  早在這之前,  楚王便已經在二皇子那兒留下了足夠的“證據”,  證明二皇子就是謀逆之人。

        禁軍統領杜源也不是反叛,  而是出兵救駕,奉皇命鏟除謝家殘余勢力。

        只不過杜源遲了一步,雖然除掉了謝家的勢力,  但卻沒把建寧帝和陸時寒救回來。

        而建寧帝則是在生命的最后盡頭,留下圣旨,  冊立楚王為新帝。

        這,  將會是今晚過后的全部真相。

        這里面的每一步棋,  楚王都盡皆安排妥當。

        而在這其中,最關鍵的便是杜源這一步,杜源向來都是建寧帝的心腹,負責建寧帝的安全,建寧帝可謂是身家性命盡數托予了杜源。

        建寧帝怕是怎么想,也不會想到杜源會背叛他。

        而這,也是楚王給建寧帝最致命的一擊。

        楚王成竹在胸,他淡淡地道“杜源,動手吧。”

        杜源拔出佩劍,劍鋒在火把的映照下,熠熠閃光。

        陸時寒開口道“五弟,你怕是還沒問過為兄的意思。”

        楚王負過手“臣弟倒是忘了大哥了,”楚王說著頓了頓,“臣弟知道大哥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從前更是在涼州戍守殺敵,可如今卻不一樣。”

        “大哥你再厲害,難道還能從禁軍下逃出生天?”

        楚王轉過身“大哥,你就隨父皇安心地去吧,你放心,臣弟會照顧好你的一切的。”

        自然,也包括太子妃。

        他一定會照顧好太子妃的。

        陸時寒輕笑了一聲“五弟,你高興的太早了。”

        前世,楚王便低估了他,楚王以為污蔑他造反,繼而卸下他在涼州的兵力,便能把他圍堵至死。

        可楚王沒想到,就算如此,他仍舊能帶著陸家軍殺出生天。

        今生,亦是如此。

        陸時寒話音落下后,楚王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

        一隊人馬忽而從南郊掩映的草叢里出來,這隊兵將個個都配著刀,將刀鋒對準了杜源所率領的禁軍。

        而不遠處的山上,也冒出了數不清的火把和弓箭。

        在火把的映照下,楚王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些全都是拿著弓箭的兵將,箭羽則全都對準了杜源手下的禁軍。

        轉瞬之間,情勢急轉,楚王徹底落下下風。

        楚王負著的手輕輕顫抖,他問陸時寒“這是陸家軍?”

        陸時寒點頭“五弟猜對了。”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派人將陸家軍帶入京城,秘密潛伏著。

        在場之人全都是聰明人,事到如今,楚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陸時寒和建寧帝一早便洞悉了他的計劃了。

        所謂甕中捉鱉,不外如是,如今,他便是那個被捉的。

        楚王當然明白,他所有的謀劃全都失敗了,可以說是一敗涂地,回天乏術。

        可是,楚王只有一點想不通,他喃喃不解道“大哥,你和父皇是怎么發現的?”

        楚王自信,卻絕不自負。

        為了今天的謀反,早在幾年之前他便在暗中準備,所有和杜源的交往也都隱蔽至極,從無人知曉。

        楚王想不通,陸時寒是怎么發現的。

        一旁的火光躍上陸時寒的眉眼,越發顯得陸時寒眸色晦暗如深。

        陸時寒想起了關于前世的那個夢境。

        他可以確定,夢境中新帝是篡位登基,就算當時建寧帝病重,篡位逼宮也絕不會那么輕易,除非有人相助。

        而有什么人可以相助呢,只有禁軍統領有這個可能。

        禁軍統領肩負著皇城的護衛,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如果有人想要逼宮篡位,那么必須得到禁軍統領的支持,封鎖皇宮,如此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交替皇位。

        陸時寒一早便知道杜源定有問題。

        不過他沒有派人盯著杜源,一是為了怕打草驚蛇,二則是事態還未明朗前,楚王也不會與杜源密謀。

        就算他派人跟在杜源身邊,也不會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

        他需要做的,是逐漸逼前世的新帝自己露出馬腳,今天楚王的謀反,就可以說是陸時寒一手促成的。

        他故意隨建寧帝祭天,就是要逼的楚王不得不行動。

        如此,方能徹底解決這一切。

        陸時寒沒有回應楚王的話,而是向建寧帝行禮“父皇,兒臣先把杜源押下去。”

        陸時寒讓人把杜源帶走,欽天監的張大人也顫抖著隨著一起走了,這之后的話可不是他能繼續聽下去的了。

        場間只剩下了建寧帝和楚王,還有幾個侍衛。

        建寧帝還坐在石凳上,從始至終,他的身姿都絲毫沒有變過。

        建寧帝抬起頭“老五,你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建寧帝失望至極。

        其實,在這之前建寧帝一直在給楚王機會,一直在等楚王放棄,如此,他才能有理由放過這個兒子。

        可建寧帝沒想到,楚王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猶豫,竟是下定了決定要置他于死地。

        建寧帝不懂,他看著天上流轉的星光“老五,你是朕的孩子里面最聽話懂事的一個,你怎么會造反呢?現在想一想,父皇還真是從未看明白過你。”

        建寧帝一直以為楚王是真的無心于皇位,素日只好讀書,只想做個瀟灑的賢王。

        可他沒想到,這全部都是楚王的偽裝。

        細細想來,他竟是從不知道他的兒子是個什么樣兒的人。

        建寧帝滿眼失望“老五,父皇待你還不夠好嗎?”

        不比齊王、楚王,建寧帝對他們還時有訓斥,對待楚王,建寧帝一直頗加善待,他以為他這個兒子喜愛讀書,每每都會讓書局把新寫好的書第一個送到楚王那兒去。

        甚至,建寧帝還給楚王尋個了家世最好的王妃,楚王妃的出身要比齊王妃、晉王妃還要好。

        建寧帝著實想不明白楚王為何會造反。

        在今天之前,建寧帝一直盼著楚王不要動手,可終究沒有。

        楚王聞言,嗤笑出聲“父皇,您以為您是對兒子好?”

        楚王再也不復從前的清風朗月,他狀若瘋癲“父皇,在兒臣看來,您這只是對兒臣的施舍而已,您當真看重兒子嗎?”

        “是,您對兒臣甚少訓斥,可這就是看重嗎,您甚至讓三哥、四哥這兩個蠢貨去參與政事,可兒臣呢,您從未考慮過兒臣?”

        楚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還未尋回太子的時候,建寧帝曾在齊王、楚王中猶豫過立他們倆之中的誰為太子。

        可就算如此,建寧帝也從未想起過他,在建寧帝心里,從未考慮過讓他繼承皇位。

        在建寧帝眼里,他就該是個不爭不搶、配不上皇位的普通皇子。

        這也是最讓楚王憤怒的!

        楚王道“就因為兒臣母妃家世不好,出身不高,父皇您就從不看重我,三哥、四哥也能隨意折辱我,兒臣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他再也不想憋屈地當一個王爺,他想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讓往日這些兄弟全部匍匐于他膝下。

        楚王說完,建寧帝挺直的背脊頓時矮了幾分。

        不過一瞬的功夫,建寧帝就像是老了好幾歲似的。

        建寧帝沒想到,在他這個兒子心里,竟然是這樣看待他的。

        建寧帝顫抖著指著楚王“孽障!”

        許是說出了積壓在心里全部的話,楚王覺得胸臆間都仿佛開闊了許多。

        楚王甚至還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父皇說得對,兒臣就是一個孽障。”

        他是個弒父弒君之人,本就是不忠不孝之輩,這一點,他始終都承認。

        對于此次的謀反,他也從沒有后悔。

        如若成了,他便是新一任的皇帝,現在,不過是失敗了而已。

        賭注雖然很大,但他卻甘愿冒險。

        楚王說完直起身子“父皇,母妃對于兒臣所做的事全然不知,還望父皇不要牽連到母妃頭上。”

        楚王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

        雖然他渴盼謀反成功,但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他身為皇子,做旁的再過分的事都無礙,只除了一件事,那便是謀反。

        不過,他既然已經決心謀反,自然也料得到后果。

        下一瞬,楚王便咬破了藏于舌下的毒藥。

        毒藥瞬間蔓延至心臟,鮮血從楚王的口鼻中噴涌而出。

        楚王倒在地上,他費力地抬眼,卻只看到了夜幕中的漫天星斗。

        在這些閃爍不定的星光中,楚王卻好似看到了慈寧宮前的桂花香。

        楚王閉上了眼睛。

        楚王服毒的事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

        建寧帝的臉瞬間變得蒼老無比。

        晉王是這樣,楚王還是這樣,建寧帝陡然發現,他這個父親當的實在是太失敗了。

        …

        南郊謀反一案落下了帷幕。

        陸時寒也率陸家軍把杜源手下的人全部捉住,一切的爭端全都消弭于無形。

        直到這時,隨行而來的百官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楚王竟然蓄意謀反,幸好建寧帝及時發現,破獲了楚王的陰謀!

        眾人自然也知道了楚王服毒自盡的消息。

        一眾官員都不禁有些感慨。

        不過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可是什么都不敢說的,想一想也知道建寧帝現在的心緒有多復雜,他們這些臣子,還是把嘴閉的嚴嚴實實的才好。

        這可是謀逆案,千萬別牽連到他們頭上。

        待解決南郊的一切后,建寧帝和陸時寒才率眾回京。

        …

        清韻館。

        沈扶雪坐在書案前抄佛經。

        可是抄著抄著,沈扶雪筆下的墨汁便在宣紙上暈染開來,字也糊成一團。

        沈扶雪完全靜不下心,只好擱下毛筆。

        沈扶雪透過軒窗看了看天色,都這個時辰了,陸時寒怎么還沒回來。

        之前她和陸時寒說好了,彼此之間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互相瞞著對方。

        所以這一次,陸時寒告訴了沈扶雪楚王可能會謀反的事。

        只不過,雖然她很相信陸時寒能處理一切,但那畢竟極危險,陸時寒會不會受傷?

        沈扶雪一想到這個可能,心就跳個不停,像是懸在半空中一樣。

        正在等待的時候,沈扶雪忽然聽到了些動靜。

        沈扶雪往窗外一看,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穿著一襲鴉青的衣袍,清冷如寒江月,正是陸時寒。

        夫君回來了!

        沈扶雪小跑出去,她細細地喘著氣,一句話也未說便抱住了陸時寒。

        “夫君,你終于回來了!”

        沈扶雪的聲音里隱隱帶了哭腔兒。

        沈扶雪的眼淚珠串一樣掉下來,她有些嫌棄自己,真是的,不是都說好不哭了嗎,她怎么又哭了。

        陸時寒回抱住沈扶雪,他的下巴抵在沈扶雪的發心上。

        “濃濃,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和前世有關的一切,終于都結束了,他的小娘子,再也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他終于擺脫了前世的桎梏,救了小娘子,也改變了一切。

        所有的未來,都將是嶄新的,小娘子也再不會做那個恐怖的噩夢了。

        沈扶雪點頭,她道“嗯,我就知道,夫君你一定會做到。”

        一旁的宮人見狀全都很有眼色地退下去。

        陸時寒也捏住了沈扶雪的下巴頷兒,他看著小娘子雪腮上的淚珠,道“怎么又哭了?”

        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才不是哭,我這是高興的眼淚。”

        好,小娘子說什么便是什么。

        沈扶雪擦了擦眼淚“夫君,這次是不是真的不會再有任何意外了?”

        陸時寒點頭“嗯。”

        陸時寒道“濃濃,我等會兒要出去忙,等晚上時才能回來,你別擔心。”

        陸時寒還有要務在身,他是怕沈扶雪擔心,才抽出空回來一趟的。

        沈扶雪點頭,她乖乖地道“夫君你放心去忙,我在家等你。”

        陸時寒不說,沈扶雪也明白。

        楚王謀逆是樁極重大的案件,現如今楚王雖然服毒自盡,但后續的事情卻還多的很。

        就譬如杜源是如何與楚王聯絡上的,這其中是否還有旁的人參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時寒都要調查這樁謀逆案,揪出牽涉其中的人,一個也不能落下。

        想來朝中怕是要動蕩一陣了,陸時寒這一段也會忙的不可開交。

        沈扶雪道“夫君,你就安心去吧。”

        她都說了,她要做一個賢惠的小妻子,她可不要給陸時寒扯后腿。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臉頰“好。”

        …

        陸時寒走后,沈扶雪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她也有心思理一下清韻館的事了。

        這幾天暢音園怕是也會動蕩,她要管好自己宮里的宮人。

        很快就到了晚上。

        云枝過來勸沈扶雪歇下“姑娘,您昨晚就沒怎么睡,今天還是先睡下吧,太子說不定會回來的很晚。”

        沈扶雪搖頭“沒關系。”

        左右她現下還不困,躺到榻上也睡不著,還不如在這兒等著陸時寒。

        沈扶雪是想著,陸時寒忙碌了一天,要是回來就能看到她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云枝只好退下。

        等著等著,外面下起了雨。

        雨勢不大,淅淅瀝瀝的,夜空也仿佛成了雨幕,像是一張從天而墜的大網。

        星子也黯淡了許多。

        外面雖然下了雨,但天氣還是有些悶熱,沈扶雪索性坐在廊廡下,一邊賞雨一邊等陸時寒。

        絲絲縷縷的雨滴落下,映著廊廡下的燈光,竟然有幾分溫柔的意味。

        陸時寒回來后,就見小娘子坐在欄桿上。

        漫天的雨幕落下,透過雨絲,將小娘子的眉眼映的溫暖又柔和。

        她身后是大開的軒窗,軒窗上還擺著幾枝花。

        小娘子皮膚細白如新雪,烏發柔柔地垂在身前,隔著朦朧的雨霧,像是誤入凡塵的仙女。

        而仙子,現在則在等他回家。

        陸時寒大步向沈扶雪走去。

        沈扶雪聽到腳步聲后抬起了頭。

        她看到她的夫君撐著一把二十四骨的竹傘,緩緩向她走來。

        竹傘遮住了大半的雨幕,陸時寒的臉在竹傘下若隱若現。

        沈扶雪聽到陸時寒在說話,他好像是在說“濃濃。”

        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瞬間,一切卻都仿佛變的很緩慢。

        從前下雨時,她也時常這樣等著撐傘的陸時寒回來。

        明明哪里都一樣,可沈扶雪就是知道,有一個地方不一樣了。

        沈扶雪的心跳的很快。

        沈扶雪看著向她走來的陸時寒,她忽然明白了曾經姜令儀同她說的那些話,明白了話本里那些對于喜歡的描述。

        曾經那些她弄不懂的情感,她忽然間就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

        她喜歡陸時寒。

        陸時寒收起竹傘,他沒注意到沈扶雪神色的異常。

        陸時寒從袖間拿出了一匣子糖“濃濃,這是糖鋪子新出的糖,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雖然是百忙之中,但陸時寒還是抽出了時間,特意去街上買了匣子糖回來。

        這兩天小娘子一直擔驚受怕,他心疼小娘子,便特意去給小娘子買了她一向最喜歡的糖。

        沈扶雪卻沒有接過糖匣子,她抱住了陸時寒。

        陸時寒動作一滯。

        “怎么了,濃濃?”陸時寒問她。

        小娘子可謂是嗜甜如命,一貫最喜歡吃甜食,尤其是糖鋪子里的糖。

        若是往常,小娘子見著這糖的話,怕是要樂的眉眼彎彎如新月了,怎么今兒竟對這匣子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

        沈扶雪沒說話,她只是抱著陸時寒。

        外面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和著沈扶雪的心跳,讓人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哪個跳的更快。

        沈扶雪想,原來這就是喜歡。

        和以前不同,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想和陸時寒永遠在一起,不再是因為那莫名其妙的依賴感,也不是因為任何旁的。

        只是因為她喜歡陸時寒。

        沈扶雪纖長的眼睫輕眨。

        她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陸時寒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就在那些無數個普通而又尋常的瞬間吧。

        在她那些還不知道喜歡為何物的時刻,她就已經喜歡上了陸時寒。

        只是直到現在才發現而已。

        見沈扶雪沒說話,陸時寒皺眉“濃濃?”

        沈扶雪靠在陸時寒的胸膛上,正好能聽到陸時寒的心跳聲。

        沈扶雪從來都是乖巧軟綿的性子,但在面對事情時,卻不會退縮。

        不管何時,她都選擇直面自己的心意。

        “夫君,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么事?”

        沈扶雪的聲音軟軟的,卻又很堅定“夫君,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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